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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徐楚与陆子帆,两年的感情纠葛,再牵扯上两家大人,中间多的是算不清的糊涂账。

    林琅又坐回秋千椅,等着徐楚上楼和陆家人做最后的切割。

    几小时前,他见事情已经解决,本来想走,是徐楚拉住他。

    “不是还要带我吃宵夜?”

    林琅低着头,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像捧着一杯水,小心不泼出来。

    他说,“好,我等你。”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十点。

    孩子们尽数回了家,游乐场又变成林琅一个人的游乐场,但他竟习惯这种空荡荡。

    那夜,他傻抱着康乃馨呆到凌晨三点,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蹲守工作给他磨出一份耐得住寂寞的好脾气,况且蹲犯罪嫌疑人和蹲徐楚不一样。

    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在她到来之前,他可以把自己想像成一条小狗。

    雪球每天守在家门口,眼巴巴等她放学归来,大概也是这种心情。

    林琅轻晃着秋千,为自己冒出的奇怪比喻而哑笑。

    他一个成年男人,为何要去揣测一条狗的心情?

    “林琅。”

    徐楚隔着几米远就开始唤他。

    他笑着转过头。

    看吧,他一定能等到她。

    “走,吃宵夜去。”徐楚说。

    \\

    沿街不少餐厅都打烊了,两个人走了一整条街,才在转角处找到一家营业中的大排档。

    林琅犹豫着脚步,不愿进去。

    他想带徐楚吃点好的。

    徐楚却直接去大排档搭的外棚找了张桌子坐下。

    “就这儿吧,我好久没吃大排档了。”

    “好吧。”林琅轻叹一声,把菜单递给徐楚,“随便点,我请客。”

    徐楚欢快笑起来,“行啊,不跟你客气了,就当庆祝我分手快乐吧。”

    虽说是不客气,徐楚也没点几个菜。

    她只要了一份烤鱼,一盘炒花甲和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等上菜的时候,一阵秋风刮来。

    大排档的“墙”——其实就是一张塑料薄膜,这会儿被秋风吹弯了,涨起来了,像气球的一个侧面。

    头顶上的灯泡也跟着晃动,他们相对而坐的身影就在地面上一左一右地摇摆起来。

    林琅蓦地想到一张大床,而他们宛在床中央,激烈而又纠缠。

    林琅望着地上的影子,想起那个在车里浅眠的夜晚。

    他在朦胧睡意中感知着她的靠近,敛住呼吸,等她越来越近。

    近乎期待地,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结果……

    只是戳了戳肚皮。

    这和逗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上了菜,徐楚把烤鱼和花甲往林琅那边推了推,“你多吃点。”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还不饿,只把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端到眼前,“我吃面就行。”

    面汤上漂着一个煎蛋。

    徐楚用筷子夹起来,咬掉煎蛋边缘的所有蛋白,仓鼠一般小口小口地啃,最后啃出一枚形状完整的蛋黄。

    林琅睫毛微动。

    “你不吃蛋黄?”

    徐楚:“嗯,总感觉有鸡屎味儿。”

    林琅语气自若:“你不吃的可以给我。”

    “啊?”

    徐楚一愣。

    她吃过的食物,要给他?

    林琅神色如常:“免得浪费。”

    “噢……”

    这话倒也合理。

    徐楚夹起蛋黄,放到林琅碗里。他把蛋黄塞进嘴,一口吞下。

    吃相并不贪婪,却很利索。

    徐楚心里忽然涌起一汪温柔。

    与林琅比起来,陆子帆是多么的不洁。

    而林琅的洁净几乎是浮在脸上从不隐藏的。

    干净而淡雅,连吃一颗蛋黄也像发育期长身体的大男孩,利落地吞噎,再慢慢咀嚼,要等到吃完嘴里的东西才开口说话。

    徐楚的心没来由地晃荡了一下。

    她问,“想喝酒吗?”

    林琅第一反应是她那天喝完清酒的迷离模样。

    不过今天离家近,就算醉了,也方便送她回家。

    他点头,“喝呗。”

    徐楚要了半打啤酒。

    她拉开易拉罐,先喝一大口,雪白泡沫堆了满嘴,眼里开始变得亮晶晶的。

    林琅抬眼看她,又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问起。

    “你跟男友……前男友,最后谈的怎么样?”

