第39章

    原本萧尘翎只是猜测她躲在卢湛的房里,但当到了跟前,看到屋顶处停着的那只乌鸦,几乎是立马确定她就在里面。

    乌鸦见到来送饭的人,不知是不是在对里头的人报信,仰头朝着天空鸣啼了几声。

    柴炎进门的时候,屋子里的女子还是一如往常一样,倚靠着床栏安静地坐着,只不过看上去这些时日的气色明显是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他想,或许是女子最近想通了,好好吃饭了,毕竟他是眼看着这几日的饭量消耗与日俱增的,甚至现在用饭的时候也只让他守在门外等着,只等她吃完召唤,但比起之前磨磨蹭蹭不肯吃一口饭,现在倒是给他省了不少事。

    柴炎等秦嫣吃完,收拾好回去的下一秒,屋顶处突然传来了动静。

    沈暮雪好不容易等人走了,刚从床下爬出来喘口气,一听声音又立马缩了回去。

    秦嫣也慌得一下子不知所措,赶忙将屁股挪了挪位置,用裙摆将床下的空档遮了去。

    却只见从屋顶接连飞身下来俩人,秦嫣愣了一瞬,觉得面生,也不知来者何意,就没敢开口吱声,暗暗观察着对方,静待对方的行动。

    林子言是在那晚见过秦嫣被鞭笞的,略带了打量的眼光细细地看了她一眼,又用余光四周环视了一圈,先一步上前拱手道:“这位小娘子多有冒犯了,今日前来是想向你打探个人。”

    “我一个深闺女子,能见过什么人,小郎君问错人了吧。”秦嫣警惕地盯着他。

    这时站在林子言身后的萧尘翎往旁边迈了一步,抬了抬手,慢慢展开先前准备的画,“此人见过没?”

    秦嫣见到沈暮雪的画像时,心中一跳,明显眼神一躲,立刻摇头道:“没有没有。”

    萧尘翎只笔挺地立在那里,漆黑的双瞳像是一柄寒剑,直直地刺向对方。

    立马识破她在说谎,倾刻间森冷的目光仿佛覆了冰霜,气氛陷入一刹那的凝滞,在沉默中,他只觉得面前的女子越看越眼熟,恍然间想起,他曾经似乎在许君川的身边见过此女子不少次。

    可是许君川身边的人怎会在此,看着她被大铁链子拴着脚踝,像是被人囚禁在此,按理来说不应该啊,许君川多半是跟这寨子串通一气,同坐一条船的人,竟会让身边之人沦落至此。

    除非……

    林子言却耐不住性子,听她说没有见过,一下子急了,直接伸手扯过萧尘翎手中的画卷,往前大迈了几步,再次将画贴近对方的脸。

    “小娘子,你再仔细瞧瞧,真的没见过吗?”

    大概是离床边近了些,此话一落,床下的沈暮雪这会儿才觉来人的声音怎的如此耳熟,她稍抬手撩了撩秦嫣垂落的裙摆,透过缝隙,露出半只眼睛,眯着眼从下往上看,赫然看到了林子言那张愁眉不展的脸。

    再往他身后看去,那翩身而立的人正是萧尘翎。

    这二人什么时候背着她勾搭到一块的,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沈暮雪惊得一下子将整个脑袋探了出来,弓着身就开始往外爬。

    甫一抬头,就对上三人齐刷刷投来的视线,她喘着气,从地上起身,拍拍屁股,对着几人开口道:“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你们怎么来了?”她转身朝向林子言和萧尘翎。

    林子言退了几步,走到萧尘翎旁边,顺势搭上他的肩,得意道:“那得多亏萧兄机智过人,一猜就猜到了你在这里。”

    萧尘翎见她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紧了紧眉头道:“你一直躲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可是想好了后路?”

    以她玲珑的心思,能安然地躲在此处按兵不动,定是心中有了主意。

    果然见沈暮雪点点头,胸有成竹道:“嗯,我跟秦娘子都商量好了,等她大婚那日布防薄弱,趁乱或可一搏。”

    “可有具体计划?”萧尘翎问道。

    沈暮雪不由自主地回身,将视线落在秦嫣身上,秦嫣接受到讯号,却是一头雾水。

    她听了会儿,大致分辨出来这二人应该与李暮是一伙的,只是无法确认他们到底是否可靠,眼神犹豫地回视沈暮雪。

    沈暮雪用宽慰的眼神安了安她的心,点点头,声音里带了一份嘱托,朝着林子言和萧尘翎行了一礼,郑重道:“我打算在那日代秦娘子出嫁,到时候还得拜托林兄和萧兄先将秦娘子带出,助我一臂之力。”

    萧尘翎一听却笑了,反问道:“如果我俩今日不来,你该如何?”

