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录制结束了。
月满楼看着李锦锋和陈喜月的虚与委蛇,吴可伊和白壬之间的针锋相对,何佳佳和石天一奇怪诡异的氛围,有些叹息地摇摇头。
看来大家上综艺的目的都不单纯,只是有些人愿意掩饰,有些人连掩饰都觉得多余。
今天的录制结束后,月满楼被导演组拦下,说是要做一个后采。
月满楼挑了挑眉,没有拒绝。
例行公事般问了几个问题后,导演搓了搓手,给摄影师使了个眼色,关闭了录制。
月满楼有些诧异,看向导演。
导演明显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有些难以启齿:“郑总想要一个您的私人联系方式,不知道您能不能赏脸……”
他知道这是沈寄书沈影帝塞进来的人,已经有了签约公司,而且看起来背景深厚,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跑出来体验生活了,总而言之不能轻易开罪。
可是!郑总是这个综艺最大的投资人,他都亲自发话了,他这个小小的导演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想到,月满楼很痛快地说:“可以,不过我没有私人联系方式,节目组加我的那个工作号就是了。”
导演以为她是在委婉地拒绝,只能咬着牙继续说:“实不相瞒,接下来的节目资金还要指着郑总投资,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打工人了。”
月满楼无奈地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给了一个“私人”联系方式。
当你无法说服一个人,却又不想跟他过多纠缠,最好顺着他的意思给他一个“表面答案”,这样又能保证你的清净,又能不损人情。
说起来,这个方法还是傅宴绥交给她的,月满楼自己从来不考虑人情世故这种东西。
说起傅宴绥,月满楼又想起来曾经在沈寄书那里看到的回忆,傅宴绥青涩拘谨的样子可太稀奇了,那个画面在月满楼脑子里久久不散。
即使当时的傅宴绥已经有几百岁,实在算不上初出茅庐的小仙了。
这样想着,月满楼给傅宴绥发消息:
【有时间见一面吗?】
傅宴绥向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答应得很快:【好的】
上次和谢聪见面的那家私房菜馆,正是傅宴绥名下的,这次见面自然也约在那里。
上次谢聪约她,二人是在一片后院一片竹林中用餐,这次傅宴绥却直接带她上了顶楼。
月满楼有些新奇:“这里的顶楼竟然也是餐厅吗?”
傅宴绥站在她身侧,礼貌地保持了一段距离,听她发问,才侧目:“是的,只是平时不对外开放。”
言下之意,就是只对她开放了。
月满楼微微敛目,得知了当年往事的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这份示好。
换一种角度想,或许傅宴绥已经放下了,只有她在纠结、琢磨,暗自愧疚。
月满楼慢慢舒了一口气,用余光去看傅宴绥,没想到正正撞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傅宴绥欲言又止,月满楼善解人意道:“想说什么就说。”
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拉开椅子示意月满楼先坐下。
月满楼头一次见到傅宴绥如此局促的样子,连带着她也紧张起来。
想起今天的来意,月满楼决定先开口:
“关于苏白和我……”
“苏家那只狐狸……”
二人对视一眼,傅宴绥掀了掀眼皮,兴致明显不高:“你先说吧。”
月满楼没再客气:“我恢复了一部分记忆,我与苏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相识,他身上还有我的一部分神力,可是我的记忆仍旧无法全部补全,所以,你知道什么令我恢复记忆的方法吗?”
她一口气把话全都说完了,没有一丝停顿,傅宴绥认真地听着,掀起眼皮看着一脸认真的月满楼:“我曾经说过,最好离那只狐狸远一点。”
月满楼微微皱眉:“你和闻若熙都在劝我远离他,可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别告诉我神妖殊途,现在是和平年代,我们早就不讲究这个了。”
傅宴绥垂下头:“他若真是个野狐狸,我绝对不会说一句废话,可问题就在于,他不是。”
说到最后三个字,傅宴绥甚至有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眼中甚至闪过阴狠的神色。
月满楼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没有贸然出声。
“狐族曾为祥瑞,却以阴险狡诈著称,千年前因为偷盗功德被贬下凡,在人间镇守邪器,功德圆满后方可解除诅咒。”
月满楼迟疑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傅宴绥停顿了一下,语气悲痛:“可是狡猾的狐狸怎么会安于现状,百年之后,他们想出了一条捷径。”
月满楼脑中划过一条念头,她好像已经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却不敢相信。
“苏白是整个狐族一千年以来唯一的天生九尾,他拥有最纯净的先天灵体。”傅宴绥缓缓道。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那段时间,你把沈寄书养在身边,他身上的魔气日益严重……”傅宴绥的神情带上了一点哀伤。
怪不得,月满楼心想,沈寄书明明是妖怪,被她捡到的时候却浑身魔气萦绕,远远看去跟个煤球一样。
傅宴绥见她走神,还以为她想起了往事,故而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分开,现在又为什么和好如初,可当年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什么还要重走旧路呢?”
他的表情颇有几分哀怨,像是劝分多次后,在婚宴上仍旧坐了主桌的怨种。
月满楼移开视线,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一看到沈寄书,就会不由之主地生出喜爱之情?
月满楼自问不是会一见钟情的神,她大多数时候理智又懒散,不会主动寻求一段恋爱关系,闻若熙曾说她这个月老大概会孤独终老。
现在去复盘沈寄书与她的初见,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
为什么沈寄书会突然与她重逢,A市繁华地带千千万,恰好沈寄书在那条街上闲逛,恰好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她,顺理成章地相认。
可是,月满楼只是有一个念头,关于这件透着诡异的事件,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沈寄书不怀好意。
月满楼的神色有些沉重,傅宴绥安慰道:“不过你现在抽身也不晚,他是妖,如果你下定决心这远离他,他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说得绝情,语气却很平缓,好似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傅宴绥垂下头,眼中的神色不慎明晰:“我只是给出作为朋友的忠告,至于怎么做,还是由你决定。”
月满楼一时思绪万千,有些失神地点点头。
直到回到自己的住处,月满楼还在想,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神,或者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给谁牵错了红线,导致招来了他人记恨也说不定。
月满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幽幽叹了一口气,她这样几乎不问世事的性格还能被记恨上,真是滑稽。
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去苏家本部看看,苏问雨的态度也很奇怪,不急着撇清关系,还要上赶着来她身边。
狐狸不愧是最狡猾的种族,行为处事都透着丝丝诡异。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丝丝寒气从门窗渗入进来,月满楼学着人类的样子泡了一个热水澡,果然身心舒畅了不少。
原本沈寄书突然进组,月满楼还有些不舍,现在却发现,这是一个不能再好的冷静的机会。
她对于沈寄书的情感,确实来得突兀了些。
月满楼躺在浴缸中,开始复盘他们相遇以来的每一个细节。
她第一次见到沈寄书,还是在直播间连线的水友背景中,看到他的海报,当时他身上闪烁的金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月满楼站在阳台上,对于人类而言有些刺骨的温度,对于她来说却如春风一般舒适。
月满楼眺望着西南方,那边是H市的方向,她和沈寄书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面了。
等陈喜月的事情结束,或许她应该主动去找苏问雨,搞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
傅宴绥和闻若熙都选择闭口不言,看来当年他们的事情一定不是愉快收场。
傅宴绥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沈寄书体质特殊,或许跟狐族想出的“出路”有关。
联想到关于沈寄书的传闻,家中宠爱、无人管教,可能是一种变相的补偿或者愧疚?
越来越复杂了,月满楼皱起眉。
如果能拿回沈寄书身上属于她的神力,这条追溯真相的路就会容易一些吧。
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可千万别让我抓到新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