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碧湖景苑，壹号区。
身穿白色旗袍的美人拢着披肩，优雅地倒了一杯花茶，推到月满楼面前。
“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里坐坐了？”闻若熙笑吟吟道。
闻若熙的身形非常完美，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与稳重，让人看了非常舒适。
月满楼一直略有些焦躁的心也随着她的动作放松下来。
“没什么，只是想念你的茶了，过来再拿一点。”
闻若熙温温柔柔地笑着：“你想拿多少都可以，上千年的交情了，你跟我客气什么。”
月满楼吹了吹滚烫的茶水，装作不经意道：“上次我从你这里顺走茶叶，是一百多年前了吧。”
闻若熙想了想，说道：“是的呢，你当时还领了个漂亮的孩子，说起来，他怎么样了？”
月满楼掩饰住自己的诧异，不动声色道：“噢，我们分开了。”
闻若熙听她这样说，没有露出任何异色，只是舒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刚成年的小妖精，怎么可能入了你的眼。”
月满楼却笑起来，表情非常耐人寻味：“谁说刚成年的小妖精不好呢？”
闻若熙觉得她话中有话，不由得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月满楼却不继续往下说，反而关心起闻若熙来：“话说，你也单身几百年了，需要我给你看姻缘吗？”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月满楼本意是转移话题，却没想到闻若熙欲盖弥彰地转过头，给茶壶添水，抿着唇不说话。
“不是吧，”月满楼看看天象，“你红鸾星动了？”
“咳咳，没有的事儿，到我这个年纪，就想早点退休找一块宝地隐居避世，哪还有精力去找道侣呢？”闻若熙底气不足道。
虽然她的表情看着就有鬼，但是月满楼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既然闻若熙不想说，那月满楼也不会刨根问底。
毕竟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给别人牵线来了。
“如果我真的找了个比我小几百岁的小妖精，”月满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用余光瞟向闻若熙，“那你会祝福我吗？”
闻若熙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什么呢，如果你真能找到能相伴一生的另一半，我可要为你大摆三天流水宴，庆祝你脱单。”
说完，她似乎有些惆怅，看着别墅群外的碧水绿柳，小声补充道：“像我们这些老神仙，姻缘自有天定，就算你是姻缘神，也改变不了天命……”
月满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有久留，起身道别，婉拒了闻若熙开车送她回去的好意。
“阿月，什么时候，能回来跟我做邻居呢？”闻若熙依依不舍道。
月满楼打着哈哈：“再说吧，这不是要冲业绩吗。”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那碧湖景苑好是好，就是听着连个人声都没有，又大又空旷，待久了多少会生出“今夕是何年”的怅然，还是烟火气足一些的地方比较好。
月满楼走这一遭，只是为了证实，沈寄书确实与她曾有过一段。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
小狐狸那番样貌，确实长在她心坎上，若说是她“见色起意”也不无道理，可要说是“不告而别”，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想来，这个问题还是问沈寄书本人最好。
想到这儿，月满楼拿起手机，本以为今日私信还是不断，没想到比起昨日，那些谩骂她诋毁她的私信竟然数量锐减。
月满楼觉得奇怪，随便刷了两个视频才知道，昨日那场“掉马风波”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登顶了首页前十的搜索词条。
广场上现在全都是吃瓜讨论的，甚至有人扒出了李伟树所住的小区地址，发在网上。虽然很快就让人屏蔽了，却也让有人截图保存了下来。
虽然在网友眼中那李伟树没做什么坏事，只是喜欢上网打赏几个女主播，却因为人设立得飞起，导致很多人想要看他笑话。
月满楼翻着评论，一条条看过去，李伟树的本职工作也被人洞悉得一干二净。
甚至有人查到了李伟树的缴税情况，一并发到了网上，大家这才发现，李伟树偷税漏税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
短短两日，似乎月满楼被爆出是沈寄书私生饭的事情已经被揭了过去。
看来互联网的记忆真的很短暂呐。
月满楼索性关了手机，学着人类的习惯去泡了个澡，懒懒地躺在浴缸里，当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想退休，不想上班。
“滴哩哩——滴哩哩——”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月满楼看都没看，直接接起来，开了免提。
电话是通了，却一直没有人声传出来，沉默了许久。
月满楼昏昏沉沉地快睡着了，才听到模糊地一句：“你在洗澡吗？”
