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试胆大会的布置现场吗？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特意找到的废弃工厂？”
目前还没成年的杜淮序跟在裴卿宜身后，这里随时有可能踢到点什么垃圾，时不时的穿堂风，让他总觉得脖颈处冰凉凉的。
“试胆？那你胆子大点不就行了。”裴卿宜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起了逗人的心思。
谁叫这个青涩的杜淮序还没有和她认识的那个一样会表情管理，看什么都稳如山。
再加上她本来就察觉到，杜淮序似乎对恐怖的东西忍受度不高，想必那么多年前的他也挺怕这些东西的。
“……我胆子很大的！”
相当虚势的杜淮序小声反驳道，却感觉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略过去，马上拽了拽身边人的衣角，“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没有、等等，嘘！”
裴卿宜刚刚的视线和注意力正被地面上碎开的一面镜子吸引过去，手电筒的光照射过去，她透过镜子碎片看见了无数个自己。
就仿佛杜淮序透过猫眼看了无数个他们一样，于是错过了刚刚疑似有东西移动的过程，但她听见了第三道呼吸声。
两个人的空间有第三道呼吸声，意味着什么很明显了。
急促、动静还不小，听起来呼吸声的主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时不时这道呼吸声会消失，然后再急促地出现。
是在憋气吗？裴卿宜对这个呼吸声的间歇感到有些奇怪。
在她看来，对方要么是选择躲在暗处准备偷袭，要么是在躲什么东西，至于是不是在躲他们——
试一试就知道了。
裴卿宜蹑手蹑脚顺着耳朵里的呼吸声走过去，过分集中的注意力让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杜淮序一直不在状态，眼神溃散像是行尸走肉跟着她……
铛！
下一刻是刀刃与刀刃的交锋。
她在走近的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睛前一闪而过的银光，更是昭示着对面那人有利器，锐利的刀锋割开空气直接刺向裴卿宜的心脏，就和她之前杀掉冒牌货那样娴熟。
躲在暗处的面孔却不是裴卿宜所想的“自己”，而是“孟且停”。
看其样子像是之前在通道里碰见的那个，身上的衣服血迹和灰尘混杂，眼神不同寻常充满戾气。
不过他冲裴卿宜挑衅一笑嘴角的弧度倒是让她感到熟悉。
下一秒，“孟且停”就上演了一场大变活人。
他见自己刺过去的匕首被挡了下来，不慌不忙发出一声冷笑，空闲的那只手直接抚摸上脸旁用力一撕！
下面露出来的正是裴卿宜的脸。
事实上要不然衣服的阻碍，恐怕“孟且停”本该一路撕下去把真实面部彻底暴露出来。
“他”也是裴卿宜的复制体。
这一下裴卿宜全都明白了。
结合之前白天在安全通道和去孟且停家里的记忆，恐怕当时在通道里面的宋祈安才是真的，至于他在被谁追杀，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这样一看安静待在家里的孟且停是很危险的。
目前看来，面板是想要直接在这个副本里弄死她，至于什么守则和任务都是围绕剧情的幌子，在他们忙于破案的时候正好是对自己下手的时机。
裴卿宜脑子飞速地转动，途中也不忘动手捕杀对面那个赝品，只是“她”实在难缠。
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只因为武力值几乎对等又没有帮手的情况下，周围环境如此漆黑非常影响裴卿宜的发挥。
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在后面一直木讷走神的杜淮序突然猛地晃了晃头，像是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紧急，眼睛跟着那两人的身影左右移动寻找空档。
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缓慢地向那边靠近——
就在裴卿宜的脸距离那个赝品手上的匕首很近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一只手臂从背后圈住她的肩膀往后一带。后背贴上了一副温暖的身体，眼前的刀尖也在距离眼睫毛两厘米擦过。
紧接着，她就看见一块比拳头稍大点的石头，直接砸向了赝品的正脸，对方直接晕倒在地。
“没事吧？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裴卿宜听见自己耳畔传来焦急的关心，这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刚刚晕倒的“她”，还剩下的自然是白毛时期的杜淮序。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话，尤其是这样的语气，可不像是青涩版的杜淮序能够做出来的事情，那现在帮她的人是——
“杜淮序？”
“嗯，是我。”
尽管这栋楼里面可能已经存在无数个“杜淮序”，但是他们两人此刻都心知肚明。
