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

    门铃响起的时候,高云天条件反射似的睁开眼睛,他没有想起来的意思,下意识喊了一声“无敌,开门”敌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从自己的窝里蹭的一声起来,笨笨跳跳跑去开门。

    来到门口,无敌蹿起身两只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向下一按,门就被从里面打开。门口出现一张稚嫩的人脸,来人进门之后腾出一只手往后一推将门给关上。

    他的手上提着一些吃的,此时还在冒着热气,无敌虽然眼睛受了伤,但是作为一只曾经在职业生涯上叱咤风云的搜救犬,它的鼻子从来没有出过错。无敌甩着尾巴紧紧跟在来人的身旁,眼睛直勾勾盯着冒着热气的食物。

    “无敌,有没有想我”男人将东西摆放在桌子上,俯下身跟无敌讲话,一边讲话一边抚摸着它圆圆的小脑袋,无敌哼哼唧唧什么也听不进去,围着桌子开始转圈圈,眼睛始终盯着桌子上的食物。

    无敌像是饿急了的样子,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男人抓起一个包子扔在地上,无敌一口将包子吞进嘴巴,囫囵吞枣一样,味道还没尝出来就直接下咽。一个吃完,无敌蹲在地上,一副乖巧的样子,还想再要一个包子。男人得意的将一袋包子都扔给它,看着无敌吃得津津有味,男人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人紧张的调整自己的坐姿,原本随意的搭在一起的两条腿,很快恢复成军人板正的坐姿。男人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在队里,随后又恢复了随意的样子。

    很快卧室的门被打开了,高云天身着一身宽松睡衣出现在那里,看上去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看到客厅里的人没好气道“你不上班?来干什么?”

    男人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队长,我今天休假”

    高云天搓了一把脸,想起来昨天他才跟自己说过。他哈了一口气“大清早不睡觉,跑这来干嘛?”

    男人“队长你不是说让我们休假也不要松懈自己吗,我是专门来找你训练的”陈大亮刚来队里没两年,脸上稚气未脱,说完傻傻的笑起来。

    高云天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此刻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明显是跑步过来的“陈大亮…你真是好样的”高云天本想发火,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等我一下”留下一句话,转身回到屋里。

    两人一狗绕着山路跑了2圈,无敌的速度比他们要快很多,就在他们还在从山底开始跑到半山的时候,无敌已经跑到山顶又折回到他们身边。高云天随手招了招手,无敌回到他的身边。

    无敌原本是队里的一只搜救犬,曾经跟着高云天翻山越岭追过嫌疑人,帮助他追到过罪犯,找到过毒品,他们之间不仅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还是生死相交的战友。他还记得在警犬选择大会上,他一眼就相中了这只敏捷的中华田园犬,可是在一次活动中它的眼睛受了伤,被化学药品刺伤了双眼,从那以后它就再也出不了任务。高云天于心不忍跟队里做了申请,后来无敌就跟着他回到了家里。

    再次回到山顶,陈大亮喘着粗气,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喇着嗓子喊道“队长,不跑了”,、不过此时他的喉咙因为呼吸急促,说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

    陈大亮原名字陈太浪,但是队里的人觉得他这个名字不好听,就将他的名字改成陈大亮。他长得黑黑的,不过五官很精致,高鼻梁、大眼睛,欧式大双眼皮,单看五官比高云天还要好看。在队里的时候他的成绩非常不错,他的上司想把他推荐去特种部队,但是他拒绝了,他自愿申请进高云天的队伍。

    高云天眼看自己的目的达到,一脸得意的插着腰站在那里傻笑。他呼吸急促也讲不出话,脸上泛着红润,微风拂面而过,冒着热气的身体好像被人做了一个全身按摩。山顶的风好像比其他地方的还要猛烈,他张开双手感受着微风从自己的指间穿过的快感,放眼望去远方是一片绿色的原始森林。

    这是一座山峰,山顶原本是一个木头加工厂,不过现在已经荒废了,只留下一些砂砾碎石。水泥路的两边也早早被人开发出来种上蔬菜水果。虽然没有实际丈量过,不过凭着跑步的速度和时间,他大概能估算出来这段山路应该有5公里长。

    陈大亮起来拍拍屁股,双手做喇叭状,对着远处大喊了一声“啊”,茂密的丛林里惊起一片飞鸟。

    下山的路上蜿蜒曲折,途径一个水潭,无敌一个蹿身飞到水潭中间畅游起来。水潭看上去就像一块绿色的湖泊,纯洁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陈大亮走到一旁的小溪,摇起一捧山泉水,就着手喝起来。溪水从山石间流出,洁如明镜,滴水击石间谱写了一曲欢乐的琴曲。

