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

    闻声,盛律一愣,偏头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上几分不解,“什么?”

    “我说,”以往盛律要是没听见的话,白榆是懒得重复的,但她今日却心情好的同他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值得就行。”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拿出所有的财产去做那个研究,”白榆缓缓沉下眼睫,“但我想你觉得那个研究是值得的。”

    “所以——”

    她忽然顿住,偏头看向栖息在树枝上投喂孩子的麻雀,轻眨双眸,缓声张口,“你觉得值得就行。”

    “只有你觉得值得,你所做的一切才会有意义。”

    “……”

    盛律偏头盯着白榆的侧脸,忍不住启唇,思考过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偏头看向另一扇车窗,深吸一口气,纠结良久才缓缓张口,“星星。”

    白榆“嗯?”了一声,收回落在车窗外的视线,偏头时正对上盛律回应的目光。

    “如果你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里,你会怎么做?”盛律盯着白榆的双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就逃离这个谎言。”白榆毫不犹豫地回复。

    盛律又问,“如果是一个无法接受的弥天大谎呢?”

    “弥天大谎?”

    白榆苦笑一声,“自欺欺人才是真正的弥天大谎。”

    “当一个谎言被戳破,其他的谎言也会相继崩塌。”

    “我都选择自欺欺人了,还会发现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里吗?”

    “既然我选择了自欺欺人,那这个谎言便永远都不会被戳破,而我会一直生活在用谎言编织的世界里。我不会让这些谎言摧毁我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建立起来的城堡,因为我会编织新的谎言来圆上一个谎,直至再也编不下去,信念崩塌,彻底认清现实,颓废度日。”

    “……”

    白榆的话像一根钉子狠狠地戳进家盛律的心里,他垂眸盯着手机中研究所那边发来的实验数据心中一凉。

    这项研究已经进行了三年了,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真的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盛律深吸一口气,收拾手机,转身走向阳台,一只手搭在栏杆上,轻轻地敲打着。

    “这么做,真的值得吗?”盛律抬头望着空中的月亮长叹一口气,低声喃喃着问,“阿姨,你说,值得吗?”

    …

    赵思邈最终还是帮盛律将合作争取了下来。

    收到赵思邈的微信时消息,盛律盯着消息界面失神了好一阵儿,他偏头看向窗外,不自觉地笑了,嘴角的笑容怎样都压不下去。

    手中的剧本还有两场戏就拍完了,拍完这场戏后,盛律便可以同白榆参加同一场综艺了。

    综艺名称《最佳拍档》。

    是导演孙月意为新电影《明天见》专门挑选演员而专门投资的一档综艺。

    收到综艺邀约时白榆有些犹豫,“怎么偏偏是《明天见》呢?”

    白榆之前也同孙月意合作过两部电影,明白孙月意的风格。

    《明天见》会被孙月意选上白榆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她没想到孙月意会用这种方式来海选最符合《明天见》的主演,更没想到她会邀请她。

    思及此,白榆忽然有些头疼。

    她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推了这次的综艺邀约。

    陈惊月却说:“合同已经签了,不能违约,你就去试试呗。”

    “不能解约吗?”白榆沉下眼睫。

    “怎么了?你是觉得综艺不好?还是觉得《明天见》的剧本不好?”陈惊月问。

    白榆摇摇头说,“都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剧本不适合我。”

    陈惊月“哎呀”了一声,“我以为你担心什么呢,别担心昂,又不一定选的上你,你就放心大胆的冲就行了。更何况,这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演技到位可以改变一切。”

    “……”

    白榆觉得自己跟陈惊月说不通,于是直接挂断了与陈惊月的电话。

    她在通讯录内搜索孙月意的名字,搜索到后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拨了过去。

    孙月意那边应该是在忙,她并没有立马接电话。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孙月意的电话才回过来。

    “喂?”

    孙月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后白榆才张口向孙月意问了声好。

    以往这种关于演艺合约的交际都是由白榆经纪人来谈的,白榆第一次直接洽谈,难免紧张。

    “孙导,”白榆抿了抿唇,欠声张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关于《最佳拍档》这档综艺,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了。”

    “是有什么事情吗?”孙月意问。

    白榆摇头说了声“不是”,随后解释,“是关于《明天见》。”

    白榆的话只说了一半,孙月意便立马明了了白榆话里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孙月意有些失落,但还是张口说,“你有你的顾虑我可以理解,但我感觉如果你来参加这档节目的话,她看到会更开心。”

    “毕竟《明天见》的故事原型是你的朋友,我想,你会期待这个故事的呈现的。”

    “……”

    “期待……”闻声,白榆沉下眼帘,心中浮起一抹莫名的情绪,低声质疑着,“我应该期待这个故事吗?”

