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奔西跑了一天，这块给群演分饭，那边给场务跑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干一些，今天晚上有夜戏，晚上虽然也工作，但是整个场懒洋洋的。
白天李姐发了很大的脾气，虽然没我什么工作，但还是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捂紧羽绒服盼着李姐说收工。
“真冷。”
“小夏，给你找个轻松的活儿。”副导演捂着军大衣说，他虽然名称是副导，但是跟导戏不沾边，就是管杂七杂八的事情。
“什么轻松的事儿？”
“发暖宝宝去。谁过来要你就给谁。这怪冷的。”
“太好了！”
“那场外天天乌烟瘴气的，你那些同事都在棚里吹热风，就给我安排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还能不给你寻摸个好工作？”
“刘哥！”我冲他竖起个大拇指。
“快去吧，给自己身上多贴几个。”
“好嘞！”我小跑去物品发放处。
可算能光明正大的偷懒，我坐在板凳上，撕了几个暖宝贴在衣服里，还撕了一张暖宝宝卷成筒，攥在手心，透着棚子的缝隙看着外面道路上，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坐着，唯一声音大的就是那边的拍戏现场。
我掏出手机刷微博，看了几条雷人的热搜
#女星深夜密会男友
偶然间又想起片场的同事说过，能被人拍到的，都是想被拍的。
又往下翻了几条热搜，看见
#王一博最新片场照
“能给我几个暖宝吗。”。
“自己拿吧。”我手指还刷着照片，并且点开放大了看，思考着果然明星真人比照片好看。
等我反应过来这个男声是谁的时候，条件反射的缩回手机，站起来。
王一博刚下戏，妆还没卸，长款羽绒服里还是戏服，他弯腰拿了几贴，就离开了。
做贼心虚，形容的就是我。
戏可算赶在年三十之前拍完了，拍完那一天，公司放假。
小柯问我回老家过年吗？我说肯定得回，我爸妈天天催我。
“你呢？”我问。
“我也回去，但是去我男朋友家。”
我在出租屋里啃着指甲看票。票不是售光，就是贵的离谱。
转看高铁票，更过分，比飞机票还贵。我真后悔我没提前买票。明年，我一定提前两个月买票。忍痛买了二十八号的机票。
和爸妈打电话的时候，俩人又给我数落了一顿，今天才二十四，离回家还有四天呢。
我打电话给小柯，想一切出门逛逛。谁知小柯早就回家了，她还惊讶于我为什么没提前买票。
“不会就我一个人没买票吧？”
自我总结，只能总结在头一次出远门打工，外加自己有颗二百五的脑袋。
“差不多吧，你看朋友圈，都晒回家的车票了。”
我在出租屋里睡了一天，睡到最后感觉快要从床上飘起来了。
李姐电话在这个时候来了。
“你在北京？”她问。
“嗯……”脑子还没醒过来。
“有个工作你去办一下。”
“什么工作？”
“王一博病了，你去他家看看。必要的时候，陪他去趟医院吧。”
我彻底醒了，这么大个公司，就我一个在京的吗？他自己的助理经纪人呢？
“姐……”
“她经纪人回家生孩子了，这段时间都我在带。我在国外回不去，他也不能自己去医院，家里人又不在。”
“赶快过去，会给你按节假日劳务费结账的。”李姐一改刚才柔和的语气。
“好。”
“地址待会发给你，尽量不去医院。”
我挂断电话，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不是我扭捏做作，想起上次王一博发烧那次的事就感觉不自在。他的气场能给人冷到八百米开外，这次再去，我还得像个机器人一样，按时量体温，按时喂药。
帅是帅，可是我不想当机器人。但鉴于目前我还不想辞职，也不能辞职，在李姐的铁拳管理下，还是硬着头皮去。
出门前，特意找了一条黑裤子，一件黑色的开衫，和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黑色棒球帽还有黑口罩，万一被拍了怎么办？我得武装的严实点。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可等在出租车上，到了指定地址下车后，我才想起来，正常人谁会给自己捂的这么严实？这不掩耳盗铃吗？我把帽子和口罩都摘了，塞进包里。为了看起来随意些，还给羽绒服的拉链往下拽拽。
王一博住的小区够朴素的，和电视上那些都不一样，不是说门岗都得刷指纹进吗？但是我轻轻松松大摇大摆进了门，按着李姐给的楼牌号，路上还问了几个散步的大爷，才找到王一博的家，七弯八绕的。
敲门，门开了。
王一博穿着连帽卫衣和运动裤站在门口：“进来吧。”
我换成拖鞋：“李姐说你病了，让我来看看你。”
我想说照顾，但是我觉得眼前这个流量小生根本没生病，很有精神。我跟随在他身后：“我没事，你跟我去个地方，我刚好少个助理。”
他进到自己的卧室，我依然跟在他身后：“啊？那我给李姐打电话问问，让他帮你你……”
话还没说话，王一博一个转身我差点撞在他身上：“跟着我干什么？去客厅坐着，我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哦哦哦，好。”我又转身去到客厅，给李姐快速的发信息，对话框的字打完，想着不对，找到通讯录给李姐打电话。
“姐！”
