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

    越母盖上盖子,满屋的清甜便清减了些。

    彭二也看到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最近越家接连出了两桩事,开销巨大。不过马上他就想通了,李涵文前夜来过越家,应该是那时送来的吃食。

    虽说白米饭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但为了节约米,彭家也很少这样吃。

    果然李涵文是个有出息的,可得把这金龟婿钓牢了!

    越倾今日给家里带来了太多的惊喜,越母心中高兴,觉得她有能耐,便准备给娘家人夸一下。

    “这是倾儿今日……”

    “这是我今日闹着要吃的。”越倾走上前,一只手握住她娘的手腕,“那日落水,到今天都没恢复过来。光喝粥怎么行?就想着干脆吃点好的,赶紧补补身子。”

    越母感受着越倾捏在她腕间的力道,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不过女儿也没说错,是她刚刚说的要吃东西,也是自己想给她吃点好的。

    “哦,这样啊。”彭二被这么一打岔,倒是忘了问是不是李涵文送来的。

    越倾道:“那天我落水,涵文当晚就过来看望,又是带大夫,又是给诊金的,我尚且不好意思。表舅、表舅妈今日来看我,一家人的,要是送我东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彭二、王氏一脸问号:我没说要送你东西啊?

    李涵文虽不愿,但最起码会做面上功夫。但这俩是她正牌亲人,就一个村里,出事当天没来不说,今天姗姗来迟,若还没有点表示,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彭二被越倾这么一点,忽然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啊……是这样的……”

    而彭阳还嗅着空气中的饭香,爬上了桌子。

    “好香啊,我也要吃。”

    “表弟也想吃啊。”越倾一脸苦恼:“可是,表姐现在很虚弱,这点东西只够表姐吃。”

    虽说是越倾说要吃饭,但若只做她一人的,会浪费柴火。越母所幸把一家人的晚饭都做了。彭二夫妇看着那足够一家三口吃的量,眼神都变得有些奇怪了。

    “放心,表舅、表舅妈带着东西专程来看我,我怎么会让你们不吃顿饭再回去呢?”

    越母点头,这点饭确实不够加上他们一家子吃的。“要不你们再等等,我马上就煮饭。”菜也不够,还得准备。

    吃饭没问题,可是他们没带什么送越倾的东西啊。

    彭二终究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不必了不必了。倾儿才好,我们怎么能和她抢东西吃。”

    说着把彭阳拉下了桌子。

    “哎?不是要吃米饭吗?”

    “吃什么吃!”彭二一巴掌拍他头上,“你饿死鬼投胎啊。”

    王氏跟着敷衍了几句,拉着彭阳急匆匆走了。

    越母还想拦着留饭,被越倾拉住。

    “娘,我饿。”她撒娇道。

    越父冷冷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缠着越母要吃饭的越倾,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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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秋闱李涵文中举以后,知县冯大人便去了李涵文家几趟。当时李涵文还没搬家,住在越倾家附近。

    彭二两口子带着大儿子彭星,以亲戚祝贺的名义去上门。正想着越倾也是个没长眼的,怎么知县来了,她也不过来看看,就听到冯大人说,想把女儿许配给李涵文。

    这可把两口子吓一跳,赶紧摆手,连连道“不得行不得行”,然后说了婚约一事。

    冯大人正要抱憾离开时,又被两人拦住,将彭星推了出来,说是想求冯大人打点一下。

    当时冯大人也不知对方是李涵文哪路的亲戚,不好在李涵文家拂了对方面子,便说隔日去衙门看看。后来才知道,是家八竿子也打不到的门户。但好歹开了口,便将彭星留着做了个门子。

    越倾可是李涵文正经的未婚妻,但这些贵人来来往往,除了李涵文赠给越家的食物用度,他家是半点好处也没捞着。彭二夫妇往贵人面前一窜,就给儿子谋了个衙门的差事。连之前说想去找门路的钱也省了。

    嘿,这么一合计,彭二夫妇觉得自己还挺棒的。

    但彭星做了几个月的门子,回家来就给爹娘诉苦。

    那起子迎来送往的活,还得没日没夜地守着,真不是人干的活。而且那些刁民上门,他去通报,不得红钱不说,还被老爷骂,真他娘的憋屈。

    两口子一听,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可是眼下越倾还没和李涵文成亲,这枕头风也吹不到啊。于是时不时就去探口风。

    出了越家大门,彭二夫妇面面相觑。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啥也没搞清楚,人就出来了——还是他们自己逃也似的溜出来的。