    “主要是跟他妈谈。”

    徐楚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笑道,“陆阿姨是个敞亮人,上楼后一直给我道歉,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两家人心里明白,我跟陆子帆都没有复合的心思,索性把话说开了,我把陆家给的彩礼也退回去了。”

    林琅拿筷子尖去戳盘里的糖蒜,在想徐楚的言外之意。

    她没有复合的心思,有的是什么心思?

    他继续:“然后呢?”

    “然后?”

    徐楚眨了眨眼:“我把他这两年送我的礼物,转账的红包全记了账,折合成人民币一次性还给他了。虽然他出轨有错,但我也不想落人口舌,花几万块买个彻底的了断,挺划算的。”

    “你做事倒是干净利落。”

    林琅轻笑,边说边低下头,就着几瓦的白炽灯,用尖筷挑出烤鱼鱼肚上的刺。

    他夹一块完整的鱼肉放进徐楚碗里。

    “别光顾着喝,吃点东西垫一垫。”

    徐楚此时有点晕乎,她又开一罐酒,举到林琅面前。

    不满似的。

    “你倒是也利落一点,陪我喝呀!”

    林琅看她一眼,没有迟疑。

    接过啤酒罐,仰头就是一顿喝。在东北上大学别的没练出来,酒量是不可能差的。

    徐楚双手撑着脸颊,看他喉结如橄榄核一般上下滚动,很迷糊地笑起来。

    林琅对瓶吹完一听酒,微侧过脸,打出一个短促的酒嗝,双颊泛起一丝红晕。

    徐楚盯着他,也是脸红红的。

    “心情好些了?”

    他问着,又开一罐酒,泡沫哗啦漫出瓶口,仍是三两口喝光。

    徐楚仍捧着脸,笑得睫毛簇拥到一起。

    “还不错。”

    她又醉了。

    林琅突然就来了一阵亲昵,想把徐楚搂过来,好好地裹在夹克衫里面。

    他请她去一个像样的地方吃饭。

    最起码,四周有真正的墙。

    最后,徐楚喝了一罐啤酒,林琅喝了四罐。

    趁徐楚不注意,他往嘴里飞快塞了一片达喜。

    胃痛如同海边的暗流,总是一阵一阵袭来。

    所以他口袋里永远备着一板胃药。

    临近12点,两人是大排档的最后也是唯一一桌客人。

    他们步行走回棕榈园,金色的路灯下,林琅才意识到徐楚今天穿的这一身其实很性感。

    纤细繁复的蕾丝花边裙,隐约现出她的白色肩带。虽穿了长靴,但大腿和膝盖都露在外面。膝头红扑扑的,想是有点冷。

    他细看了一会儿,感觉她膝盖上的淤青还没完全消失。

    “你瞅啥呢?”

    徐楚摇头晃脑,学东北口音问他。

    林琅哈哈大笑。

    南方人学东北话总有股童稚般的逗趣。

    虽然他也是南方人,但毕竟去沈阳读了四年警校,口音早被东北室友带偏了。

    “瞅你咋地,稀罕你,不能瞅吗?”

    他大着胆子。

    这句话语速太快,还带着拐弯抹角的转音,徐楚一时没听明白。

    她直勾勾看着林琅,忽问。

    “你还有烟吗?我想抽。”

    林琅认真盯她,“徐楚,你学坏了。”

    “少废话,有没有吧。”

    林琅停在一盏路灯的下面,顺势靠在电线杆上。

    他无奈笑着掏出烟盒,正好还剩最后两根烟。

    林琅抽出一支放进嘴里,最后一根递给徐楚。

    她叼烟的样子,就像小孩衔巧克力棒。

    林琅捺燃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

    徐楚盯着他手里的打火机,伸手要拿。

    他却把握着打火机的手伸进夹克衫口袋,弯下腰,把烟对在徐楚的烟头上,轻吸了两口。

    橘色星火在他们之间亮起,又很快消亡。

    很快,青烟丝丝缕缕升腾起来。

    林琅近看着徐楚的眼睛,亮盈盈的。微卷的长发贴在她脸边。

    他站直身子,靠回电线杆。

    徐楚仍衔着烟,嘴里含混不清,“林琅,你什么意思?”

