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这小丫鬟穿着橙色夹袄,外罩同色绣花坎肩,腰间别了一个玲珑蝴蝶挂坠,看起来俏生生的。

    这个样子,倒像是那小说里描述的:

    原主被余时安锁在房中设计图样,累得头晕眼花,靠在门口,侧头望去。却见余时安和一女子亲密相依,你侬我侬的样子好不恶心。

    那女子桃李年华,双目含春,那身段和这个小沅何其相似。

    小沅五岁被人牙子带入府中,原主瞧着她眉目如画,蛾眉敛黛,顿时生了几分好感,便选了她做贴身丫鬟。

    没曾想,原主认为的姐妹情,到人家那里却是上位的工具。

    原主似是到死都不知小沅与余时安暗通款曲。

    当脑海中的画面和眼前这二人重合在一起,沈菱歌不免觉得恶心。不由得琢磨着,待瓷器行一切稳定下来,也得设法将余时安剔除。

    不仅如此,还得想方设法折磨他一番才痛快。

    想通这一关节,沈菱歌寒着脸冷哼道:“余夫人怕是不知道吧!前些日子,菱歌当众拒了婚。可您的好大儿,硬是拿着银票求我收留他。还说要入赘呢!”

    说到“入赘”二字之时,她这面儿上的笑意逐渐浓郁起来,但里子的讥讽和鄙夷,硬是藏也藏不住。

    “什么!”付云原本黯然无光的脸上,露出惊诧之色,立马冲向余时安,拎起他的耳朵,“你给我说清楚,这个贱蹄子所言是否属实?”

    还不待余时安有什么反应,小沅倒是先上前想要拉下付云的手。

    可她哪是彪悍付云的对手,付云随便使点力气,便将她推倒了一边。

    “诶?母亲,快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余时安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折扇敲打着付云的手。

    身旁嬉笑声渐起,付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体面,赶忙松了手。

    得了松快的余时安揉了揉耳朵。

    一旁的沈菱歌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这出闹剧。

    “母亲,小歌歌说得没错。是孩儿非要入赘沈家,是孩儿自愿将老宅卖了来解她燃眉之急!”余时安一脸认真地说道,众人皆知余时安留恋花丛,哪知他竟然这般深情款款。

    最为震惊的当属沈菱歌了,她既决定当众羞辱了余时安,就没打算他会善罢甘休。

    心中早已准备了千万句怼人的词句,现下,可是一句也用不上了。

    不仅如此,一句“小歌歌”,她怕是连昨日早晨的粮食,都要吐出来了。

    “你说什么?”付云的音调陡然拉高,“都是你自愿的?”

    “是。”余时安诚恳地点点头,既而看了眼沈菱歌,便将他母亲拉到了一边,小声嘀咕起来。

    正当打手们瞧见自家主母被拉出了门去,不知所措时,忽听沈菱歌道:“你们若是要来欣赏沈家青瓷,我自是无比欢迎;若是来闹事,任凭余家与县令关系再近,难道这盛世之下,还没有能说理的地方了吗?”

    她的态度强硬,又带着几分威慑。

    领头的打手犹豫片刻,一抬手,带着其他几人也退出了铺子。

    “大家继续欣赏吧!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可以随时找店里的伙计。”

    待铺子里恢复了常态,沈菱歌又招呼了客人,正欲到厢房中,却被人拉住了手腕,“小姐。”

    应声回过头,那挽上她手腕的丫鬟眸中含泪,似乎是受了委屈一般,“小姐,小沅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美人带泪自然是美景一副,但沈菱歌已知这丫鬟的所作所为,便没了同情。她倒也知道,她母亲过世后,委托小沅送了些母亲的遗物到了乡下舅舅家中,故而,自她穿书后,并未见过小沅。

    “辛苦你了。”沈菱歌朝着身侧的伙计又道,“给小沅先倒点水吧。我还有事。”

    也不理会小沅,径直去了二楼的厢房。

    轻叩房门,得了里头的应允。

    沈菱歌推门而入时,泺叔正在为贵人们讲解他们先前准备好的茶具碗碟。

    这些瓷器倒是造型上没有太大的缺陷,触感也是光滑冰凉,唯一的缺点就是色泽不够,介于黄绿之间。

    沈家瓷器行重开,请来的贵客多是曾经的熟客。以目前沈家瓷器行的情况,若是想招揽来更为尊贵的客人,怕是有些难度。

    但这也无妨,待初初开业各种繁杂的手续料理完成后,沈菱歌自是要与系统深度合作,毕竟瓷器行当年没落全是因为青瓷成功率太低。若她能改善这个问题,何愁吸引不到新的客人。

    “沈老板倒是有趣,你我皆知非是青色,而瓷器周身泛黄皆非好物。沈家瓷器行再度开业,我等老主顾赏面光顾,难不成就拿这些东西来打发我们?”