“嗯。”李姐的声音压的很低。
“他说他没生病。”
“那你回去吧。”李姐有些不耐烦。
“他说缺个助理，让我陪他……”话没说完，就听着李姐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李丽芳女士……”
“听他安排。”然后是“嘟嘟”的忙音。
王一博从卧室出来，背了一个大的背包，身上也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走吧。”
“我帮你拿包。”
他瞥了我一眼：“不用。”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楼口，我和他前后坐在车里。他上车和司机打招呼，司机比较壮，笑起来却和蔼可亲。
“麻烦你了，李哥。”
“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李哥又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小姑娘，坐前边儿。”
“啊？哦，好好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依然听话的坐在副驾驶上
“你新来的吧？”李哥边开车边问我。
“临时的。”
“哈哈哈一博，花姐回家生孩子了，给你愁坏了吧。”李哥笑着说。
“还行。”王一博道。
“为什么要坐在副驾驶呀？”我小声的问。
“这个……”李哥偷偷的从后视镜里看王一博，我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环抱着胳膊靠在座上好像睡着了……也好像是在闭目养神。
“万一有记者从镜子前面拍，你可以帮挡个光。最重要的吧，你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媒体那个笔不知道要怎么写了。”
“哦，这样啊。”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怕媒体写成我是他的绯闻女友。
“也是为你好，小姑娘。”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在瑰丽酒店停了下来。
“怎么到酒店了？”我问。
“敢情整了半天，你还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李哥笑道。
“把他叫起来吧。”
“王老师……到了。”
李哥又“扑哧”的笑了：“你比他小不了几岁吧。”
如果不是口罩给我挡着脸，别人肯定看着我脸红了一大片。那我怎么叫？
“醒醒，王一博。”？
“一博，到地方了”？
“王哥？博哥？一哥？”
脑海里想了几种称呼，都不太对。
王一博起身，抽了下鼻子。
“你是不是感冒了？”李哥问。
我也听出来了，王一博的鼻音有点重。
“没。”王一博拉下车门，我跟着下车。
王一博步子很快，我小跑跟在他身后，随他径直进了电梯。
“咱们去哪儿？”我小声问。
“吃饭。先去补个妆。”
然后我又跟着他进了酒店房间的门。
进了门之后，王一博把口罩和帽子摘了，口罩戴的久，摘下来的时候，他脸上有点儿斑驳。
“你是不是发烧了。”王一博脸上明显的红了两块，就像打了两块腮红一样，应该是粉底液被口罩蹭掉，脸上本身的颜色显出来。
他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可能吧。”
“你吃点药，我包里有。”我作势掏包拿药：“李姐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你生病了，让我看看你，然后我怕你家里没药，自己拿了。”我从包里找出一盒感冒胶囊。
“不吃，待会儿会喝酒。”他从卫生间走出来，把大包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化妆品，还有五颜六色的文件夹以及档案袋。
“你会化妆吗？”他问。
“我就会给自己画。”我结巴道。
王一博左右打量了一下我：“遮脸色就行。”他从床上拿了一个化妆包给我，然后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那我就给你遮遮脸颊？”我接过化妆包问。
王一博轻点头，上粉底液的时候离得很近，明显感觉到他脸上热的发烫。
“好了。”我把桌子上的化妆品收拾到化妆包里。
“我待会儿下楼去吃饭，你要是饿了，就自己给前台打电话。等我我给你打电话，你把包拿给我。”
“嗯。”
“把你手机号码给我。”
我接过王一博的手机，把工作号输进去。
王一博接过手机，又问：“你叫什么？”
“夏晓。”
他在手机上点几下就离开了，我思前想后，需要和前辈讨讨经验，便给小柯打电话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小柯，稀里糊涂的就到这了。”
“你偷着乐吧。”小柯大笑道：“速度够快的，两次就成贴身助理外加化妆师了。”
“我都需要做些什么？我感觉自己没什么用，就给他涂了个粉底液。”
“他肯定去谈剧本了。”
“你怎么知道？”
“不是你说他拿了一大堆文件夹吗？年根岁尾，肯定去约导演吃饭了呗。明年开春讨个好彩头。”
“不是经纪人给谈的吗？”
