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加钱!

    李涵文当然知道洪老爷昨夜来找过越倾。

    毕竟是他有意引导的。

    “他昨日也来找过我,可我并未答应他。”李涵文说。

    看到越倾哭哭啼啼的样子,李母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她一点态度也没有。

    “哎,谁知道,就是给涵文和你定个亲,平白能整出这么多事儿来。”

    当年逃荒到洪家村的人家有好几户,李母生怕越家帮他们一半就不帮了,或者把本就少的东西分给其他人。为了能稳定下来,为了能继续供儿子读书,李母这才出的主意,让两个孩子定亲。

    之前李涵文还是秀才时,李母就很知足了。地主家那些儿子,就没一个比她的涵文有出息。只要凭着秀才的身份,在县衙轻易就能找到一个职位。

    可谁能料到,李涵文居然中了举!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恭恭敬敬的奴仆、宽敞明亮的宅子,李母觉得,就像做梦。

    而这一切,全是她的!

    没有正房孙氏那个贱人,更没有其他的姨娘。她才是这个宅子里,唯一的,尊贵的女主人!

    可是,高兴没几天,李母就想到了另一个事。

    这件事,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因出身低贱而憋屈做地主姨娘的事实;逃荒时,不得已依靠比原本的她地位还低的越家的事实;甚至,不得不把金贵儿子重要的晋升阶,拿去换粮食的事实。

    ——和越倾定亲。

    将来,儿子考上状元,要娶个公主郡主什么的,变身皇亲国戚时,被人家知道,他还有一个……卑贱的、粗俗的未婚妻,可怎么办啊!

    她这不是,生生把儿子给毁了吗!

    把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那些珠宝玉器,还有山珍海味,成群结队的奴仆……

    把她人上人的梦,全毁了!

    于是,在数个眠不安寝的夜里,李母,动了一个歪心思。

    李涵文摇头:“母亲是爱惜阿倾。如今的局面,非你所愿。”

    然后转头问越倾:“洪老爷家的事,我是不会答应的。至于你的表舅,还请你多劝劝。”

    越倾叹了口气,“涵文,我自然是信你的。”

    说着,用那双含着泪意和悲伤的双目,深深注视着李涵文。

    李涵文没来的心中一动,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握拳咳嗽一声。

    “那我们先回去,你刚刚回来,先休息一下。”他并不想在越家呆太久。

    越倾:那可不行!

    “涵文,那个……家里没有柴火了,你知道的,我劈不了。你能帮帮我吗?”

    劈柴?

    两刻钟后,总算把三斤柴火给劈完了的李涵文,一口水都没喝,就被越倾无比感激地送出了门。

    李涵文:……

    中举以后,他就没再做过这种事。谁知今天……

    李涵文心中憋闷不已,却又不好说。

    看到李母脸色也奇差的刘芳,讨巧道:“越姑娘当真不是个会疼人的。咱们老爷的手是舞文弄墨的,哪里能做这些粗活……”

    “闭嘴!”刘芳还未说完,就被李涵文呵斥住了。

    刘芳被吓了一跳,赶紧看一眼李母,想让她帮自己说说话,谁知李母也怒瞪着她。

    刘芳不知道,李家两人却是知道的。

    她口中这双舞文弄墨的手,还是越家,亲自养出来的。

    而四个月前,李涵文,也不少帮越家劈柴。

    将粮食放好后,除了满足感,越倾还有些新鲜感。

    “我的世界”里,没有时间流动,肉放在这里,不就是长久保鲜吗?这不比冰箱强!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越倾拿上劁猪刀,准备去洪福家。

    谁知打开门,正好看见洪福在院子外,一脸忐忑地等着。见越倾出来时,手里还拿着工具,洪福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喜滋滋道:“越小娘子,我来请你了。”

    哟呵,还当真亲自来接人。

    快到洪福家时,就有洪福的家人在门口翘首以盼。

    洪福媳妇儿先给越倾倒了水,然后扯着洪福到一边去。“当真没问题吗?”

    “当然!我昨天亲眼所见,还有假?”洪福笃定。

    “可是昨晚洪大武回去后,他自己劁猪,可是把猪弄死了!”洪大武就是昨日嗤笑越倾劁猪的矮小中年人。

    见越倾三下五除二就割掉了猪的子孙根,他想着这丫头从来没说过会这一手,但是她第一次弄,就能做得这么好。想来劁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于是回家去,不服气的洪大武,就自己劁猪。

    然后,那猪死了,猪血流了一地。

    这可是一两银子啊!这猪要是养肥了,那就是十两银子了!

