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然我不是很介意，不过或许我们离开副本再去聊复盘的事情会更好一些不是吗？”
裴卿宜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一身血迹，怎么看都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时候。出了副本，这些附加在他们身上繁重的东西，就都不会存在。
杜淮序当然不希望自己清楚一切事情真相的时间一拖再拖，但看裴卿宜难得一次主动提出解释的样子，眼睛先言语一步传达出自己的欣喜。
三人脱离这次副本的后续，以裴卿宜在最后之际走到杜淮序身侧悄声一句“出去后支开孟且停一下”，落下帷幕……
“尊敬的角色扮演家孟且停，您的任务是成为剧情里最后被杀死的角色，已完成。”
孟且停在看见自己任务圆满结束也没有惊讶，虽然他对这种直接死人的情况接受度不高，但那也不意味着他对这个面板游戏的了解有多迟钝。
对于它粗糙的判定，将人的意识抽入游戏，在游戏里也是用意识体来判定人员的机制。
虽然他不知道裴卿宜到底是怎么拖来那两具重要性非同一般的尸体，或许是对方用伪装易容骗过了面板，但是无法灵活进行判定的面板肯定已经认为那个死去的就是“玩家孟且停”。
事实上，真实情况和孟且停的猜测沾边但相差很多——
面板是通过意识来判定每个玩家的存活，假如仅仅是长得一样就可以蒙混过关，那被裴卿宜丢弃在仆人休息室那满房间的残次尸体又怎么会出现。
她并非是在最开始就无比顺利地将“杜淮序”和“孟且停”建构出来，基本上两人分别出厂了五个以上，才得到了一个近似裴一和她这样的百分百相似度。
幸好这两人已经是她在在这个陌生的蓝星接触最多的人，否则难度将更上一层。
随意建构一个角色，和想要完美复刻已存在的一个人完全是两回事。
裴卿宜不得不在摸索他们的行为处事和身体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将匕首刺进那些次品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她出现在餐厅后门时，衣服都被鲜血染到红的发黑。
当然，也就是因为这一次次失败中，裴卿宜已经对两人的掌握达到极致，可以说是除他们自己之外最了解他们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孟且停看起来比杜淮序更容易看穿，但裴卿宜对杜淮序第一次建构的完整度要更高。
这意味着对方除了第二个副本见面那会对她不坦诚，后面几乎完全没有伪装一点……
但是基于多疑且心眼子八百个的思考，裴卿宜还是在后续建构绕了一圈弯路，才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相当坦诚的现实。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她会选择让杜淮序支开的原因。
孟且停的确对她相当信任，这是现在一眼就看得出来的事情，但是一个和她同样深思熟虑心眼子也多的人，却也那么信任自己这更让裴卿宜惊讶。
因为清楚杜淮序和自己相似的多疑，所以对方的信任是裴卿宜可以以己度人推测出来的，而孟且停那种类型……
她还不能保证对方的信任度到底有多真诚多持久，并且就他们两人的身份。
接下来她想要谈的事情，也和杜淮序去交谈会更为合适。
……
三人再次从副本里出来，裴卿宜这间装扮得温馨舒适的小屋简直让他们终于有种心落到实处之感，不过孟且停除外。
他也很累的！
虽然第二个副本拿了好牌全程划水，可每次死人的时候还是很害怕自己不小心提前被误杀，没能完成任务的好吧！
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在小小的三人集体受到排挤了吧……
他脑补了些什么另外两人不清楚，杜淮序看着自己年轻尚小的部员满眼装出来的可怜兮兮，轻叹了口气让他回去先找宋祈安一起进行这两个副本的分析报告，等过会他就回去开个会。
孟且停看出来自己部长和裴姐有事要密谈，还是背着自己的那种！
但是面对部长的命令，他自然得服从，踏出裴姐家门的那瞬间还想耍个小脾气“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结果在最后一秒，门都快合上发出响声，孟且停突然意识到这可不是部门里面，这是他裴姐的家门！！！
他赶忙紧急制动，拉稳门把手，然后轻轻地把门关上才送了口气坐电梯下去。
而房门里面的两人，又怎么会没有注视到这一幕，裴卿宜在听见家门被大力道关上带起对风声，就意味不明地冲杜淮序挑了挑眉。
杜淮序则是在确认门被安静又轻缓地带上后，转头又看见坐在距离自己不过三四十厘米的裴卿宜脸上神色，不由得有些失笑说道：
“这臭小子……还不都是你叫我把他支开，不然也不会这样吧。”
他调侃一句话后，又把皮球踢到裴卿宜身上，不过她倒是不想接这话。