    林琅在烟雾中微眯起眼,“给你点烟。”

    “点烟?”

    徐楚挑挑眉,鼓起嘴,将吸进嘴里的白烟原封不动吐出来。

    她还不会吸烟入肺。

    林琅乐了。

    徐楚瞪他,“不行么?”

    林琅刮了刮鼻子,忍住笑。

    “当然可以,这样更健康。”

    五分钟后,他们就走到棕榈园门口。

    徐楚听见林琅轻叹了一口气。

    圆环的狮头喷泉无休无止吐着水柱,洒下一圈水帘,在夜幕下美得很不真切。

    几滴水花溅到他们身上。

    林琅双手抄进夹克衫口袋,仍是懒洋洋的语气。

    “早点上去吧,外面冷。”

    徐楚被夜风吹得很清醒。

    她知道,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林警官,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对一个人的称谓能够反映潜意识么?

    她想靠近他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喊他林琅。

    可一旦距离拉远,她便只能叫他林警官。

    徐楚静默一会儿,又说:“以后……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潜台词便是再也不见。

    林琅一怔,滑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他没再接话,只看着地面上的影子,轻声说。

    “你上去吧。”

    徐楚盯着林琅的衣领。

    黑色防风夹克里穿一件浅灰棉衫,他和纯棉质感的衣服看上去很搭,因为足够温暖。

    她推演着陷落在他怀里的触感。

    “拜拜。”她说。

    “再见。”他答。

    徐楚在心里默念。

    这样很好——发乎情,止乎礼,没有比点到为止更好的结束方式了。

    没了案件的纠缠,他们终究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可她从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林琅的眼睛。

    徐楚背过身,走进棕榈园,背着脸也可以感到他灼灼的目光追在她身上。

    明明背对林琅,徐楚却很难大口呼吸。

    血液轰隆隆地流遍全身,很烫。

    她加快步伐,逃离他的视线。

    \\

    这个周末,徐楚开启了人生中少有的感情空窗期。

    徐芳琴想她刚失恋,心里不好受,也没再数落她又是凌晨回家。

    社交媒体也很懂事,接连几天推送的帖子都是“大龄分手如何自救”。

    她哭笑不得。

    不过是结束一段感情,怎么弄得像失孤老人一样可怜。

    徐楚恢复了单身时期的活动,给周末两天安排满满行程:上瑜伽课,跳爵士舞,约许久不见的姐妹喝下午茶。

    只有到了晚上,素面朝天地躺上床,水漫金山的孤寂感才会涌进心房。

    她确实很失落。

    但她不敢细想,自己究竟在为谁而失落。

    每天早晨,徐楚拉开窗帘,总会有意无意看一眼游乐场的方向。

    秋千架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人会等在那里。

    捱过最难熬的两天,来到周一,徐楚重回尚丽小学。

    一进办公室,同事们如迎英雄凯旋而归,窸窸窣窣地和徐楚聊起八卦。

    她才听说郭莉被调离教务处,去了后勤部负责杂务。

    课题组一位老师暗暗给徐楚竖了个大拇指。

    “多亏徐老师,瘟神终于走了。”

    她赧然一笑。

    全校晨会,徐楚站在操场讲话台上,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性教育演讲。

    待她说完,全校师生静了一霎。

    很远的地方,有一双单薄的巴掌先拍起来。

    这微弱的一声鼓励率领起一片巴掌声。

    徐楚下了台,冯元立即点头哈腰去迎她,说要引荐她见一个人。

    “谁啊?”

    “咱们家长委员会的会长,他今天也来听演讲,非常欣赏徐老师。”

    徐楚被领着走向教学楼边的参天古榕。

    她记起,这正是刚才那记单薄的巴掌响起的方向。

    树下,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匀称,很难得地没有发福。他戴无框眼镜,穿白衬衫、褐色西服和马甲,胸前横着金表的链条。

    一个旧时代的绅士,像从《唐顿庄园》走出来的人物。

    徐楚悄声问,“这是哪位家长?”

    冯元伸出手帕擦着脑门的汗,谄笑附耳道,“白心言的父亲,白永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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