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楼恍然惊醒，回忆结束了。

    这巨婴鬼之所以能留存到今日，不单是靠着自己的怨气。还有她母亲临死前的懊悔与愤恨。

    贺崇光不仅仅婚内出轨，还让妻子染上了毒瘾，以至于尚未长成的胚胎成了一个畸形儿。

    月满楼不禁感叹，如此可怖的巨婴鬼竟然还没有贺崇光这颗人心来得恶心。

    此时此刻再看贺崇光，心境已经不同了。

    不过，月满楼还是没搞清楚，绑架她有什么好处。

    置换赎金，器官贩卖，还是人口走私？

    不论是哪一个，都已经触碰了人类社会的法律底线。

    估算一下时间，这里的地址应该已经发到沈寄书那里了，接下来只要等警察来逮捕这两个法外狂徒就好。

    月满楼不禁略带遗憾地看向林亚南，这个孩子本应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呢？

    咦？刚刚在那个巨婴鬼的回忆中，贺崇光的出轨对象就是林亚南吗，细细想来，她没有在任何对话中听到林亚南的名字。

    月满楼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她似乎漏掉了什么没有补全。

    还没等她发现哪里不对，巨大的踹门声响打碎了这片公寓的凝滞，林亚南和贺崇光的闹剧也落下了帷幕。

    两人或许是新手，将月满楼拖进门后竟然没有将防盗门关严，这可方便了出警的警察，直接破门而入。

    两人这才大惊失色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看着闯入的警察，呆滞地抱头蹲在地上，浑浑噩噩地拷上“银手镯”。

    “有人举报这里聚众□□、吸毒，二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亚南慌忙辩解：“不不不，我们……我们是男女朋友。”

    紧接着，她想起什么，回头去看放置月满楼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月满楼去哪了？！

    来不及思考一个大活人是怎么消失的，林亚南连忙接着解释：“对、对，我们是男女朋友，没有金钱交易。”

    “闭嘴吧蠢货！”贺崇光恶狠狠道，他的脑子似乎又回来了，看出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有什么话留到警局再说吧，带走！”警察将二人带上了警车，月满楼在他们身后目送着警车走远。

    月满楼在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林亚南当然找不到她了。

    另外，贺崇光的表现也很耐人寻味，他最后露出的那个表情中，除了凶恶，似乎还有一些……了然？

    他明白了什么？

    月满楼摸了摸小拇指，却没摸到任何东西，月满楼不太自然地放下手。

    沈寄书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是今天太晚了，月满楼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故而决定明天再去找他。

    回到落脚处，月满楼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你怎么来了？”月满楼挑挑眉，“上次忘记给你利息了？”

    傅宴绥靠在黑色卡宴的车身上，流淌下来的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身子。

    看到月满楼走过来，他本欲张口说什么，迎面听到这句话，肉眼可见地噎了一下。

    “……不是，”傅宴绥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遍，“就是怕你功德又不够了。”

    月满楼觉得有些好笑，顺从本心，微微笑了一下：“在你口中我好像会随便饿死在街头一样。”

    “不是，”傅宴绥又打量了她一遍，终于放心下来，“只是觉得你有些奇怪。”

    月满楼闻言收起了微笑，沉吟道：“奇怪？”

    傅宴绥欲言又止。

    月满楼摆摆手：“有话就说吧。”

    傅宴绥低声道：“你之前，是不愿意来人类世界生活的。”

    月满楼想了想，质疑道：“十年前，我曾在人间生活过一段时间。”

    傅宴绥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回身看了一眼漆黑的单元楼，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月满楼的直觉告诉她，傅宴绥隐瞒了什么，却无从问起。

    “回去吧，离那只狐狸远一点，他毕竟是妖怪。”傅宴绥叮嘱道。

    月满楼听着，抬眼看他：“你认识苏白？”

    傅宴绥这次没有隐瞒：“曾经打过交道。”

    “为什么要远离他？”月满楼不解。

    傅宴绥低头看她，眼神中竟然有不易察觉的哀求：“你是姻缘神，能看到人类和妖怪的红线，你应该能看出来，他是个孤独终老的命。”

    “这就代表着，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结局。”

    月满楼见他是担心这个，颇为不在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是神仙，又不是普通人类，不会有什么的。”

    傅宴绥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没再劝阻，他比月满楼还要小二百多岁，没有经验身份背景能对月满楼说教，只能提出一点微薄的建议。

    月满楼拒绝了傅宴绥的提议，转身上了楼，就看到刚刚对话的主角正坐在她门口。

    月满楼弯下腰，黑狐狸见到是她，连忙甩了甩尾巴，表示欢迎。

    月满楼有些奇怪：“你怎么来了？还用这幅样子。”

    黑狐狸足有半个人那么高，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像是暗夜织成的绸缎，两只耳朵看起来软软的，此时此刻正灵动地上下翻折。

    “收到了你的短信，我有些担心，”黑狐狸口吐人言，甩了甩头，“进去说吧。”

    沈寄书堂而皇之地踏进了月满楼的家门。

    月满楼看着他，还是想问清楚：“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沈寄书正低头看自己的毛爪子，闻言悄悄用尾巴挡住了自己半边身子，蔫蔫道：“今天是十五。”

    月满楼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你修炼的心法让你在今天会变成原型吗？”

    沈寄书闻言更颓了，卧倒在地毯上用爪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闷声说：“不是。”

    听出他的犹豫，月满楼善解人意道：“没关系，如果不想说就就别说了。”

    沈寄书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鼓足了勇气，解释道：“我快要成年的时候，曾经被除妖师抓走过。”

    月满楼听着，没有出声。

    “在我父母赶来之前，他们砍掉了我一条尾巴。”

    “我从小就身体不好，修炼也天生比别人要慢，虽然是天生九尾，却远远不如一些家族里的小辈。”

    “自从那次以后，每个月的十五号我都会化作原型，否则就会再承受一次断尾之痛。”

    月满楼在记忆中细细寻找，并没有找到相关的法术记忆，她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诅咒。

    沈寄书说着说着竟然开始道歉：“今天收到你的消息我本来是想亲自去的，只是经纪人一直拦着我……”

    月满楼摸了摸他的狐狸头：“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自己解决了。”

    没想到沈寄书一下子焦躁起来：“不可以！”

    他的反应有些反常，月满楼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些什么吗？”

    沈寄书低下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