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十四次轮回28
暑期将至，阿宝的沉睡时间再次拉长，仙力的流逝比起阿宝自己曾经预计的快了太多太多，作为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从来都007的五条猫猫强行给自己安排了休息时间，没有极其恶劣的特殊情况，他通常都会留在本家。
史上最强的五条悟未婚妻是何许人的流言蜚语，也因为五条悟出面证实得以平息。
“这么说来，我是体弱多病娇娇女吗？”阿宝听完五条悟的说法，轻笑出声。
“不然你可就要开始参加各种宴会了。”五条悟刚洗完澡，原本蓬松的头发变成一缕缕垂在眼前痒痒的，他抬手随便抓了抓，变成了难得一见的大背头。
“你带个咒术总监会颁布过死刑的诅咒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参加宴会才是最诡异的吧。”
“怎么，你还怕那些烂橘子啊。”五条悟调侃。
“下次来如果他们还这么烂，我是不介意再杀穿一次的。”阿宝总在说着下次。
“这么横了吗？”瞧着沙发上小只放狠话的阿宝，五条悟忍俊不禁。
阿宝翻了一页手中的杂志，杂志上正巧说的，是关于娱乐圈偶像团体大改革的新闻。阿宝的眼睛停留在【改革】两个字上许久，轻声开口。“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改变现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你收养了惠，还分出心思教导津美纪、菜菜子和美美子。还因此成为了一位老师。”
“说起来最近的学生素质太差了。”五条悟打岔。
放下杂志，阿宝起身去找了吹风机，一边给五条悟吹头发一边继续道。
“我明白你想要走的那条道路，我也支持你想要走的那条路。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走□□的家伙吧。”
*
这天阿宝睁开眼没看见五条悟，心想着应该是被任务临时叫走了，想着难得清醒的时间里，要不要做一点他喜欢吃的点心，还能练手。
说干就干。
其实比起蛋糕，阿宝更喜欢做甜甜的酥点。时间是用的久一些，可样子多变，几个不同外型的摆在一个盘子里，看上去就很赏心悦目。
揉面、发酵、做夹心。阿宝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没多久，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
“快放我下来！”
“你真不礼貌，臭白毛。”
是熟悉的女童声音。
“你们两个再这么不礼貌，我可不管遥说什么，都会把你们当沙包揍哦。”五条悟的警告声。
阿宝举着沾了面粉的手，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长长的回廊上瞧不见人影。
“津美纪姐姐，他威胁我们！”
“五条先生，要不要先把她们放下来再说。”
听见津美纪的名字，阿宝心一动，脚步加快，穿过回廊，来到庭院。
远远就看见五条悟提着双胞胎，后面跟着伏黑姐弟往这边走来。
“啊！”阿宝相当激动。
还在半空中挥拳的双胞胎听见声音一起抬头，看见了转角处的阿宝。
“遥姐姐！”
美美子和菜菜子挥舞得更用力了，五条悟趁此松开手，两小只应声掉地上。
两人相当不满意五条悟随心所欲，可在见到许久未见过的阿宝时，吐槽的话早就抛到了脑后，直接扑进阿宝的怀里，大大的眼睛噙着泪花，大声说着自己有多想念阿宝。
后头的津美纪和伏黑惠，比起情感外露的双胞胎，就收敛多了。
阿宝是知道五条悟会带着四小只来，只是不知道这么突然。
自从冬季和四小只一起在本家跨年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平日里几次通电话让阿宝没忍住那股失落感。显然五条悟看出了阿宝的心思，才想给她一个惊喜。
“小鬼快递送到了，我先去做任务了。”五条悟抹掉阿宝脸颊上的面粉说。
“谢谢你，悟。”阿宝弯了弯眉眼。
五条悟走后，阿宝带着四小只一同去了厨房，揉好的面团在夏季里，发酵地迅速不少。阿宝加快动作，把点心捏出形状。
“遥姐姐每天都在做这些吗？”美美子跟着阿宝在岛台上玩面团。
“到也不是，本来知道你们会来，就捡起了许久没做的技能想在你们来之前练习练习的。”第一批点心送进烤箱，阿宝调整了一下计时器，随后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罐酸奶，递给四小只。
“白毛说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菜菜子说。