    高云天随手摘了附近的山茶树上的叶子放在嘴角咀嚼,生茶叶苦涩中混合着淡淡的清甜,一股清凉的味道席卷口腔。这是一株比较小的山茶树,踮踮脚刚好可以够得上,但是旁边的一株就比较大,村里的老人说要长成这样高大的山茶树少说也要几百年的时间。

    高云天靠在一颗树上,他闭目养神感受着大自然的生机勃勃,那树足有三丈高,树身粗壮,需要三个人才能环抱。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森林里多是这样的千年古树。树木茂盛,枝叶交错着铺展开来,遮天蔽日,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微风拂过,枝叶发出簌簌声音,一阵又一阵。

    回到山下,手表的指针刚好指着10这个数字。陈大亮由于一直没回家,他的妈妈给他打来电话,告知他吃饭就不等他了。他在电话里严肃控诉了他的家人吃饭竟然不等他,转身给了高云天一个微笑“只能去你家吃了”。

    高云天心领神会似笑非笑,他的厨艺在队里出了名的好,因此经常会有人打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他家蹭饭,陈大亮就是其中之一。

    回到家里,无敌甩着尾巴回到自己的狗窝睡大觉,陈大亮一脸宾至如归直接躺沙发上去,仿佛在自己家一样。高云天正在喝水转身一脚将他掀翻在地,指着地上的狼藉“打扫干净”。

    “我可是客人,这么能让客人打扫卫生”陈大亮抱怨。

    “你是不是又想负重?”高云天提眉,陈大亮想起被负重支配的人生,心里在不甘心还是只能乖乖打扫卫生。

    陈大亮收拾干净地上,换了一个姿势继续躺回沙发,活脱脱一副大爷的模样,嘴里还忍不住抱怨道“队长快些做饭”他本来想说“我饿了”转头看到无敌吐着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自己跟前,他指着道“无敌饿了”。

    无敌叫了一声表示抗议,却没人理会

    高云天踢了他一脚转身去厨房,他打开冰箱,一阵蔬菜的腐臭味扑鼻而来,他翻了翻,把那些腐烂的蔬菜打包扔进垃圾桶里,他返回冰箱想从里面找到一些新鲜的食材,却什么也找不到,细细想来上次买东西还是三个月前,看起来是需要重新买一些了。

    “早上吃那么多,还饿”高云天回客厅。

    陈大亮摸了摸肚子,肯定的点了点头

    高云天摆摆手“没吃的”

    “哎呀,队长,我饿了”陈大亮在沙发上扭成蛆。

    “出去吃,我请客”高云天踢了他一脚。

    “不去,你烧的菜比饭店里的好吃”

    高云天一脚将垃圾桶踢到他跟前,他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俯身上去查看,刚凑近就差点被熏吐。他语重心长道“队长,你真的要找一个女朋友了,你看看你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你在看看子安哥过的是什么日子,自从结了婚,人都被养的水光油滑的”

    “别平嘴,快点吃完,下午还有事”高云天插着腰看他。

    “我就说无敌要给你挡桃花运的”陈大亮没有接他的话,任就自言自语道。

    高云天也不生气,他怒着嘴巴示意陈大亮将无敌送回窝里,转身回到屋里。陈大亮撒娇似的一动不动,高云天催促了一声,陈大亮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将蹲在跟前的无敌提起来送回他的狗窝。男人看着无敌摇了摇头,觉得他的队长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了,他愤愤道“找不到嫂子就拿你是问”然后转身离开了卧室。

    陈大亮记得无敌来的那天,他们还给无敌举办了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其实就是大家找了一个来这里聚餐的借口。

    从此一人一狗就这样开始了相互陪伴的生活,在这之前高云天的生活非常简单,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的一日三餐能省则省,实在省不了的就在队里解决;他的办公室是里至今还留着一张简易收缩床,忙起来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一趟。

    一个人的时候怎么对付都可以,可是狗是味觉动物,他的胃是等不了的。无敌刚来的那几天,高云天因为加班晚回来了一会,无敌开始了拆家模式。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冰箱到在地上、屋里一片狼藉,只有无敌在安眠。第二天他找人来修冰箱,修冰箱的人看到冰箱被砸得坑坑洼洼,上面布满了狗爪子,忍不住劝他从新换一个。之后冰箱虽然被修好了,只是修理费用却花了他不少钱。

    队里其他人知道后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样还怎么着女朋友,哪个女生愿意来一间充满狗味的屋子跟你约会”。