刚刚从副本出来后大家同时放松下来，她就觉得杜淮序似有若无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很是奇怪。
现在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也有些……过于娴熟，或者是些什么别的意味在其间。
总之，就和他还是蓝眼睛作为管家站在地下室里那回一样，裴卿宜感觉对方有点不太对劲，至少是违背了自己对他行为的分析理解范围内的。
虽然裴卿宜没接话，气氛还不至于降温，同时孟且停已经离开这里却也没忘记把自己在副本里知道的信息发给自己部长——
“部长，我上个副本基本上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也没走特定的剧情。”
“唯一能提供给你们复盘的内容就是我的主线任务，和部长你的不一样，要求我要成为剧情里最后一个死的角色。”
“还有就是，在裴姐把仪式弄完按理不是应该有神之类的降临，也只弹出来通关对提示，那个时候我看见窗户所有月光都投到她身上……”
“是红色的月光。”
孟且停在发完最后那句话后，担心自己的发言看起来对裴卿宜不作好。
马上又接连发了好几句解释可能是看错了，也可能是面板更新的传送特效，还有可能是裴卿宜身上的血迹导致的视角误导。
反正千言万语，就是他对裴姐的信任天地可鉴，绝对没有怀疑她不对劲的想法。
“孟且停发的消息？这么多？”
在杜淮序嘴角含笑滑动手机看信息时，裴卿宜也解锁了手机上网查看在自己还在副本的这段时间里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然后就被对方一声接一声的消息铃声打断思路。
但是也已经获得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事实上绝大部分人在前一天的中午，就已经被面板退出了上一次副本。
同样也是紧急登出，唯独他们三个还进行了一次副本游戏。
所以现在已经距离他们两个到自己家找人，足足过去了一整天。
“嗯，他说自己上个副本的任务，是在剧情里成为最后一个死亡的人。”
杜淮序查看完孟且停一个人的信息，发现很多联络人和工作群都给自己发来了讯息后先挑重要的简单解释了一句，便以目前有要紧事等下再细谈，才抬起头和裴卿宜说了句自己获得的信息。
但也将孟且停后面的内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选择隐瞒不说。
“死在最后？”
裴卿宜听到这里，垂眸思索了一下，大拇指在食指侧边摩挲着，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孟且停这一任务，更加让她意识到面板上一个副本的居心，就是唯一引诱她做出决定杀死一人。
而那个本被挑选出来的，就是假王子多里安，并且如果她真的顺着剧情顺着薇薇安的计划杀死多里安，还会因为孟且停通关而忽略掉面板真实的目的。
裴卿宜回想了一下自己讲建构出的两人杀死的先后顺序，突然觉得面板不仅爱耍小把戏，还挺喜欢多此一举。
所有希望尽善尽美的犯罪行为，都容易谨慎到多余，而这恰恰会露出破绽——
在裴卿宜后面意识到西娅小姐为何会与阿纳斯塔侦探先生挂钩，她便明白每个人的名字都是有寓意。
基本上所有人的人都是象征着美好光明与希望，或是力量荣誉等等，唯独身为真王子的卢修斯。
这个名字，光明的堕落者，从光明转向黑暗。
暗示出其实杀死真王子才有可能完成召唤仪式，她在明白这一点后优先杀死了手中的“杜淮序”，再想着反正建构多出来的没用，这才把“孟且停”也弄死。
算不上是什么阴差阳错，但最后孟且停顺利通关。
副本里的弯弯绕绕她不打算再向杜淮序过多解释，只是用一句：
“我觉得上一个副本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谜团，只是身为王后的薇薇安知道所有的事情，设下此局包括让身为管家之子的卢修斯也参与进来等等。
而我做的也不过是，借用了一点小巧思，另辟蹊径破了剧情里的局。”
“我的确对剧情没有什么好奇之心，那些都会是日常的复盘。
显然你想要留我下来谈论的，一定是关于你是如何杀死‘我，还有从末日副本为何直接跳到这个副本，同时绝大部分的玩家都没有出现在紧急登出后又进入游戏的情况。”
裴卿宜听完他的话，微微勾起的嘴角里是满意的意思，她做的事情无非是选择了杜淮序。
选择将自己特别的秘密展露给他看，将如何应对自己这样存在的难题抛给他。
这是一次随意又笃定的选择，而经受考验是，作为国家特殊安全部门的部长杜淮序。
出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两位凭空出现的人类——
一个女人，长得和裴卿宜一模一样。
另外那位则像是男扮女装，一袭红嫁衣长相俊美，还满眼敌意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