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时间仿佛按下了加速键。除去必修课结课,结束了专业学习和忙活很多杂七杂八的小事,大家基本都在为了毕设点灯熬油。
春夜,万丈苍穹之上,星子黯淡无光,偶有晚风拂过,引得湖边柳枝小幅度摇曳。
寂静的夜,可室内却不寂静。
孟诗妍咬着笔头,对着平板抓耳挠腮,“大家,你们怎么都那么平静?”
秦沐:“怎么了?”
“我搜了两个小时,还是不知道毕设要做什么?”孟诗妍像泄了气的气球,在沙发上躺尸。
秦沐撑着下巴,悠悠道:“你还要担心这个啊?不是之前说学不好就回去继承家产吗?”
孟诗妍一听蹭地起身,“那我也不愿意啊。”
都说艺术是富人的游戏,没点家底根本无法承担起一系列高额的费用。但这对于上层阶级家庭出来的孟诗妍来说,这点花费就是九牛一毛。可偏偏她又不是典型的大小姐,玩心大,不愿意按部就班回去接受联姻。
刘梓榆从杂志中抬起头,冷静道:“主要是根据往届学长学姐经验,后期答辩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教授,据说可会刁难人了,虽然不至于卡毕业,但绝对会把学生恶心到。”
说到这个孟诗妍就来气,“咱们就是本科,至于这么整活吗?”
“那你该向苏苏学习啊。”秦沐笑笑,“你看她一直情绪都那么稳定。”
被cue的苏清浅伸出头来,一脸阴郁,“我想把电脑吃了。”
秦沐:……
好吧,看来大家都只是在稳定地发疯而已。
苏清浅看到打开的十几个窗口,叹了口气,留存好历史浏览记录,直接关了电脑,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今天什么也没干,但还是辛苦自己了。
苏清浅安慰自己,放弃挣扎,拿起手机开始摸鱼。
微博词条上无非是哪个明星艳压,哪个演员剧又爆火,翻来覆去没点新鲜的,苏清浅干脆换了小号翻翻粉丝评论。
距离自己上条微博发送也过去了一月有余,很多可爱的小粉丝在下面留言,鼓励自己多多尝试不同创作风格。
点开时间排序,苏清浅毫不意外地看见昵称为【SF】的用户。心下感动,默默留下一个赞。
说起默默无闻的网友,苏清浅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位“先退休”的工具人。因为青衣又长时间没有活动,两人之间的来往自然而然减少。
看到和陌生网友的一长条聊天记录,因为和顾舟逸的关系,苏清浅难得产生愧疚,总有一种自己是渣女的感觉。
正想着要不要委婉地结束这层尴尬的网线消息,当事人直接找了过来。
【顾舟逸】:小朋友,在干嘛呢?
从孟诗妍那取过经的苏清浅明白此刻应该立住人设,毫无度罪感回复:【在看材料,找灵感,要做毕设了。】
【顾舟逸】:辛苦了。
【顾舟逸】:另外
【顾舟逸】:我也好累。
苏清浅也不怎的,竟然能从这四个字读出他可怜委屈的语气。
但牢记着女孩子不能太主动这一底线,苏清浅十分克制别扭道。
【浅】:那你早点休息。
【顾舟逸】:你也是,晚安。
不过十点,这正好是大学生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苏清浅考虑到顾舟逸年龄大了,很体贴地结束了对话。
苏清浅咬着唇,依依不舍浏览和顾舟逸的记录,下定决心重新做人,和不知名网友异性划清界限。
要动作时,却收到了李婉清的消息。
【妈】:清浅,睡了吗?可以和妈妈打个电话吗?
苏清浅一怔,不是很情愿地回复:【没有,可以的。】
抬头看见三人躺的躺,坐的坐,苏清浅拿起耳机线,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
“妈,什么事?”苏清浅手臂交叉搭在栏杆上,失神地望着远处湖边散步的情侣。
临昕已在升温,隐约听见李婉清夹杂着风扇的运作声。
“妈妈就是来问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话问得生硬,两人之间弥漫着似有若无的尴尬,苏清浅皱了皱鼻,“还好。最近在忙毕业,事情比较多吧。”
毕业于她就像是自由结束的标志,也是母女两人矛盾的导火索。
“清浅啊,你爸有找过你说什么吗?”
那日李婉清的暴怒形象再度浮现在脑海中,苏清浅闭着眼深呼吸,担心李婉清又去找苏珵麻烦。
“嗯。”
“既然如此,妈妈和你说说我的想法。清浅,咱们家也不算大富大贵,把你送去Z大也是妈妈愿意妥协一步,可你也看到了,你爸成日不顾家,跟个游手好闲的流浪汉一样。所以,妈妈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毕业之后就回来吧,离妈妈近一点,稳定一点,好吗?”