想来是水声传到那边了，沈寄书是狐狸，听觉最好，已停机就知道她在干嘛。
“嗯，”月满楼浮出水面，回答道，“你有事吗？”
沈寄书觉得脸热，可他怕若是没这个电话，二人的冷战会持续更久。
“你有空吗，还是要休息了？”青年的声音低低地，飘散在温热的水气中，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你有事就说吧。”月满楼语气平和，辨不出心情。
沈寄书诚恳道：“你愿意，加入我的工作室吗？”
“你不用来上班，就挂个顾问的名头，工资照发，你看行吗？”
不用上班，工资照发。
听起来就是天下掉馅饼的好工作。
月满楼被热水跑得发胀的脑袋清醒了几分，明白过来，这是沈寄书想出的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之一，既不用让她出面澄清，也不用继续忍受造谣之苦。
就是对沈寄书的声誉有些损伤，若是他的工作室在没有一点公告示众的情况下，突兀地聘用了疑似私生粉的主播，对于粉丝来说，多少会感到寒心。
月满楼慢慢悠悠说道：“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沈寄书小心翼翼道：“可以吗？”
月满楼听着他的声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以至于小狐狸畏手畏脚，每做一件事都要瞻前顾后。
“造谣的源头查到了吗？”月满楼问道。
“查到了，”沈寄书顿了顿，继续说，“是谢聪手底下直播平台的主播散发出来的，找了几十个营销号散播，目前散播途径已经控制住了。”
“是我的错，我拒绝了他们直播平台推广的邀请，正好那天被谢聪看到了你，他以为我想捧你出道，所以先发制人想要搞坏你的名声……”
月满楼想起来了，是那个身上蓝色红色丝线交杂的人，面相不算坏，看人的眼神却有些说不出的阴郁。
“我知道，我现在有别的问题要问你。”月满楼打断他，声音听起来格外缥缈，让人无法揣测出她的情绪。
“呵，姐姐，我向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尽管问好了。”说到这儿，沈寄书底气足了起来。
“我会不弯弯绕绕的那一套，所以我就直说了，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一起过？”
沈寄书被她的直白略微惊讶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苦笑道：“或许，对你来说不算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确实经常对你表达出爱意仰慕，但是，你并没有正面回应过我。”沈寄书淡淡道，如果不看他隐忍又苦涩的表情，还真以为他完全不在乎呢。
月满楼确实看不到沈寄书的表情，并不能揣测出他这番话的真假，无论是给她留面子，还是另有隐情，这番话可信度都不高。
毕竟，沈寄书身上有她的一半神力，这绝对是道侣的待遇了。
不论她过去表达出了什么样的态度，沈寄书于她，一定是不同的。
“有时间的话，我们见一面吧。”月满楼声音柔了几个度，像是被热水泡软了。
没想到，沈寄书没有立即答应，反而笑了两声：“姐姐，不要可怜我。”
“我对你的喜欢，如果成为了你的负担，那就不是喜欢了。”
这小狐狸，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顾忌她的心情。
于是，月满楼穿好浴袍，用不容拒绝地口吻说：“就明天吧，我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沈寄书：“我来找你，现在可以吗？”
月满楼看了看天色，还是说：“明天吧，你好好想一想，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通话结束了。
月满楼看着外面天色渐晚，斟酌一二，还是开了直播。
果不其然，她一开播，弹幕的戾气就快溢出来了。
【不是吧，您还有脸开直播】
【为什么不发通告啊，主播真是沈影帝的私生粉吗？】
【求解释！求澄清！】、
【还澄清个P啊，这不是很明了的局势吗？】
【怪不得主播能预料的那么准，合着是个私生狗】
【主播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
月满楼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对一概谩骂都不理会，刚刚沐浴完的面孔还泛着微微水汽，脸色看起来更为白皙，反倒有几分羸弱之姿。
乍一看，还以为她是这两日不堪其扰消瘦了。
沈寄书当然也在看她的直播，月满楼只要一开播，他就能收到消息。
今日的月满楼却迟迟不开口，任凭众人如何妄言，她似乎都不为所动。
“你在看，对吗？”月满楼突然开口，趁着森白的脸，有些吊诡。
“你知道的，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可做过的事情，即使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
【主播在说什么？】
【这是在澄清吗？这也太敷衍了吧】
月满楼紧盯着镜头，一字一顿道：“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发现，否则……”
直播突然黑屏了。
众人懵逼，这是威胁谁呢？
不是吧，这年头私生饭这么猖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