    说话这人是京师古玉斋的张老板,沈菱歌大概了解到此人与沈仓宇父子颇为亲近,这阵故意发难,恐是替那大伯父父子不忿。

    “张老板有所不知,这批瓷器虽是色泽欠缺,但若是流落市场之中也是能卖得好价钱。”沈菱歌从泺叔手中接过一只瓷碗,指尖敲了敲碗身,那声音清脆悦耳,确如她所言,不失为佳品。

    “当然,以各位老板与我沈家的交情,自然是有惊喜为各位准备着。”沈菱歌看向在座众位,眼神中含着淡笑,却让人无端觉出几分高深莫测来。

    众人闻此,目光皆聚集于她,等待着她口中所谓惊喜。

    “沈家瓷窑不日便会制出当世独一无二青瓷,既是独一无二的佳品,必然会引得各方老板贵客前来订购,然而第一批的产量自然不会很多。但若是持有今日购得的这批瓷器前来购买,菱歌在此保证,补上差价必可得相应数量的上品青瓷。”

    谁人不知,当今只有沈家瓷器行和南方郁家瓷器铺偶然能获得几件青瓷。

    若是沈菱歌所言为真,那他们等同获得了至宝,但若是沈菱歌只是刻意忽悠他们,那……

    “沈老板,万一你这所言为虚,这批青不青黄不黄的瓷器岂不是砸在手里了?”那张老板迟疑片刻看了看沈仓宇,脱口问道。

    “各位都是行家,你们手上这一批又怎么会砸在手中?”沈菱歌似乎没有想到张老板会问出这般愚蠢问题,轻笑回道。

    她的笑容浅浅,像极了初春绽放的桃花瓣儿,明媚动人,可这春意似是照不到,反倒让他们觉得后背升起丝丝寒气。

    “我们做生意的,自然是做长久的买卖。若菱歌出言相欺,下次,诸位还会信任沈家瓷器行嘛?”

    此言一出,座中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泺叔行至沈菱歌身侧,轻声问道:“此计当真可行?”

    沈菱歌只是浅浅地一笑,又对众人道:“菱歌做生意,从不喜欢强买强卖,各位贵客,可先思量一二。若是有兴趣,到泺叔这里登记。量少的,会安排人员送至各位在富云县的住处;量多的,则会安排专人送至府上。”

    “那还劳烦大伯父招待一下,菱歌下楼瞧瞧各位伙计的工作。”沈菱歌一躬身,微微施礼便退了出去。

    走至门外,沈菱歌方才抬头,嘴角的弧度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

    “想不到,沈老板变脸速度倒是很快。”

    这声音不是余时安是谁。

    他倚着墙壁,转着折扇,笑意吟吟地说着。

    “余公子有何贵干?”沈菱歌嘴上问着,脚下也没停,朝着楼下走去。

    余时安将手中折扇往空中一抛,继而接住,随后便追了上去,“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同我母亲说了什么吗?”

    脚步停下,沈菱歌抬眼望向余时安,轻启朱唇,“与我何干。”

    说完,她继续向楼下走去,余时安倒也没停下继续跟着,“在下以瓷窑入股外加入赘沈家的事可还作数?”

    他这句话出口,身前那抹瘦削的背影终于有所反应,转头看来,眸光微动,“余公子也算是半个挂名股东,想必也是希望沈家瓷器行生意兴隆。你母亲此等行径,若是真让铺子生意受损,当真是要像你追责了。”

    “沈老板且放心,在下可保证今日之事断不会再发生。”

    “若是再发生如何?”

    “那在下无条件将瓷窑赠予沈老板。”

    话音一落,沈菱歌冷意稍散,换上一些惊讶。目光盯着余时安的眼眸,似想要看出他心底究竟琢磨着什么。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见状,余时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继续跟着她的步子,“那在下作为股东,是否能问个问题?”

    “你说。”

    “你将那些青黄瓷器卖给那些人,真不怕他们来换青瓷。你当真能产出那么多来吗?”余时安好奇道。

    “这个,你且放心。”

    有系统在手,沈菱歌还不是成竹在胸,只不过她心中的计较也不愿与余时安多言。也正因为如此,她心知这人在厢房外偷听,也懒得多问一句。

    “有意思。”余时安勾唇一笑。

    沈菱歌哪有闲工夫搭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

    人声鼎沸中,隐约听见余时安道:“明日酉时,槐杨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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