“不改称呼的话可能会被丢出去哦。”阿宝笑着提醒。
菜菜子玩面团的手停了下来，像是在做非常大的决心，最后严肃地问，“白毛叔叔？”
阿宝也严肃地想了一想，“我觉得应该比白毛好一点。”
“我觉得你这样可能真的会挨揍。”一旁一直沉默着在帮阿宝给点心上刷蛋液的伏黑惠突然开口。
津美纪没忍住笑出了声，“菜菜子，你喊遥姐姐是姐姐，你喊五条悟先生叔叔，辈分上就不对了。”
“可是夏油大人说，白毛是他的好朋友，他们当时也是同期。”美美子说。
“那要不跟我一样喊五条先生吧。”津美纪提了个折中的办法。
双胞胎表情上显然不想接受，可看了看阿宝，只能嘟起小嘴，勉强说了句，“行吧。”
阿宝第一批的点心已经烤好，将第二批送进烤箱之后，带着四小只和新鲜出炉的点心一同来到阿宝卧室前的小庭院里。
冬去春来，庭院里的树重新长出了扇子一般的叶子，阿宝这才知道这棵是银杏树。
五个人排排坐，阿宝惬意地赤着脚，摇晃着双腿。时光仿佛回到了仙台的公寓里，那时候的他们也会这样排排坐在沙发前，一边吃着甜品，一边一起最新的动画。
“遥姐姐现在每天都做什么呀？”美美子打量完阿宝几乎没什么布置的房间。
“睡眠的时间会比较久一点。”阿宝挠了挠头，不太好意思。
“是因为我身上原先的诅咒的关系吗？”这件事情对于津美纪来说，一直都是过不去的一道坎。
津美纪的小脸满是担心，这话让剩下的三个人都停下了左顾右盼，齐刷刷地望向阿宝。
阿宝将点心放在矮桌上，笑着摸了摸津美纪的脑袋。
“当然不是啦，我原先应该跟你们提起过，我的能力在逐渐衰退这件事情。”
这话一出，几个小孩的表情都不太好。
阿宝意识到话题的沉重性，歪过脑袋思考了一下。随后换了种更能令人接受的表达方法。
“你们几个，不用摆出这样的表情啦。只能说等到能力到达临界点之后，我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具体长短还不能确定，但我还会回来的。”
会回来。
这样的话，阿宝说过很多很多次。很少做承诺的自己，却坚定做着承诺。
“我可舍不得大家呀。”阿宝调皮地眨眨眼，转头看向庭院里的银杏树。“我还想捡金黄的银杏叶呢。”
明明她对于回到天神村之后会发生什么心里没底，可是她贪恋在这个世界里与自己达成连接的他们……
四小只似信非信，阿宝干脆换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悟说快到京都的花火大会了，正巧你们在这里，我们一起去吧。”
“好耶！”
转移的可谓相当成功了。小女生们双手赞成，津美纪见伏黑惠没有出声，硬是拉着他一起举手表示同意。
正午的太阳，落在一方小院。阿宝伸长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宽大的和服从手腕滑落，露出她左手手腕上的结缘绳，收回手，阿宝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结缘绳和手指上带着的戒指，嘴角忍不住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她当然，更是眷恋于与五条悟之间的羁绊。
*
五条悟说的花火大会，是京都几个寺庙里最先举办的。
规模并不大，属于比较小众的存在。只不过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放巨型烟花的底气，就连那分发的宣传单，都从原本薄薄的纸张换成了色彩鲜艳的广告卡纸。
距离上一次跟几个小孩一起逛花火大会已经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次为了热闹，五条悟再度骚扰了夏油杰、七海建人以及家入硝子。
阿宝倒是没想到对于额外活动总是会臭脸的七海建人，这次不但穿上了男士浴衣，还全程没有臭脸地跟着几个小孩一起玩了一圈寺庙里的各种游戏。
是第一次高专的几个人都在的夏日花火大会。
高人在身边，没一会他们再次收获到一堆战利品，阿宝在众多的毛绒玩具里挑了一个白色的小猫玩偶挂件，毛茸茸的小猫带着拽拽地坏笑，煞是可爱。
阿宝提着手机，兴致勃勃地看着刚才家入硝子帮忙穿上手机的挂件。
“这么喜欢？”五条悟牵着阿宝，见她一直在看，忍不住凑近也瞧了瞧。
“嗯，很喜欢。”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抬眸看了看几个小孩手里的其他玩具。
“那个小兔子更可爱吧。”
“不，这个更可爱。”阿宝看了看挂件，又看了看五条悟，确认道。
像是猜出了阿宝的小心思，五条悟拿过阿宝的手机，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你不会是觉得这个像我吧？”五条悟问。
