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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无情可破万物(十五)

    “母后,儿臣本也是不信的。为何一切都如此凑巧?”齐寻止缓缓开口,他此次落水不仅身体遭受了痛苦,心灵也饱受打击,此刻他的眉间还萦绕着倦意继续说到:“可儿臣身边随行的暗卫十余人皆看见叶蓁实在是无心之失,她自花厅出来后便脚步虚浮,显然是脱力了。如此便是儿臣不信也不得不信了。儿臣的暗卫十余人皆如此说,做不得假。”

    提起叶蓁,叶国公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他向着帝后二人说到:“逆女不过幼年时跟她母亲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前些时候沉迷女红便是一头扎进去。自她遇见殿下后已有一年多未曾习武了。练武之人一日不练便退步千里,更别提她一年多没练。她性子好强,必定是想要拿最好的东西呈给长公主看。勉强为之不料倒是酿了大错。”

    说罢叶国公便一撩衣摆跪在皇帝面前,郑重承诺:“臣回家中必定好生看管小女,再不让她做能力之外的事!哪怕是别人逼迫,也绝不做!”说罢,叶国公意味深长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谢意仁一眼。

    这谢意仁本在家中舒舒服服睡大觉的,忽听宫里传唤,他急忙换了身官服。这一进宫水都没喝上一口,话也没能同皇帝说上一句,净跪在地砖上请罪了。感受到叶国公带着杀气的眼神冲他袭来,谢意仁身体颤抖,脑袋伏得更低了。他口中用着极细微的声音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皇帝鹰隼一般的目光落在谢意仁身上,自然把他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

    皇帝怒极,冲着谢意仁喊道:“成何体统?!”砰的一声,皇帝将手边的砚台冲着谢意仁直直摔去,砚台磕到了谢意仁的额角后摔在地上碎成两半,谢意仁的额头顿时血红一片。

    “你给朕滚出去!罚俸一年,谪往西北!”皇帝怒不可遏,他怎么会任用如此蠢笨的官员!

    得了皇帝的准许,谢意仁连正在流血的额角都顾不上了,屁滚尿流地滚出东宫。此刻东宫众人瞧他都不顺眼,他在这待得越久,这些大人物看他就越不快,自然他的下场也就更惨。

    “那叶蓁就这么算了?”继后低头瞧着齐寻止面露难色心疼得紧,想想那叶蓁此刻不知在家中有多舒坦,继后怒从心头起,虽已经知道此时纯属意外同那叶蓁关系不大,可继后仍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叶蓁。

    继后一个眼神,叶国公便知道来者不善。他姿态放得极低,对着继后说道:“皇后娘娘,此事小女虽有错,可小女也是无奈之举啊!朝野皆知她对殿下的心意,承蒙天家不弃又和殿下有了婚约,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害殿下落水啊?!请娘娘明鉴!”说罢叶国公又向着继后行礼,欲要跪下。

    皇帝不忍见老臣如此,踱步走到叶国公面前扶起他来,自己又扭头安抚不满的继后:“好了好了,这寻止不是没事吗,两个孩子的事情,你我做长辈的就别操心了。”此话便已经将叶蓁视作不懂事的小孩子,叶国公闻言才终于安心。皇帝既然如此说了,想必惩罚叶蓁不会太过严苛。

    皇帝拍拍继后的手背软语温声安慰道:“不如这样,就罚叶蓁禁足三月。皇后可满意?”

    继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没再说话,皇帝的话都说到这了,她心下虽有不满但也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禁足令还未送到叶家,叶蓁已带着春桃踏上了返程之路。

    叶蓁本想叫春桃在家等她的,木鹿城乃苦寒之地,春桃她一个半大的孩子跟着她去也只是遭罪。可春桃不依,她说就因是苦寒之地她才更要跟着叶蓁,她担忧叶蓁一人在外无法照顾好自己。

    叶蓁默默腹诽,也并非只有她一人,不是还有叶斐在吗。但当她看着春桃慈母一般的眼神时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无他,只是叶斐比起她更让春桃不放心。

    她忙起来最多也就是三餐不定,叶斐忙起来可是餐风饮露。前些年叶斐初次进军中练兵,回来的时候人瘦了一大圈都脱了像,就连叶夫人都险些没能认出自己生的儿子来,众人一问才知道叶斐忙起来五天只吃了三顿饭,连饥寒都不清楚了。

    叶蓁拗不过春桃,便带着她一并赶路。叶蓁心疼春桃,故而二人租了辆马车,叶蓁驾车,二人走走停停,十三日后也已到了木鹿城。

    今日不是休沐日,众人皆在军中忙碌。叶蓁拿了叶斐的腰牌自侧门驾着马车进了城门。

    叶蓁带着春桃径直回了自己的住处,二人方才整顿好随身带的杂物,许福便急匆匆过来瞧他。“王兄弟啊,听小将军说你出去寻人了,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月。不知这你一路可还顺利吗?”