    洪大武心疼悔恨的哭声,比刚刚的猪叫,更惨厉。

    回想起洪大武的哭喊,洪福媳妇心里更没底了。

    洪福却说:“你放心,我今早特意去看过了,她自己劁的小猪,还活蹦乱跳呢。”

    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早早去越倾家接人的原因。

    不过,当他看到李涵文从越倾家方向过来时,他有些担心。如果李涵文不允许越倾劁猪,那可怎么办呢?

    谁知没多久,越倾就带着工具来了。

    可把他高兴的。

    洪福媳妇半信半疑。

    越倾随便和他们聊了几句,就开始动手干活。

    院子里又响起了那刺耳的猪嚎。

    洪福要骟仔猪的事儿,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但是这段日子,洪福不止一次去请,也没请到师傅。所以,另外想劁猪的几家知道去了也没用后,只好看着日渐长大的仔猪干着急。

    眼下猪叫声吸引了几个街坊邻居,想到估计是请到了劁猪匠,他们纷纷出来瞧热闹。

    谁知一看,竟然是越倾!

    “哎,我瞧着,好像是越家那丫头啊。”

    “我昨天听说,越家丫头好像会劁猪呢。”

    “真的假的?”

    “那猪没死吧?”

    越倾没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手脚麻利地把两只小公猪的宝贝全部嘎了。

    看着血丝裹着的白蛋和精索,在场带把的,莫不觉得胯/下一紧。

    就连端着土碗的洪福也讪讪的。“越小娘子,这个……猪宝就……”

    他刚想说换个人来拿碗,越倾却问:“‘高升’还是‘补肾’?”

    这是问他要扔房顶还是要吃了。

    洪福只觉得听了这话,就浑身都是力气!

    “要!都要!”

    反正他有四个蛋!

    越倾照着他的意思扔了两个,还有两个留给他吃了。

    其间,脸色一直淡淡的,就像什么都不能打动她一样。

    当然打动不了她。

    这猪不是她家的,今天她卖不了猪宝了。

    啧,四文钱,可惜了。

    邻居看着洪福端着剩下的两个蛋喜滋滋进了屋,刚刚那腿软的样子,像是从来没有过。

    “啊……真好,我也想补补。”一个汉子默默道。

    “啊……真好,我也想给我家那口子补补。”一位大婶默默道。

    “啊……真好,我那儿子还没让我抱孙子,他也该补补。”一位老大婶也默默道。

    剩下的小猪,是母的。

    洪福媳妇本想叫她先阉那头小母猪的,因为要精准找到体内的卵巢和子宫,阉母猪可比公猪更讲究些。就算越倾当真会阉公猪,但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阉母猪啊。

    看到她要阉的下一只是母猪,在场人都提了一口气。

    “这是……母猪?”

    “怪不得要留在后面呢,是不是不会劁?”

    “听说母猪轻易可劁不得,比公猪还难呢。”

    “是啊。五里村的吴师傅,那是多少年的老手呢。劁母猪时,也特别小心。”

    “听说劁母猪,要四十文?”

    本来没注意周围议论的越倾,在听到“四十文”时,耳朵动了动,眼睛一亮。

    这我怎么不知道?

    嘿~

    于是越倾放下消毒的手,道:“叔,你这是母猪,可有点难办呢。”

    听到越倾开口,洪福心里有些紧张。毕竟大家所担心的,其实也是他担心的。

    “那……咋办呢?”

    越倾干脆:“得加钱!”

    洪福一听,乐了。

    就这!

    吴师傅劁母的四十文一只的规矩,他是知道的。

    于是他也很干脆:“成!四十文!”

    越倾乐了,低头继续。

    果然要耳听八方啊~

    消毒完毕,越倾找到位置后,用长柄刺刀切开腹膜,然后将涌出的子宫角捏住,压迫切口,把卵巢和子宫拉出,切断连接处。再给创口消毒后,越倾给它进行了缝合。①

    越倾对待女孩子,还是要小心仔细一些。

    三只小猪伤口干干净净,下地后很快就自由奔跑。

    看着满地跑的猪,村民看向越倾的目光都变了。

    洪福他娘笑道:“越师傅当真厉害。”

    一个村民挤上前来,问:“越师傅,我家也有猪,你要不要……”

    他还没说完,又有一人挤上来,“我家也有!”

    ……

    越倾缓缓扫视了在场人一遍,起身一笑,跟着洪福他娘进屋去了。

    变脸真快啊。

    这才几天,她就从“小贱蹄子”,变成“师傅”了。

    而另一边,李涵文一早就急匆匆带着母亲前往越家,帮越倾劈柴的事,传到了洪老爷耳里。

    “出来时,李老爷和老太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样子,是当真不想让越倾退亲了。”报告的刘管家说完,洪老爷心中一紧。

    好不容易从越家找到的突破口,可千万不能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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