“男朋友变聪明了呢。”阿宝顿了一下，暗红色的大眼睛转了转，随后笑得妩媚补了一句。“这个叫做睹~物~思~人~”
五条悟听完，耳根立刻就红了起来。一把捉回以为恶作剧成功正准备撒丫子跑走的阿宝，毫无顾忌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夏油杰叹气遮住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眼睛，七海建人一脸嫌弃也伸手遮住了伏黑惠的眼睛。已经国中的津美纪眯着眼看得津津有味，她身边的家入硝子叼着烟发出了“啧啧啧”的感叹。
晚间盛大的烟花，是八点整。
七点多最佳观赏的坡道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几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这么多人的位置。最后只能回到寺庙另一边的一个石台阶附近，这里不是最佳的观景位置，可胜在人少。
等待的过程中，几个人在石阶上先玩了一会仙女棒。小小只的花火在几人手里明亮一瞬，再暗下来，几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
石台阶的旁边有着一棵极大，有些年份的大树。不走平凡路的五条悟三两下跳上树枝，往远处张望了一下，蹲下身喊阿宝。
“遥，这里这里。”
穿着浴衣的阿宝摆摆手，不想爬树。谁知五条悟直接用了术式把阿宝“嗖”地一下提上了树枝。
突然上树，阿宝没来得及站稳，本能地抓住五条悟的衣襟，五条悟则是坏笑大手揽过阿宝的后腰将其紧紧压在自己胸前。
阿宝挣扎两下，刚想抬头抱怨，远处天边炸开的金色烟花瞬间吸引了阿宝的注意。
接着几束更大的火光划破天际，在黑夜中化作明亮的彩色，与夜里的繁星融为一整片绚烂的风景。
“是不是比上次漂亮。”烟花中五条悟耳语。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的。”说完一愣，仿佛是发现了什么，转头看向五条悟。“这不会是五条家大少爷倾情赞助的吧。”
“你猜？”五条悟的嘴角是张扬的笑意。
看来就是了啊……
“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表达赞叹。”
五条悟低头，墨镜下滑露出一双与天空中星辰一样明亮的蓝色眼眸。
“可你说过，这个也许是你最后一次参加花火大会了诶。”
阿宝一滞，然后又笑了起来。“是啊，确实是这一次里的最后一次了。”
“那不如夸一下？”
“超~漂亮的烟花！”
“我是说我！”
“超~厉害的男朋友，超喜欢。”
夸得太直白，五条悟耳根又红了。“我也……”
“你也什么？”
“……我也超喜欢你。”
树下夏油杰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俩真的够了！”
*
花火大会没有过多久，五条悟就被咒术总监会通知临时开会。
会议上咒术的高层就【窗】的观测中得到五条悟与在逃诅咒师宝生遥接触后，没有立即执行死刑这件事情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被【窗】观测到这件事情，五条悟并不意外，毕竟大张旗鼓的出行，怎么可能不被隐匿在人群中随处可见的【窗】发现，只不过没想到高层还会对自己重视到监视的地步。
“……这样的事实，作为御三家中五条家的家主，以及东咒的新晋教师，你有什么话说？”躲在纸门后面的人提高嗓门，咄咄逼人。
完全没在意对方长篇大论，倒是想起了自家未婚妻表情严肃说杀穿这里的样子，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这是你第二次机会了，五条家主，四年前你的失误，让现在的咒术界再次折损了优秀的咒术师。”另一扇纸门后也是同样令人讨厌的声音。
如果是遥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结印放出自己的火鸟了吧，五条悟想。
下一秒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印象里遥一直都是想要一个震撼到足以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诅咒师非常有牌面的方法，单纯的再次杀穿似乎不够。
生得平凡，死得灿烂。
真是幼稚又可爱的想法啊。
“……五条家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烂橘子打断了五条悟的思绪。
“我说过，四年前的那个宝生遥就已经死掉了。”
“那你又怎么解释你在一个月前放过的那个？”