“他自己又不傻，自己想拍什么，肯定有想法呀，要不然都拍一些玛丽苏的剧，哪有口碑？”
“你吃什么呢？”我听着小柯口吐不清的再和我说话。
“苹果。哎……别扯别的。李姐要是知道他自己去谈戏，肯定得生气。”
“……李姐不知道？……”我诧异。
“夏晓，你怎么像个二百五似的。李姐要是知道，还能让你和他去吗？公司不是往海外扩项目吗，李姐根本就没空管他。要不然能让你去看他病的怎么样了？”
“也对。”
“这么说吧，他就是合约工，拍什么都是公司决定的，我估计吧，这事儿李姐肯定不知道。李姐要是知道了……腥风血雨。”
“有道理。”我连忙点头。
“但是，你要不要和李姐说啊？”小柯反问我。
“需要说吗？”
“肯定要啊。李姐刚开始让你干嘛去的？就是让你去看着他的。”
“是让我看他病没病的。”我反驳。
“李姐怎么和你说的？李姐是不是说‘尽量别去医院？’”
“嗯。”
“那个意思就是，看着王一博，快过年了，她没空管他，也不想让他出门因为点感冒发烧的小事惹麻烦。”
“小柯……你分析的太绝了。”
“我还没说完呢，说完你再夸。然后你就说王一博要让你给他当助理吧，你就告诉李姐了。”
“李姐让我听他的。”
“李姐是让你跟着他，有什么要紧事赶紧说。”小柯提高了音量，话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那我……”
“你是不敢得罪李姐，又害怕王一博吧。”
我不说话，听到小柯的分析之后，王一博自己去谈剧本脱离了公司的管制。我还算半个从犯，李姐要是知道了……
“非得扒你一层皮。”小柯补充。
“那怎么办啊？”本来还挺惬意的我，想着给小柯打完这个电话，就点免费的午餐来吃。
“你就得实话实说的告诉李姐。你想想，得罪了王一博，无非就是在他心里落个嘴快的印象……你也不是他助理，和他几乎不会有什么联系。他喜不喜欢你无所谓，但李姐就不一样了，你的吃喝，你的工资，都归她管。你不想这京待了？”
几次犹豫的想给李姐打电话说这件事情，能让一个人发着高烧都强打着精神见的人肯定也是重要的。我把王一博的背包拿到他吃饭的包房门口，王一博和几个男男女女出来，其中一个高瘦的男人出来的时候还用手拍着王一博的肩膀，有说有笑的。
我下意识的侧身，王一博看见我，和旁边的高瘦的男人说着什么，就朝我这边走来。
王一博朝我伸手要包翻出文件夹，他挑了几本拿出来后，又把包递还给我，轻声对我说：“李哥在门口，出去就能看见他。”
我点头，却没离开偷看王一博和那个高瘦男人的动作，高瘦的男人接过王一博给的档案夹，递给了身边身材姣好的女性。
看到这，我才离开。李哥摇下车窗，我对他打招呼，刚想上车，王一博从我后面快速的走到我前面，先行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李哥的车缓缓的开动。
王一博的事情谈了很久，天都黑了，路灯五彩斑斓的，京城里的路，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堵。
“李哥，待会儿你把她也送回去吧。”王一博说。
“好。”李哥应到；“你家住哪？”
“福隆小区。”我答。
“哇，那挺远的。”
“是，早上坐地铁就要坐一个多点。”我答。心想远是远，但房价便宜。
“你和李姐说了吗？”王一博的话就像敲鼓用的锤，在我心里一震，我打了个寒颤。
“啊？”良久才说：“说了。”
我在酒店里想了很久，小柯说的是有道理的。就算我不说，李姐迟早会知道，这并不是我说与不说就能避免的事情。对于王一博来说，那可能是他所有工作里一项他自己选择的工作而已，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我能选择的唯一工作。
果然我给李姐打电话沟通时，李姐不满意王一博的做法，但是却满意我的做法。
王一博听到回答后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李哥先把他送回家又开车送我。
王一博离开后，我紧绷的神经松了，靠在车窗，盯着道路上渐行渐远汽车。
“你不说也会知道的。”李哥冷不丁道。
“什么？”我没听理解他的话。
“你告诉李姐是对的，一博也是希望你说的。”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可是……”
可是我觉得不道德，不够义气。但是我没说，因为我都已经做了打小报告这种不光彩的事了，以前读书的时讨厌给老师打小报告的人，如今我也成为这样的人了。
“你又不是第一个，以前也有像你一样的，但是她们没说。”李哥道。
“看吧，都不愿意做两面三刀的人。”
“第二天就被开了。”
“啊？”我瞪大眼睛看李哥。
“是真的。所以一博平时都没有固定助理，他害怕别人如果一直跟着自己，又不肯帮着李姐做事，饭碗都要丢了。”
“他是让我故意打报告的？”我反应过来。
“也不能这么说吧，你如果不说，他也会让你说的。”
我沉默，又靠着车窗发呆。
王一博和李姐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他知道李姐派人是看着他的，他还一直都在忍受，没有故意刁难我，还让我知道他自己都去干什么。
李姐也是知道王一博有着别的主意，却还是一直没和他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