李婉清太擅长以退为进了,说得温和,却不容质疑和反驳。每一个字占据着苏清浅的大脑,撕扯没一根神经,一步步消磨自己原有的意志,直至达到她的目的。
苏清浅眼眶和鼻头一酸,把耳机取下来,猛地吸了把眼泪,尽力平复心情,盯着漫无边际的黑夜。
“好,我再想想。”
苏清浅没有办法,只能先口头答应以作缓兵之计。
李婉清听到苏清浅没有异议,叹气放心下来,嘱咐她早点休息,徒留苏清浅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发愣。
几乎是下一秒,苏清浅一把扯下耳机线,如鲠在喉般仰头,点点星子在泪水的作用下变得模糊不清,把牙关咬得极紧,可整个人如同脱了水,那点仅剩的勇气也消耗殆尽。
过了好一会儿,苏清浅视线逐渐清明,收拾好情绪,推门回到室内。
“苏苏!我们刚才在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红红的?”孟诗妍刚要宣布消息,就见苏清浅面如死灰般的表情。
苏清浅没什么力气地扯出一个笑,“没事,大概是风吹的吧。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孟诗妍煞有介事地咳了一声,“是这样。刚才大群里有消息,说是我们这个专业的一个学长要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回来传授经验,明天,对,明天一早在教八有一个分享讲座。”
优秀毕业生?
想到李婉清刚才并不看好的说词,苏清浅只觉得讽刺。
“所以呢?”
孟诗妍:“所以,就问问你们去不去啊?”
秦沐:“明天什么时候。”
孟诗妍比了个数字,“早八。”
秦沐一听这两个字头就摇成拨浪鼓,“那算了。最近忙这些头都大了,我得好好睡一觉。”
被拒绝的孟诗妍对着刘梓榆眨了眨眼,“那梓榆你呢?”
“我看情况吧。”刘梓榆敏锐意识到了什么,“你老实交代,平日你可是最讨厌这些活动的,怎么一个分享会你就那么积极了?”
见瞒不过,孟诗妍老实交代,“是我悄悄打听到的,这个学长长得很不错,是当年的校草来着。”
刘梓榆竖了个大拇指,“对味了,这才像你。但是连个照片都没有,你就信了?”
孟诗妍:“宁可信其有嘛。苏苏,你陪我去吧。好不好?”
苏清浅看她眼巴巴的样子,反正现在脑子一团糊糊,也没什么灵感,去喝鸡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我陪你去。”
“我就知道苏苏你舍不得抛弃我。”孟诗妍立刻给了一个熊抱。
苏清浅被压得喘不过气,拍拍孟诗妍的背,“好啦,我要去洗澡了。”
待水汽缭绕整个浴室,镜子里的人形被掩去,苏清浅没来由联想到——
顾舟逸是哪里毕业的?
——
与此同时,前脚说完晚安的顾舟逸,后脚就在街边小店聚餐,认真地回复邮件,没有半点疲惫的神态。
敲完最后一个符号,顾舟逸放下手机活动脖子,就见对面两人神经兮兮地看着自己。
“你两干什么?”
黄铭摸着下巴,“你不觉得这狗最近很不对劲?”
宋昊:“是有点啊。”
顾舟逸皱眉,“你两能不打哑谜吗?”
“那你也得和哥们实话实说啊。”黄铭冷漠给了个眼神,“你最近是不是要恋爱了?”
顾舟逸:“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我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黄铭直接下结论,“恋爱是男人最好的医美。你看看你,最近时不时就笑一下,看着怪吓人的。”
合着高子扬还没告诉这两货啊。
“那既然被你看出来了,你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黄铭:!
黄铭:“不是,你真有情况啊,我说着玩的。”
顾舟逸掀着眼皮,“你看我像是玩玩吗?”
众人都清楚顾舟逸是个说一不二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两人都知道顾舟逸不是撩的事了。
宋昊拍拍胸脯,“这不简单,包我身上,和我学完你马上出师。”
顾舟逸喝了口茶,淡笑一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出师就算了,别出事就好。
*
直到第二天早上,苏清浅才明白一个道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美貌是学生早八的第一动力。
踏进阶梯教室的那一刻,室内几乎人满为患,孟诗妍拉过苏清浅挤着人流,“坐后排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两缩挤在后排的小角落里,灯光甚至都照不到。
还差几分钟开始,苏清浅转着笔,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绿植发呆。
不过几分钟,靠近门口和走廊边上的同学爆发出一阵呼叫,硬是把苏清浅的注意拉了回来。
苏清浅:?
什么情况?这是有多好看?城北徐公?
下一秒,苏清浅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昨天还在和她说晚安的人,提着休闲的单挎包进来。
耳边音响传来设备调试的杂音,紧随的是她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
“大家早上好,我是你们的学长,顾舟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