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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暗巷里,凌乱的电线缠绕着搭在握手楼之间。午后的阳光斜洒在两个人脚边。整条街都是慵懒的静谧。

    他们面对面靠得很近。

    林琅闻到徐楚身上特有的桃子香气。

    很神奇,像是一种润进她皮肤的体香,就算刚去过油腥味的面馆也盖不住这淡淡的香甜。

    徐楚取下托特包,埋头翻找了一下,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攥在手里。

    “这是……?”

    林琅愣住。

    袋子里装着一条印有草莓图案的粉色内裤,缝一只蝴蝶结,小小的,叠起来只有手帕那么大。

    徐楚神情严肃:“这是我三天前在班级垃圾桶里看到的内裤。”

    那是一个放了学的周二。

    徐楚是五年三班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每天放学送走了孩子们,她都会检查一圈教室的垃圾,看今天值班的同学是否有认真打扫。

    走廊空荡荡的,火烧云的夕阳映进玻璃窗,万籁俱寂。没有了嬉闹声的校园在这时候其实空得可怖。

    徐楚环视完教室正要锁门时,无意中踢到了门口的垃圾桶。

    她低头看了眼,垃圾桶里还没来得及装上新的垃圾袋,一条粉内裤静静躺在桶底。

    那上面印有的草莓图案让它看上去有些可怜,很像过完情人节就被扔掉的花束和玩偶。

    都是用完即弃。

    徐楚的心猛地一跳。

    她捡起内裤,将其摊开。裆部是一圈黏稠的白色液体,覆盖住浅浅血痕,使那血迹淡如稀释过的草莓汁。

    徐楚在那一刻紧紧捂住嘴,尽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探出身看了一圈,走廊上没有其他人,然后飞快将内裤塞进包里,带回家,用真空塑料袋包了起来。

    作为最重要的物证。

    第二天,她就把此事告诉了郭莉,想让校方调监控揪出强/奸犯。

    “徐老师,你得先把东西给我看看,我才好跟校长交代啊。”郭莉向她伸出手,“而且事情还没定性呢,别一口一个强/奸犯,叫别人听到了影响多不好。”

    徐楚谎称东西放在了家,只给郭莉看照片。

    “哈,这……”

    郭莉对着手机相册里的内裤笑了出来,“十来岁的女孩也到了有白带的年纪,这就是正常分泌物吧!小朋友觉得麻烦,索性把内裤扔掉咯。”

    徐楚紧抿嘴唇,没有接话。

    就是在那一刻,她动了自己去报警的念头。

    林琅听徐楚讲完,接过那团物证,握在手里,软软温温的。

    明明是最纯净的地带,此刻却附着上最污秽的印记。

    林琅恢复办案的口气问,“徐小姐,你有怀疑的人吗?”

    徐楚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我看过那天的课表,给我们三班上课的都是女老师。”

    “有没有可能,受害的不是你们班的小孩。”林琅看着她的眼睛。

    徐楚迷茫起来,避开他灼灼的目光。

    “那范围可就太大了,不仅确认不了受害的小朋友,更不知道从何找起凶手。”

    “这样吧,”林琅摸了摸后脖颈,想出对策,“我把物证拿给鉴定科做一下DNA识别,先搞清楚这上面究竟是不是精/液。”

    “结果多久能出来?”

    “72小时。”

    徐楚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抬起头,双眼略带哀怨地看着林琅。

    他被这双大黑眼睛望得心脏狂跳。

    林琅笑叹口气,改口道,“48小时,我一定给你个答案。”

    这话说得坚定,落地有声。

    徐楚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下来,绽开一个浅浅的笑。

    “好,我等你消息。”

    林琅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一点。

    他问,“这事还有谁知道么?”

    徐楚说,“除了郭莉,就只有你知道。”又苦笑着添上一句,“我男朋友要是知道了,只会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林琅侧过脸,嘴角扬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

    又在心中做出一副足球运动员进球的狂欢动作。

    “要回学校了吧?”