    “你这表妹一家,咋恁不会盘算?”王氏纳闷。

    太老实了,这样任人揉搓,别到时候到嘴的鸭子飞了。

    彭二看了眼已经晚下来的天色,“他们不去,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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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母在砂锅里下了一小勺猪油,再将洗净的茼蒿扔进了锅里。

    常年长在灌丛中的茼蒿,是一种自带苦味的野菜。按理说先焯一道水,可以去掉苦味,可农家节约柴火,几乎不用这个办法。

    越倾现下无事,便在越母旁边打下手。

    “娘,给你盐。”

    “娘,这是酱。”

    越倾上辈子都在食堂度过。不是学校食堂,就是单位食堂,还真没做过菜,只好按照自己对做菜的理解一个一个递着。

    越母一一接过来,一些放进去,一些放在一旁。

    看着本就在越母伸手可及位置上的调料和菜,越倾挠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添乱。

    但越母自始至终没说什么,高高兴兴接过女儿递过来的东西,高高兴兴地做着菜。

    配合着早就成年的女儿,像是在玩一场迟来的亲子游戏。

    茼蒿易熟,几下子就下了火。

    那少许猪油,由着越母的翻炒,均匀地敷在每一片菜叶上,野菜的清香混合着油脂的焦香。越倾一下子就馋了。

    越母正要把摘好的猫爪草,放碗里凉拌,却被越倾阻止了。

    “娘,这个还是煮一下吧。”

    越倾不懂做菜,但她懂畜牧。猫爪草又名野蕨菜,内含原蕨苷,是一种致癌物质。十九世纪时,就发生牛羊因食用生蕨菜中毒甚至死亡的案例。

    越母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女儿想吃煮过的猫爪草,就煮给她吃好了。

    饭菜很快就料理好了。

    越倾跟着把三碗饭、两道菜放在桌上,激动得握着拳头快速又轻声地敲击着。

    越母见她又急又馋的样子,一阵好笑。

    扒拉着饭,越倾感觉要哭了。

    这才两天没吃到大米饭,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野菜也好好吃。

    之前还没感觉,现在一开始吃东西,方才觉得饥饿无比。毕竟做了许久的活,走了许久的路,还一直没补充体能。

    飞快扒饭时,不时就掉下几粒米。

    不等越父、越母开口,她已经捏起来塞嘴里。

    越父还待说些什么,见她吃得急,也就没说了。

    不过……这样没丝毫大家闺秀模样的倾儿,若是嫁给了李涵文,他能包容吗?

    越父不懂官宦读书人家的礼节,但他懂“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必用门第世俗,打搅女儿烂漫天真?

    可他也知道,女儿喜欢李涵文。

    这也是这些日子,他一直没对两人婚事表态的原因。

    若她当真愿意收起纯真,裹上门第束缚,嫁做官宦人妇,他做父亲的,也只有祝福罢了。

    “吃慢点,哎哟……没人抢。”越母看得想笑,“哎哟,你和你表弟当真一个样。”

    越倾接着扒饭,但还是在心里默默回一句:胡说,我才不熊。

    因今天越倾挣了不少钱,又因这顿饭实在做得香,越家三人吃完就大有一种想瘫在凳子的满足感。

    奈何越母是见不得桌上一堆碗筷的,起身收拾。

    越倾本也想葛优躺的,但她更不想越母一人劳累,也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

    “飒飒”的扫地声中,外面又传来人声。

    “越家大叔大嫂在吗?我家老爷前来拜访。”

    老爷?

    越倾听到这个词,第一反应是李涵文。但这架势,又不像李涵文的阵仗。

    越父越母显然也这样想。

    可如果不是李涵文,哪位“老爷”会来这里呢?

    “我去瞧瞧。”越倾拿着扫把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几个人。越倾走过去,看到被簇拥在其中,锦帽文衣,微微发福的中年人。后面还跟了一个娇小富贵的小姐。

    见来人了,刘管家上前道:“是越家小娘子啊,开一下门,我家洪老爷前来拜访。”

    哦~洪老爷~

    越倾虽然没见过这人,但今天吃的瓜,不就有一半是他家吗?

    越母不放心,跟在后面出来。看见来人,也诧异得很:“洪老爷,您怎么来了?”

    见越母认识人,那就没问题了。

    越倾开了门,将人带了进来。

    进到昏暗的屋中,刘老爷只把那姑娘并刘管家带进去,其余人都在屋外守着。

    “说吧,越家人要多少钱,才放弃和涵文的婚约?”

    越倾:???

    我这种田女,还能拿霸总女主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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