    这些年高云天的身边不乏追求者,追过他的人一只手也数不过来,可是他的心思好像从来没有放在这上面过。

    有一次队里的活动上,高云天被一个女生给看上了,女人回到家就缠着父母要高云天来跟她相亲,他的父亲抵不住女儿的苦苦哀求,拉下老脸找到高云天的领导,高云天死活不愿意,最后领导下达了命令,他才去见了女方一面。大家纷纷劝他考虑,为了给他创造机会,还专门将女人约到家里,想给他一个展示的机会。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约会了几次,其他人连嫂子都叫上了,最后女人实在受不了他家里的狗,再也没上过门。

    大家都说无敌阻挡了他的桃花运。

    陈大亮想去吃那家新开的四川菜,高云天开了看时间将他拽进了路边的一间米干铺子“吃什么吃?你队长我哪有那么多钱?”陈大亮对着空气指了指高云天“你就抠吧,看你怎么找得到女朋友?”

    “两碗米干,谢谢”高云天也不理他,干脆找了位子坐下,对着厨房的方向道。

    陈大亮也拉了个凳子坐在对面,紧随其后对着厨房吼“我要加个鸡腿”

    “行,给你加,这点小钱还是出得起的”

    不一会儿老板娘就端上两晚热气腾腾的当地特色米干,高云天经常到这家吃,他跟老板娘也比较熟悉,老板娘道“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这不是今天休息就迫不及待过来看你了吗?”

    “我有什么可看的,老阿姨一个”老板娘将头发别到耳朵后面,脸色红润道。

    陈大亮一脸鄙夷的看着高云天,见到美女也没见他这么能说会道过。这些年高云天始终孤家寡人一个人,他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身体有隐疾,还是取向有问题。他记得有一次边防处旁寨子的一个女生为了追他,每天变着法给边防处送吃的,夏天送西瓜、冬天送萝卜,结果全队人都知道人家在追他,就他不知道,女人看闹了笑话,就再也不肯上门。

    “阿姨,你看我们队长帅不帅?”陈大亮似乎还想在他队长的辛福生活上出把力。

    “帅”女人盯着高云天,一脸羞涩道。

    “边防大队队长,条件好不好?”

    “好”

    “但是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高云天不耐烦道“你吃不吃”高云天见吃的也堵不上他的嘴,做状把他的鸡腿夹到自己晚里。

    陈大亮鄙视的看着他,已经失去了鸡腿,准备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队长,你不会是G A Y吧?”

    “你想被罚负重吗?”高云天一激动将嘴里的面喷到一旁的空地。

    “不是,说不通呀,你说你张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说道身材的时候他的目光往下移,想起上负重之后,一起到河里洗澡,坚实的肌肉,完美的腹肌,他一个男人见了都想上手,陈大亮咽了一下口水“为什么不肯找女朋友?”

    这时老板娘给高云天递上一杯矿泉水,陈大亮抓住这个跟自己一样满脸疑惑的队友,递了一个眼色问老板娘是不是,老板娘附和着点点头。

    “不关你的事”高云天用筷子的头部在桌子上敲了三下。

    “好奇”陈大亮一脸真诚注视着他,回复道。

    “吃你的饭”

    “队长,听说总站的陈部长跟你是老同学了?你们两个在学校有没有……?”陈大亮一脸坏笑道

    “说我什么呢”说曹操曹操到,门口出现一个俏丽的身影,她一头干净利落的头发,穿着一身绿色的警服,看上去清秀可人的样子。

    “哟,陈部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陈大亮赶紧让座。

    “是不是在说我什么坏话?”来人春风满面。

    “夸你漂亮呢 ”陈大亮道,他接着道“陈部长,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这不是县里要举办禁毒宣传活动,我来找你们队长商量具体流程”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高云天,从她进屋后眼睛始终没从高云天的脸上移开过。

    “我还有事,你找其他人吧”高云天始终低着头,闻言,他抬起头道。

    “这次还真不行,张局点名一定要找你对接”女人胜券在握。

    高云天没说话,眼看氛围有点焦灼,陈大亮为了缓解尴尬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这里,真是太有缘分了”

    “我去了派出所,他们说他今天休假我就直接过来了”高云天全程没有理会女人,也不准备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哎,你去哪里?事情还没有讨论呢”女人在他身后喊道。

    高云天去而复返,想起张局的话,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他那里也不好交代,于是指着陈大亮道“大亮,你就跟着陈部长,帮她处理好这件事”然后大步流星跨出铺子。

    “你干什么去?”女人一脸不甘心在后面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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