    他一手握着塑料袋,一手插进兜里。

    “嗯。”

    “走吧,我送你过去。”

    徐楚的笑一直挂在脸上,“一条马路而已。”

    话虽这么说,她也并不拒绝,跟林琅并排走在一起。

    徐楚看着林琅映在路面上的影子,瘦瘦高高的,和他本人一样挺拔。

    他很喜欢把笔挺的衬衫掖进藏蓝警裤,再围一条纯黑皮带,显得人肩宽腰窄。喷过摩丝的短发立起来,又将他衬高了几公分。

    有些人,是光看影子就知道有多好看的。

    徐楚忽想起什么,“你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没事的,小伤。”林琅条件反射地答完,发现自己根本是在重复,“你昨晚不是才问过吗?凌晨两点,警局外面。”

    徐楚恍然大悟,“对哦,但我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林琅笑道,“人在很累的时候,对时间的感知会跟以往不一样。”

    比如现在。

    他有一瞬愣神,觉得和她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他不说要陪她,但她自然知道他已经在陪伴她。不说话,马上就让两个人的心累了,乱了。

    走到小学门口,徐楚拎包挂在腿前,压住被风扬起来的裙摆。

    她转过身看着林琅:“那,我先进去了?”

    林琅点点头,见她要走时又叫住她,“徐小姐。”

    她回过头。

    林琅尽量说的小心翼翼。

    “如果,校方因为这件事辞退了你……”

    “辞就辞吧。”

    徐楚拢了拢额前的刘海,嘴边漾起一个小小梨涡,“对这种事,我没办法视而不见。再说,就算我走了,不还有林警官你吗?”

    林琅的眉眼霎时间柔和下来。

    他伸出裤兜里的右手,朝徐楚挥了挥手。

    “好,有消息了我联系你。”

    徐楚应了一声,要离开时又问,“你知道我电话号码吗?”

    他答的不假思索,“当然知道。”

    在她签下戒毒决定书的那一刻,他就记下了那11位数字。

    一直盘旋在脑海,一直没勇气拨通。

    不过,现在好像有机会了。

    中环商场顶层,坐在这儿可以俯瞰云城的璀璨夜景。江水如缎,流经整座城市,两岸隐入薄云的高楼闪烁幽微的蓝色灯光,是镶嵌在锻绒上的宝石。

    徐楚和陆子帆坐在餐吧观景位,各自吃着盘里的牛排。

    那场地铁事故也没能给他们的关系带来实质性变化。

    两个人都是把恋爱当作必修课的好学生。

    鲜花礼物,嘘寒问暖与身体接触从不缺少,当成结课论文那样认真对待,一心一意修满学分,便可以结婚生子,进阶到更高难度的课程。

    只是从某一刻起,徐楚开始屈服于身体的诚实。

    肉/体触碰带来的生理反应纯粹到可怕,与陆子帆那个蜻蜓点水的吻,真的只是嘴唇贴嘴唇。

    “楚楚,你不开心?”

    陆子帆放下了刀叉。

    徐楚盯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盘焖罐牛肉出了神。

    她用叉子戳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很慢很慢地咀嚼,是俄罗斯红菜汤的味道。

    “这个不辣,是吗?”她答非所问。

    陆子帆皱了下眉,点点头。

    “你怎么了?”

    “我没事,”徐楚拿雪白的帕巾捺一下嘴角,“只是有点想吃牛肉面了。”

    晚九点,陆子帆送徐楚回棕榈园,黑色奥迪仍停在狮头喷泉旁边。大概是知道徐楚妈妈也住这里,他极少把徐楚送上家门口。

    他不想每每见到未来丈母娘就挤出一脸假笑。

    等结了婚,多得是地方需要伪装,现在,他还想轻松一阵子。

    徐楚进家门时,徐芳琴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和合伙人商量要在哪家商场开新店。

    和徐楚父亲离婚后,徐芳琴踩着千禧年的钟声下海创业,开起了徐家第一个理发店。

    这些年,“徐氏造型”接连开进云城各大商场。店名虽平平无奇,口碑却沉淀二十多年,面向的还是有一定消费能力的中高端客户。

    所以,她才在棕榈园这样的高级公寓给徐楚全款买房。

    “回来啦。”徐芳琴很快挂断电话,兴冲冲地扭过头问徐楚,“和我女婿去哪吃大餐啦?”

    “牛排。”

    徐楚低着头在玄关换鞋,声音淡淡的。

    “今天怎么心情不大好?”

    徐楚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怎么你也这么说?”

    “你什么表情都挂脸上,眼瞎才看不出来。”

    徐芳琴仍是笑眯眯的,“月底就到中秋了,要不你和小陆抓紧把证领了呗,赶在国庆前两家人聚一聚,商量商量婚礼的事。”

    徐楚把玻璃杯重重放回桌面,拎包往卧室走,“再说吧。”

    “什么再说不再说的?”