这一句，喊的是那个和裴卿宜一起通过三个副本的杜淮序，也是那个替她申请特殊通道做编外成员的杜淮序。
更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找到的锚点。
不是副本世界，是真实的现实世界。
裴卿宜的直觉牵引着她把手摊开摆在杜淮序的面前。
这一举动得到杜淮序疑惑的一愣后，他眨了眨眼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从口袋里摸出了个东西放在她手心上。
是带着他进来的那个佛像。
他们第一次在副本里组队的世界里，裴卿宜从副本里拿走的东西。
她一贯喜欢做事前瞻，在还没有完全明确计划的时候就已经选中了杜淮序，作为她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因为一个不算短暂的副本可以看出太多东西了。
善良，坚守正义的立场，足够的智商和力量……这些杜淮序都有。
在裴卿宜早在知道对方在现实世界里的职位和责任感之前，直觉就已经替她做出了决定。
现在他们要做的不是去破谜题，而是猎杀，把所有的复制体都先清除掉才能继续后面的剧情。
“你是什么时候进到这幅身体里面的？你的意识还可以到不同的复制体里面流动吗？”
裴卿宜有些疑惑这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自己的意识也能不断流动。
“就是刚刚。之前一直在外面处理事情，面板也没有再拉人进入副本。
今天去你房子里面，看看有什么能唤醒意识的东西，现实里面你已经晕倒超一周了，我碰巧摸到这个东西才进来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一开始你就不在副本里面，那孟且停和宋祈安呢？”
“都没有被面板拉进来。”
看来要杀的人又多了几个，裴卿宜脑海里只回荡着这一个念想。
刚刚的一个猜想她倒是可以推翻了，待在家里的孟且停不一定有危险，在楼道里来回出现的他俩也没有危险。
整个副本里唯一有危险的只有她一个人！
哦，现在还要加上身边的杜淮序。
“不过这个副本里面为什么会有我年轻时候的身体，感觉还有些奇怪。嗯……这个头发……”
两人来到外面借着手电筒的光和电梯门的反射，杜淮序陷入了沉默，他怎么都没想到还能再有一次机会看见这个样子的自己。
“可能是我的问题吧，不过你会莫名其妙想要给我送玫瑰花吗？”
裴卿宜心里对这个副本涌出那么多自己看不透的复制体有了些想法，但没有马上和杜淮序交流，而是转头问起他这个话题。
既然那些都是复制体，想必面板肯定没那么好心让“他们”把线索拱手相让。如果那束玫瑰花不是线索的话，为什么杜淮序的复制体要送她？
“玫瑰花？！我吗？”
杜淮序有些吃惊，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个话题的走向感到奇怪，而是在想：
她怎么知道我要送玫瑰花的？不应该啊，她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昏迷了吗？
几天前，杜淮序在手机上搜索“如何让朋友答应自己的请求”——
弹出来的第一个回答就是送礼物。
送对方喜欢的礼物。
问题是他压根不知道裴卿宜喜欢什么，直接问，对方又还在病床上没醒，于是再三纠结之下他咨询了一下部门里自己的员工——
在其他人得知他的这位朋友是位女性，顺利地产生误会，以为杜淮序是春心萌动老树开花，想要追求他身边的一位女性朋友。
于是给他了一个准确的建议，送花，还要送玫瑰花！
先把心意轰轰烈烈地表达出来，既然是朋友那得先转变对方对他的态度，才好进行追求嘛。
……
时间回到现在，裴卿宜见杜淮序的样子虽然很是迷茫，却能在期间捕捉到几分无措。
心里清楚，对方肯定是有在隐瞒着什么，但又和现在紧急的情况没什么关系，就没再追问下去。
现在整栋楼都没有其他活人，她也不打算继续用匕首那样简略的武器，伸手就打算弄把木仓来速战速决，没想到却被杜淮序握住手腕制止。
“先不要弄出其他杀伤力过高的东西，万一其他的你也有呢？”
杜淮序只一眼就看出来她想要创建个什么东西，制止后继续说：
“假如这个面板会弄这么多复制体，而你又看不出来我和孟且停赝品中的问题，有没有可能是它偷了你的数据呢？”
裴卿宜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抓住了重点，甚至还能提出自己的看法。
实际上她的推测也和这差不多，自己在上个副本里成功创建过杜淮序和孟且停，但是没有宋祈安，因此之前在这个副本里看见对方的时候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她有怀疑面板是不是在上次副本里把那些尸体进行回收再利用了，这下杜淮序提出数据被偷的问题——
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无法去偷窃面板的数据一样，面板也不可能偷到她的。
两个独立的个体无法互相入侵精神体而不被发现，除非……
除非她们彼此之间本就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密切的程度甚至达到能够在一方进入另一方意识的时候，完全不会被察觉到。
可裴卿宜从来没有和任何存在建立过这样的联系，哪怕在Anastasia的手记里面也没有一丝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