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好,白于柒心中却分外难受。
她来这已经两天,吃穿不紧,下人的态度却让她很不舒服。
搞什么?又不是她本人干的,这冷眼爱给谁瞧给谁瞧,凭什么她要呆在这鬼地方。
白于柒望向屋外,秋风瑟瑟,枯黄稀疏的树叶间,一只麻雀正喳喳鸣叫。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刚来到这里时看见的那只。
“喂,小麻雀,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白于柒大声呼喊着。
麻雀似乎是被吓着了,歪了歪头,声音小了许多。
“嗐,我就问问。又不吃你,别怕嘛。”
“噗哧”,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嘀咕。白于柒羞恼不已,循声望去,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便出现在窗前。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更衬出他白皙的皮肤,桃花眼微微眯着,俨然一位温润公子。
“姑娘好兴致,”他打趣般说道,“看到姑娘身子尚可,舒某便放心了。”
好容易有个说话的人了,却不想是齐王的走狗,白于柒的脸瞬间黑了。
什么叫“身子尚可”?她病了这些天,除了喝药就是睡觉,连大夫都没有,这个齐王一定是想让她活活病死。
白于柒越想越气,这什么人呐!可她还不能直接破口大骂,这是别人的底盘,白家败落,谁也救不了她。
想到这里,她强撑起笑容:“这位公子,敢问阁下何人?”
“小可姓舒名桓,是王爷的军师。”他微微拱手。
白于柒暗自惊讶,能出入王府的军师身份定然不一般,恐怕天资卓绝,谋算老成,不想是个翩翩少年郎。
要是能结交舒桓,指不定他在齐王面前说一些好话,也能让她在王府的日子好过一点。
“那想必舒公子对兵法十分感兴趣了。”白于柒尝试打开话题。
“是啊,和王爷征战那些年,舒某自是习得了诸多要义。”舒桓的回答让白于柒心头一喜,她努力回想着历史读物的种种名篇,详尽地分享起来。
“白姑娘,你懂得真多!”不多时,舒桓就被《战国策》上的故事吸引住了,“特别是那个围魏救赵,这么好的故事,请问是从哪里看来的?”
“额,”白于柒早就知道会有此问,开始乱编,“我儿时捡到过一本杂书,上面就是这个,但是害怕被父母责罚,于是把它,烧了。现在想想很是可惜。”
舒桓面露惋惜:“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
白于柒嘴巴张了张,很艰难的挤出“公子慢走”。
又担心错过这次机会自己真的要不声不响地死在这破地方,她又试探地开口:“我还有一些没讲完呢,在这怪无聊的,公子明天还来吗?”
舒桓一愣,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思及至此,他朝白于柒笑笑:“公务繁忙,舒某尽量。”
“小姐,您怎么对外男如此,”立在一旁等待许久的夏荷终于在舒桓离开后忍不住开口,“坏了名声怎么办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白于柒看不上这种唯唯诺诺的行为,古代就是这样,封建思想下的女人全这么小心翼翼,“从白家在退婚的那一刻起,我的名声就已经烂透了。”
“呜呜呜,那怎么办啊,小姐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夏荷傻眼了。
“行了,先说正事,”白于柒望向这个泪汪汪的小丫头,这是她唯一的可动员力量,“你要和周围丫鬟婆子好好相处,顺带打听打听齐王的信息,什么都行。不管怎样,我们要先活下去才是。”
“小姐竟如此聪慧!”夏荷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很难,但是看着白于柒冷静的模样,她一定要试试。
打发走了夏荷,白于柒在房间里走走舒展身体。
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秋末冬初,外面的寒气足以摧垮这千金小姐的躯体。
不知道下人会不会禁止她的外出,白于柒看着枝头蹦跶的麻雀,它怎么不怕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盯着她。
白于柒想起了麻雀停在房梁上的画面,思绪不自觉转向了白府,那个她呆了不足一个时辰的“家”。
白于柒之母王珠婳是王家独女,正儿八经的大小姐。祖父王淮是征战沙场的老将,官至一品。王珠婳生母早逝,王淮因深爱发妻不愿续娶。先帝怜于王珠婳孤单,把她接入宫中常住。太后甚是疼爱伶俐的将门之女,在王珠婳怀孕时,将年幼的齐王于她未出世的女儿指腹为婚。
这本是一段佳话,然而太后先帝相继离世,新帝愈发忌惮王淮的军权,加上齐王自幼身患绝症,不仅难育子嗣,而且肯定活不长。白侍郎在岳父入狱后,自知事态危急,立即果断解除了婚约。
不料这齐王像是被惹急了,居然主动揽过抄查白府的活计,还将白于柒直接虏了回去。
可是,根据原主的记忆,齐王与先帝是嫡亲兄弟,王淮对先帝忠心耿耿,先帝也对其器重万分,而齐王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有没有可能,齐王是故意侮辱她,扰乱新帝思维,趁机救下王淮呢?
【白于柒想明白了这一点,终于放松下来,白家有救了。
不过,为了让齐王多出出力,自己必须要和他打好关系才是。】
看到白于柒的目光变得坚定,呆萌的麻雀扑棱几下翅膀,绕了一圈来平息自己的无语。
要不是阅文无数,经验老道,林小小高低得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不是,前面的逻辑都挺能自洽,怎么到后面就一下子无法理解了?
齐王确实要救王淮,把白于柒绑来也是障眼法,所以呢?
他只是为了自己势力的发展而做出决策而已啊,这和你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小姐有什么关系呢?你俩关系差他会救,关系好他也会救,因为他救的是你外公,不是你啊。
再说了,关系再好能好哪去,你是能让他为你拼命还是咋地?
林小小无语至极,白于柒莫不是忘了是谁导致了她现在的境遇。
天道为了制造男女主相识的机缘,可真是拼了,连强行降智这种无聊事都做得出来。想到这里,林小小释然了。尽管白于柒脑子不那么好使,但她受委屈的机会还多着呢,指不定哪一次就醒悟了呢。
思量间,夏荷回来了,带着刚听到的情报:“小姐,齐王常年生病,吃饭没有胃口,王府的人都为此着急,”她顿了顿,很是愧疚,“奴婢无用,只能打听些显而易见的东西。”
白于柒却是眼前一亮,太棒了,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枝头的麻雀也眼前一亮,太棒了,她就知道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