    她面露狡黠,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你忘了啊,我还有乌鸦,放在外面就是想寻你二人的踪迹,原是想让乌鸦帮我传信给你们,现在不是巧了。”

    既然秦嫣帮了她,那她无论如何都得遵守自己的承诺,先确保她的安全,将她送出去,她自己轻功不错,只要有机会逃脱,基本上应当是没人能追上她。

    这时林子言上前一步,自信地对着秦嫣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秦娘子就交给我们吧,明日酒宴结束暗旗营的人也会出发下山执行任务,到时候应该会腾出一条下山的路来,定是能有办法的。”

    沈暮雪一听暗旗营终于有动作了,赶紧插嘴问道:“暗旗要行动?可是有收到具体指示?”

    “也没什么,就是说目标人物最后一次露面在醉、醉什么楼来着,让我们先找到人吧?”

    “醉鸣楼?”

    林子言点了点头。

    沈暮雪将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萧尘翎,后者好像并不意外,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压根都不担心这帮人把他的酒楼闹的鸡飞狗跳,也或者是那是他地盘,他反而更好掌控。

    看林子言的样子应该都还不知道,醉鸣楼的东家此时正站在他身后。

    时间紧迫,萧尘翎也懒得多说些什么,只催促她先将自己的盘算说一说,几人围在一起,将大婚那日的具体行动计划了一遍,直到将各处细节安排妥当后,一直只听着他们说话未出声的秦嫣,突然起身朝着诸人福了福身,“有劳诸位相助,小女子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林子言挠了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道:“秦娘子,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们都是要下山的,顺手的事。”说完,他愣了愣,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又立马装作无意般东看看西瞧瞧,转移了视线。

    还好是秦嫣没察觉什么异样,只当是他们下山执行任务,这才顺的路,想来她在许君川身边这么多年,倒还不如这几个认识没多久的山匪情谊来的真。

    萧尘翎和林子言在了解完大概后,就重新飞上屋顶,按原路出了去。

    沈暮雪也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等他们走后,还是重新钻回了视线昏暗的床底下,不得不说这床底的位置倒是个绝佳的观测点,外面的烛火一亮,里面能清楚看到外面的一切,而相反的,外面的人通常因为床下的黑暗容易忽视此处。

    白日里,这阴森的屋子勉强靠着那孤零零的窗还能透进一些光,一到夜里,便是黑黢黢一片,橘黄的烛火勉强让人看清视线。

    猛然间,门被人一脚踹开。

    卢湛摇晃着身体歪歪扭扭地冲撞进来,他跌跌撞撞地朝着床榻方向走去,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门一大开,寒风送来一阵浓重的酒味,男人两颊脖子通红,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浑身喘着粗重的呼吸。

    到了床边话都没说一句,直接伸手拿起一旁架子上的长鞭,眼睛像是充了血,上来就是朝着床上一挥。

    只听见秦嫣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接着便是床榻上翻来覆去打滚的动静,急促挥鞭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内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一鞭跟着一鞭落下。

    沈暮雪躺在床底,仿若那鞭子一下下抽在了自己身上,听着秦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心揪到了极点,却又在这时耳边又传来卢湛一声声放肆的大笑声,那笑声与痛呼声混杂在一起,刺激着她的听觉。

    只觉这床外站着的是一个从地狱来的恶魔,而恶魔毫无人性,他露出嗜血的本性,疯狂而失控。

    沈暮雪慢慢在底下挪了挪身子,不自觉握紧了身侧的浮影剑,剑身慢慢出鞘,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她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外边。

    正想找个合适机会从背后突袭他,却忽然听见鞭打声突兀的戛然而止,她呼吸一紧。

    偌大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卢湛突如其来地弯腰,探头朝床下望了进去,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正巧对上沈暮雪,只见他脸上诡异一笑。

    “原来是来客人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快过脑子,沈暮雪一个抽身从床下灵活地飞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他身后,又立时用剑抵住了他的喉咙,压低声音警告道:“别动!剑可不长眼睛。”

    冰凉的铁器与肌肤贴近时,卢湛似乎才从酒醉中醒过神来,可也只是嘲讽一笑。

    “小兄弟,就你这身板,确定能拿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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