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网球技术，我看不出什么门道，但二人的较量是肉眼可见的激烈与不相上下。手冢事先打过招呼，因此QP也在开赛不久后过来了。

    他们几个都没有穿各自的队服，都是日常的运动衬衫打扮，QP还穿了件浅青色与白色混染的外套，冲淡了平日的冷清，多了些柔雅的活力，谦和温润。

    “莲医生。”QP打完招呼，抱着自己的平板坐到离我约二十公分的位置上，“冷不冷？”

    为了保证选手的生理健康，场馆都会使用低温空调，而我的体温偏高，所以穿着一件棉质长裙又套上工作服还会有些热。

    不过QP不清楚这些：“失礼了。”紧接着手心覆上我的手背感知了一下温度，又飞速放开。

    的确失礼。我却生不起气来。大概是想到他曾经兢兢业业帮我敲空格键，最后还被我用电脑夹了一下，愧疚作祟吧。

    我为数不多的良心这么提醒。

    说到底，那个梦境改变了太多。一个像莲在的黑衣人，一群天真傻瓜的选手。于是什么也没说，继续看起比赛。

    网球的规则并不难懂，只是观看时不容易领悟到选手的境界。我只能看出双方比分咬得很紧，从开局双方的试探到目前四比四的你争我夺，手冢和幸村的眼神越发凌厉，透着平常我绝接触不到的冷冽。

    不禁抚上裸露在外的胳膊，试图驱散这股冷意。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脱过拥有敏锐观察力的QP，蕴着点点浅紫光华的水晶眸子看过来：“莲医生身体还没休养好吗？”

    诚实地摇了摇头：“是他们的网球极富感染力。”

    “嗯。是这样。”QP轻点了下脑袋，手指飞快在手中的平板上整齐列好几条数据。

    大概是气息太沉闷，一贯缄默寡言的QP竟然开始主动寻找话题，“莲医生觉得谁会赢呢？”

    “我不太懂网球。”趁他们换边休息时伸手朝他们递过水杯，“但每个追梦的人都会闪闪发光吧。这样一看，输赢或许只是一个结果，而非全部。”

    在一边乖乖喝水的两只小白鼠捧着水杯，眼神亮亮地看过来，原本剑拔弩张的球场氛围缓和，两个人都安静休息，但目光总会时不时望向我和QP。

    接下来的比赛依旧焦灼，双方目前为止都没有丢过发球局，很快就进入抢七环节，在手冢打出抢七局第三个零式发球后，我们头顶的日光灯突然熄灭。

    处于亮光中的人面对突然的黑暗是来不及反应的，眼睛也无法立刻适应，我几乎是瞬间要往球场上寻找处在运动状态里的两人，身上蓦地一重，温暖的气息完全裹住了整个身体，精瘦有力的双臂箍在腰间，一时之间竟然挣不开。

    “QP选手。”微沉的语气及挣扎的动作终于让QP的手劲松了一些，就听他轻声安抚：“莲医生，别害怕。”

    那曾被关进地下室的阴霾似乎在QP的温声中消散了一些。

    也许黑暗并不可怕。

    拍了拍QP的背脊，这会儿眼睛已经可以通过皎洁的月光进行视物，QP也没有再逾矩，松手坐好。

    手冢和幸村仍旧站在球场上，都是自然站立的姿势，解除了比赛状态，只有些许运动后的粗喘微微起伏。

    我看向窗外，入目除了月光尽数一片漆黑，应该是大规模停电。

    “今天的比赛就到此为止吧。好好休息。”宣布了平局的比赛结果后对坐在裁判席的欧力巴也打了声招呼，“欧力巴，回去了。”

    “啊……好的！”欧力巴小心翼翼从裁判席下来，借着月光慢慢走到门口。

    我这才想起MP6自带手电功能，于是立刻掏出来打开强光模式，骤然的亮光竟然几乎点亮整个网球室。

    ……就挺尴尬的。

    “这是荒野求生手电筒吗？”QP相当认真的发问，显然是对这支被改造过的MP6感兴趣。

    “嗯……防患未然。”