    电话那头的孙月意“嗯?”了一声,“不应该期待吗?毕竟这是你最重要的朋友。”

    “是啊,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白榆低声应和着孙月意,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沈清和的模样。

    沈清和站在学校的走廊,仰头望着窗外的夜景。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后才微微偏头,见来人是白榆,原本愁苦的面容瞬间带上了一抹笑。

    “你回来啦?”沈清和笑着问道。

    白榆“嗯”了声,抬起脚步慢慢靠近她,正欲伸手去触碰沈清和的手腕时,眼前人却忽然化作萤火,随着夜间吹入走廊的堂风消散。

    “星星?”

    长久未曾听到白榆回复的孙月意叫了她两声,她规劝到,“考虑考虑吧。”

    回过神,白榆轻声“嗯”了一声,然后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白榆重新回到卧室,拉开衣柜,将尘封在柜子下面的箱子拉出来。

    她拍打净箱子上的灰尘,打开箱子,取出沈清和不多的遗物。

    在那场飞机失事中,沈清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销毁了,只有一个被弹出的钱包保留的还算完好。

    钱包内有两张照片,时衍拿走了一个,剩下的东西全部留给了白榆。

    白榆从钱包中取出沈清和与她外婆的合照,盯着上面的二人忍不住哭出声。

    她和沈清和在学校时的交流并不算多,但她们却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她们是最重要的朋友。

    “清和,”白榆握着合照的手颤抖着,原本半蹲在地上的她忽然瘫坐在地上,将沈清和与她外婆的合照慢慢贴近胸口的心脏处,低声抽噎着,“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我真的好想你。”

    “清和,我真的好想你。”

    “……”

    可她却再也听不见了。

    那个能够倾听她心里话的人再也听不见了。

    她永远也听不见了。

    永远。

    “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白榆眨着红肿的双眸,低声询问沈清和。

    沈清和蹲坐在白榆的身侧,半晌未曾回复白榆的话。

    白榆失落地沉下眼睫,明白了沈清和沉默的话。

    “星星,”沈清和抬眸望着空中的云朵,轻抿唇,良久才张口说,“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禁不住考验的承诺,没有人会一直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他们早晚会离开的。”

    “你会离开,我也会离开,所以我不能给你承诺。”

    “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问的太过荒唐与极端了。”白榆收回落在沈清和身上的目光,“是我不该用永远这个词来做定义,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远能够定义的情感。”

    “如果一辈子算永远的话,还是有感情可以定义的。”沈清和说,“比如亲人对我们的爱。”

    “可是亲人也总有会抛弃你的一天。”白榆打断沈清和,“比如我的母亲,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丢在托儿所了,她明明说了过几天就来接我,可我却迟迟没有等到她,我等来的只有盛律和林阿姨。”

    “如果没有林阿姨和盛律,我想我大概会饿死在托儿所那间狭小的宿舍里。”

    “亲人的爱也是如此的脆弱,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远可以定义的情感。”

    “如果非要找一件的话,那只有国家对公民的利益保障是可以用永远来定义的。”

    “毕竟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抛弃你,但你的国家不会。”

    “……”

    说着,白榆忽然抹干眼泪站起身,张开双臂,感受着春风扑向脸庞的温度。

    舒适,自由,温暖。

    “你生活在爱里,周围的所有人都爱你,所以你认为每个家庭都这样,但我不是……”白榆收起张开的双臂,侧身低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沈清和,“我从小就被抛弃了,寄人篱下生活。他们对我很好,他们是爱我的,但我对他们的心中只有亏欠,他们对我越好,我心中的亏欠便越深……”

    “星星,”沈清和打断白榆的话,站起身来,平视着白榆,缓声张口,“爱你的人都还在你身侧。”

    爱你的人都还在身侧。

    可我的身侧谁都没有了。

    人总是在悲哀中寻找慰籍。

    看到对方比自己还过的糟糕后才察觉,原来自己过的其实还不算太差。

    既然不算太差,那就勉强再生活两天吧。

    沈清和恰巧拿捏了这层心理,她对白榆说,“他们都还在你身侧,所以你的心中不应该说是亏欠,应该是珍惜,珍惜身侧爱你的人。哪怕他们中有一天会离开,但此刻他们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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