    徐芳琴整个身子都扭了过来,朝着徐楚背影喊道,“今年你再不结婚,明年可就三十一了!”

    “三十一怎么了?”徐楚眉毛一拧,“三十岁,女人多好的年纪,你为什么总催着我去结婚?”

    徐芳琴极少看到女儿这样强硬地表露情绪,语气霎时软下来。

    “这不是想着你和小陆都谈了两年……他可是刚升上税务所所长啊,条件这么好的青年才俊,你不抓紧把他圈住,其他女人可就苍蝇扑血地来了,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

    陆子帆。

    徐楚想着这个名字,大脑有一瞬空白。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从哪一刻开始失以毫厘,以至于如今差以千里。

    她相信陆子帆喜欢她。

    但她也确定,这样的男人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其次是权力,地位,他的父母。几个顺位下来,才轮到她——一个小他几岁,相貌姣好,性格温顺,家境尚可的适婚女人。

    坐在这位置上的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换成别人。

    徐楚无法向母亲吐露这份完美爱情背后的怪异感。

    她所知道的只是,当她坐在密闭的奥迪车里,她常感到水溺的窒息。

    “我明天还要上课,先回房备课了。”

    徐楚放弃解释,趿拉着拖鞋进了卧室。

    她关起门,打开台灯,伏案低下头,轻轻揉起发疼的太阳穴。

    书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响起泉水般灵动跳跃的电话铃。

    徐楚望了眼屏幕,是个云城本地的陌生号码。大概又是什么教辅机构的推销电话。

    她正为陆子帆的事烦心,压根不想和陌生人通话,但又没有拒接来电的习惯,便任由电话铃催命般响着,自生自灭。

    此时,林琅握着手机的手掌心微微发热。

    又是一个值夜班的晚上。

    他坐在办公室里拨出徐楚电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疯了。

    嘟、嘟、嘟。

    缓慢而富有节奏的提示音如棒槌敲打他的神经。

    明明白天才见过面,吃过饭,他所想象的画面都化作了现实。

    但人的欲望总是会被越撑越大。

    他已经不能控制每天只想她一次——当林琅很久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嘟声戛然而止。

    停顿了一秒,电话那头的人有些迟疑,“喂?”

    林琅答的飞快,“徐小姐,是我。”

    “林警官啊。”

    他听见徐楚轻笑起来,“是不是DNA检测结果出来了?”

    林琅头脑一片雾障,根本来不及编排要说的话,“还没有这么快……但是也快了……”

    他在说什么?!

    “哦。”徐楚的声音仍是不紧不慢,“你今天值班吗?”

    “嗯。”

    徐楚问,“忙吗?”

    林琅说,“还好。你呢?”

    “我?想工作,又不想工作。”

    他听见她翻动书页的沙沙声,说:“那就别工作了。”

    “不工作干什么呢,跟着你去捉坏人?”

    林琅终于放松地陷进靠背椅里。他翘起二郎腿,随滚轮转动起来。

    他们这次是真的……在扯淡了。

    “好啊,你跟在我后面举着执法记录仪,就跟拍纪录片似的。”

    徐楚噗嗤一笑。

    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杨小江从外面走进来喊他一声。

    “林琅,今晚去捉嫖/娼,走不走?”

    林琅将手机扣在胸前,扯嗓喊了句好,说完又贴回耳边,听着徐楚近在咫尺的声音,仿佛在他耳际轻吐温热口息,“你要去酒店突击检查了吗?”

    他低声笑起来,“嗯,一到晚上就有人不安分。”

    徐楚的嗓音不扬不抑,慢慢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有磁性。

    “那,祝林警官捕猎愉快。”

    捕猎。

    他玩味着她的措辞。原来让所有人叫苦不迭的深夜出警可以被形容得如此浪漫。

    “希望如此吧,”林琅将手机屏幕贴得更紧了,“那……我先挂了?”

    “注意安全,拜。”

    她回的干脆又随意,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关切。

    几秒后,她挂断电话,林琅耳边恢复了现实的杂音。他放下手机,屏幕上渗出一圈汗渍。

    很快,林琅、杨小江和两个同事一起出发,前往市中心的威斯汀酒店。

    “嫖/娼让派出所民警去抓不就好了,喊我们做什么?”

    林琅坐在副驾驶位,一边问,一边扭开晚间音乐电台。

    热门情歌如银瓶泄水悠悠流出来。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听得很惬意。

    杨小江开着车,余光扫过一脸悠然的林琅。

    “因为卖/淫的是个初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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