“那个啊，【窗】到底是怎么判断出那个就一定是宝生遥的？现在是想说【窗】的‘眼睛’要比六眼看得更清楚是吗？”五条悟反问。
*
夏天很快就过去，四小只在五条悟呆了整整一个夏天。炎热退去，阿宝清醒的时候总是会望着庭院中的银杏树发呆，她期盼着能够早一点来到深秋，她想毫不顾忌形象地躺倒在金黄色的银杏叶上。
直到夏末秋初第一缕风吹进窗户，树叶逐渐由绿转黄，擅长睡觉的阿宝这天从梦境中醒来精神极好。
都不用打坐，阿宝就感受到身上的仙力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了。她失神片刻，便平静地起床梳洗，摊开桌边的笔记本记录一下今天想做的事情。
沉睡时间拉长，脑袋睡太久多少有点迟缓。于是原本只是单纯记录杂志中或者电视中食谱的小本子，逐渐掺杂上了清醒下的阿宝同学的日常记录。
原本隔一段时间新学一个甜品的计划提前，精神奕奕的阿宝同学，在厨房翻出了所有食材，开始跟着笔记本做起了点心。
每一种成品完成，阿宝都会用手机拍下照片，最后打了个包发给五条悟。
没有文学修养的阿宝同学的每一张照片下的形容词只有“这个很好看”、“这个更甜一点”、“这个最好吃”这样的话语。
【今天是奋发图强的女朋友啊。】五条悟的消息很快就回传来。
【超勤奋！】阿宝也回地飞快。
消息刚发出去，就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已经在回来的车上了。”开门见山，五条悟带着笑意说道。
“好。”阿宝捏着手机，又说了一句。“快点回来。”
阿宝的话轻声细语，像是往常里的情话。却让原本靠在座椅上的五条悟身体一僵，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所有到了嘴边的疑问，化成一句“等我”。
等待五条悟回来的时间里，阿宝靠着自己钢铁般地意志力倚靠在沙发上没有睡死过去，直到被一个熟悉的拥进怀中才勉强撑起眼皮。
赶回本家的五条悟直奔房间，房间里的阿宝软软地斜靠在沙发上假寐，强大的六眼告诉自己，眼前的少女，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咒力，身体也散发出曾经见过一次的莹莹之光。
心骤然一沉，他将阿宝搂得更紧了。
“欢迎回来。”
“我赶上了啊。”
“是呢，赶上了。”
阿宝抬手摸了摸五条悟微凉的脸颊，叹气道。
“我以为我会浑身沾染着鲜血立在就快倾倒的破败大厦之上，落日黄昏的太阳将我的影子拉得长又长，带着一丝酣战之后的倦怠。然后身边围绕着穷奇、毕方，毕方火光烧过目光所及之处。我被火光包围着，望向同样在大楼之上的你，同你说‘到时间了，我要走了’，这样的话。”
“还在想你身陷囹圄，以身诱絹索出现的剧本吗？想法很好，下次不要想了。”五条悟轻笑一声。
“那真是可惜了，想来每一次离开这里都挺……惨烈的，现在这样在你身边平淡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呢。”
“每一次、下一次都会再遇到我的。”
“是啊，像孽缘一样。”
“啧。”
“这可是你之前说的。”阿宝笑了下，又严肃起来。“我撒谎了，悟。与召唤相抗衡的结果并不单单只是失去力量，是在力量完全消耗的同时直接离开这里。”
“我知道。”
“我的撒谎技巧还是这么拙劣吗？”
“对，非常拙劣。”
身体的光芒渐渐变亮，阿宝伸出的手泛着透明。她握拳，又松开。是完全感觉不到了啊……
“那我回头练习一番，下次一定骗得你倾家荡产。”
“下一次你可要主动一点。”
“我一定第一时间就找到你。”
……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就连阿宝自己都看见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光芒。
“太慢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五条悟说。
力气和力量被抽干，阿宝费力抬起两只手，抱住五条悟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与他额头抵着额头。
“吻我，在我消失之前。”
柔软的唇瓣落下的同时，星光点点消散而开，五条悟的双手中还残留着余温，只是眼前早已空空如也。
五条悟松开攥紧的拳头，垂眸瞥见了地上的一轮银光，是阿宝的戒指，戒指的旁边是那一条一直都带在她手腕上的结缘绳。
他的头很低，璀璨的蓝眸隐匿在白发之间，看不清晰，只能看见那嘴角，扬了扬，又垮了下来。
原来什么都没有留下，又好像什么都留了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