    别扭地偏过脸去，顺便喊了手冢和幸村一起离开。

    到了楼下，也看到不少因停电而出来的各国选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我们刚要上前汇合，一声惊叫划破夜空。

    “哇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大家默契地保持安静，聆听破防的声音。夜色下一个裹着白色浴巾的类人猿生物猛地从角落里窜出，往日的卷发都被吓得直立，惨白的脸色就能看出刚才受了不小的惊吓。

    像是看到了救星，切原手脚并用化身奇行种向柳莲二奔去：“柳前辈！！有鬼！！”

    柳莲二轻盈侧步，躲开了切原的飞扑。

    切原扑了个空，看到我也在一旁，立刻换了个方向冲过来，明显是找保护伞。在半米距离时成功被幸村精市抬臂拦下。

    “幸村部长！真的有鬼！”

    “哈哈，竟然把你们说成是鬼呢。切原同学，这不礼貌哦。”先前切原冲出来的角落缓缓走出三人，最前面的身影比后面两个要矮得多，话语拖着慵懒的调子。

    是入江奏多。

    后面两个人背着光看不太清容貌，但应该是铁三角剩下的两个——平等院凤凰和鬼十次郎。

    大概是在洗澡，两个人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裹着浴巾，平等院乱糟糟的发在阴影中添了几分自由不羁，而鬼十次郎的头发被理成头盔上的红缨尾状，看着的确像古武士幽灵。

    “……怎么是平等院前辈和鬼前辈？吓我一跳。”切原故作镇定地从我们身后走出，但月光下双腿颤抖的节奏明显可见。

    目光顺着他的腿向下看，还有白色泡沫沿着腿腹缓缓下坠。

    高挑身影的挤入正好遮住了衣不蔽体的切原，柳莲二的眸仍旧紧紧合上，“前辈，切原失礼了。”

    “我也没想到切原同学会……害怕鬼？”一语双关后，迎来的是鬼十次郎的尴尬。

    实际上他和平等院的形象不比切原好多少，三个人中只有入江奏多衣衫整洁。像是被看穿想法，入江温柔笑笑：“不仅停电，好像还停水了。幸好我洗得比较快呢。”

    大部分国家为了节省工业支出和能源消耗，都会定期停水停电，可选手村作为体育场所，不该在节电范围内。

    “这么大规模的停电，的确很不利于日常生活呢。”不二周助率先发声，蜷起的食指抵着下颌，颇为苦恼的样子。

    “也许牺牲一下塔兰塔选手和宙斯选手……”我并不是在说什么冷笑话，毕竟在体检时他们两人身上就有浅浅的神之光晕。

    神爱世人，所以……牺牲他们两人点亮选手村也不是不行？

    “哼……”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丝隐晦高傲的轻哼，宙斯及他的队友齐齐出现，“一来就听到莲医生在说我们的坏话。”

    宙斯的周围果然比别人亮！

    可看样子他并不想配合。的确，他没有分身术，不可能将他大卸八块做电灯。

    先前打开MP6的手电功能时特意给欧力巴发去了消息，此刻他正好回复：“选手村的水电系统之前与民用系统结合，这次赛期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没有及时断开，才造成短时资源停滞，不过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完整念完欧力巴的简讯，吵吵嚷嚷的人声停了下来。

    切原扭捏地躲在幸村身后不肯见人，其他国中生小小嘲笑了一会后，重心放回手冢和幸村的比赛中。尤其是越前龙马和大石秀一郎，两人的目光紧紧凝视在手冢身上，反倒给他看得不自在。

    “咳，”手冢惯性清嗓，回答了日本国中生的问题，“停电，比赛中止。”

    停电聚集的焦躁气氛缓和下来，正当外国队伍与日本队伍闲话家常时，汉娜的语音消息令人一炸。

    “莲医生！！弗里奥他们几个笨蛋被锁起来了！！”

    嗯，看着就不是很聪明。

    果然是笨蛋。

    “各位，我先去处理突发情况，过一会就会恢复水电，大家尽快洗漱休息，晚安。”手里还攥着手冢、幸村比赛时一些简单的身体数据，薄薄的几张纸被捏得有些变形，问过好后立刻向医教大楼的理疗间走去。

    一群笨笨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