    路上叶蓁已经和春桃讲过如今她的身份,故而春桃听见许福这么唤她春桃面上也没露出异色。

    “这位姑娘是?”许福进屋便注意到了坐在旁边的春桃,只是碍于叶蓁他才没第一时间打听春桃的来历。

    或许是因许福面上的神色太过急迫,春桃心下有些不安,她脚步轻挪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叶蓁后面,伸出手来轻轻攥着叶蓁的衣角不出声。

    “她呀。”叶蓁感受到了春桃的紧张,她伸出胳膊来虚虚的环住春桃的腰身,维护之意一览无余:“她是我妹妹,前些年家乡饥荒被卖到了别处,我多年辗转才在不久前得到了她的踪迹,这如今我有了落脚的地方,自是不忍她在外漂泊。”

    听罢叶蓁的叙述,许福神色一凛,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兄弟你兄妹二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你放心,日后在木鹿城有什么用得着我许福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有春桃相伴身边,叶蓁在街市上采买再时不时与店家便显得合理了许多,

    春桃先前并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此番跟着叶蓁来到木鹿城瞧什么都新奇得紧,一来到大街上便被街边的各色小摊黏住了眼。

    路过一处卖脂粉的摊子时,春桃不说话眼神却一直粘在摊位上的那盒子胭脂上面。叶蓁灿然一笑,小姑娘的心意她已经知晓了。

    叶蓁拽拽春桃的衣袖,手指指向那摊子:“我瞧前面那摊子上东西倒是精巧,和我一同前去看看?”既然春桃喜欢又不好意思开口,那索性叶蓁直接拽着她去。

    叶蓁抬手拿起方才春桃一直盯着瞧的胭脂仔细端详,这胭脂盒子做得倒是精巧,盒盖上嵌了贝壳雕刻的花片,最外层还有一层清漆。做工稍显粗糙了些,选用的贝类也只是寻常贝壳并非名贵螺钿,不过地处沙漠中的木鹿城,能有如此做工已是不易。

    “老板,这胭脂我可否一试?”叶蓁生得面白唇红,她身边的春桃也像是个娇养大的姑娘,一瞧便是兜里有银子的主,胭脂摊老板宛若看见了两只大肥羊,喜笑颜开。“您试,您尽管试。”

    叶蓁拿下胭脂盖子,用食指蘸取一点胭脂又在虎口处抹去多余粉末,她抬手方才沾过胭脂的手指在春桃眼下轻点,春桃的面上出现一抹薄红。叶蓁忽而发觉自己现今用的男子身份,此举就算是兄妹也有些过于亲昵了。她火速收回了手,指尖有些不自然的在衣襟上蹭了蹭。

    “效果如何?”春桃抬眼瞧自家小姐。春桃本就粉面桃腮,点了胭脂后愈发的娇艳了。叶蓁忽而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她点头笑道:“不错,很称你。”

    脂粉铺老板趁机递过来一面铜镜让春桃好瞧着镜中的自己,他乐呵呵笑道:“姑娘啊,你夫君可真疼你。”

    春桃的脸闻言更红了,她正色对着这老板说到:“不是夫君,是我……兄长。”她抬眼看看叶蓁。此时的叶蓁逆着光,面部五官看不大真切,可整个人轮廓却好像是在发光一样。阳光给叶蓁镀了层金身,春桃看着她又一次点头确切说到:“是我兄长。”

    “你这胭脂多少钱?”见春桃难得喜欢,叶蓁便想为春桃买下这胭脂。

    老板伸出了一只手指。

    “一钱银子?”叶蓁试探问道。谁知这老板竟不住摇头,开口道:“不是一钱,是一两。”

    “你怎么不去抢啊!就这么个螺钿都没用的小破胭脂,你怎得好意思卖一两银子?!”春桃听见老板的价格后连忙拽着叶蓁的衣袖往外走,她家大小姐当年那对狼牙棒也只卖得二两银子,怎得这一个胭脂就好意思卖她一两银子?!

    叶蓁牵牵春桃衣袖,示意她冷静,随后叶蓁缓缓开口说到:“你这胭脂颜色虽好,但质地和盒子做工都是一般,若你好好说价,我或许还能拿一盒。”

    见叶蓁二人并没乖乖付钱,反倒是开始讲价,这老板眉头一横本想赶客,可想到家中饥肠辘辘等米下锅的妻子,他心一横拿起了旁边的钥匙,自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瓶桂花头油来。

    “价是不能再低了,不过我可以送你瓶这个。”

    这老板神神秘秘地凑到叶蓁跟前,打开瓶子凑到叶蓁鼻翼下方给她闻瓶中液体。

    “这可是最近最紧俏的玩意,我这也只有这么一瓶,要是你们拿着这胭脂,这瓶头油就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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