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剑舞

    雷无桀此刻繁花绕身,剑气如潮,乍看之下似乎帅的惊为天人了,可他心里却叫苦不迭,他何尝想真的杀死段宣易。可是他刚才情急之下,出了一剑,意外地使出了货真价实的月夕花晨,可他却控制不住这股强大的剑气,竟无法收回来!

    “雷无桀!”唐莲再喝一声,往前踏出一步,准备奔上前去,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段宣易吓得面色发白,已经退无可退,膝盖一软,竟无法起身,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股风雅之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绿色的身影踏入了那片花海之中。她悠然而来,似乎全然不惧那喷涌的剑气,她就这样挡在了雷无桀的面前,轻轻握住了一朵飘在周围的茶花。

    “若依!”佑宁没想到叶若依会突然奔向雷无桀,喊道。

    是她。叶若依。

    雷无桀大惊失色,但依然控制不住手中的剑势。叶若依忽然往前踏了一步,手轻轻一碰那柄听雨剑。只见听雨剑从她髯边堪堪划过,划破了她的发绳,那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雷无桀看呆了,却见叶若依一个转身,忽然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你有一柄好剑。”

    雷无桀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应道:“嗯。”

    叶若依轻轻地将他的手挥起,将那片花海微微带起,只是瞬间的功夫,那股杀意逼人的剑气忽然变得和煦温暖了,虽然依然剑气如潮,却没有半分杀机。叶若依一个踏步,拉着雷无桀忽然退后了一步,而后放开了雷无桀的手,说道:“跟着我的动作。”

    雷无桀只能喃喃地点头,叶若依的声音温柔好听,但却有一种近乎于命令的魔力。

    叶若依莞尔一笑,退了一步,衣袖一甩,长袖翻滚,竟原地起舞起来。

    雷无桀几乎没有犹豫,提着剑便跟上了叶若依的步伐。

    “这才是真正的风雅。”佑宁对赶来她身边的萧瑟道。

    “若依剑舞,将军叶家在战场上所创的舞蹈,据说二十年前,叶家军行军之时,便有一个白衣女子持剑狂舞,远远望去,恍若天人下凡。这个剑舞有上下两谱,上谱曰云门,若行云流水,闲情漫步,下谱则曰杀阵,杀气横行,千里可闻。这下子所舞的,想必就是云门。”萧瑟看着那花海中起舞的两人回忆道。

    繁花纷飞,雷无桀红衣翻滚,提着美剑轻舞。而身边那个能被称为“美人”的绝世女子长袖翻飞,步伐曼妙。

    所有人的心中此刻只有四个字:风华绝代。

    白衣文士笑道,“只是有舞无乐,似乎有些可惜了。”

    话音刚落,忽然听闻一阵箫声琴音响起。白衣文士一愣,冲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佑宁坐在花廊下抚琴而她身边萧瑟则吹着一支玉箫,箫声琴音中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并且与庭中二人的舞步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似乎这首曲子就是为这首剑舞所作。

    “妙极!妙极!”白衣文士立于栏边欣赏着这一幕,“司空兄,我似乎寻到了一个答案,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

    “真的?”司空长风终于坐不住了,开口确认着。

    白衣文士兴致大起,四顾环绕了一番后,一跃踏出了雅阁,落在了庭院之中。身边的乐师看着面前忽然发生的这一切已经有些愣神了,又见一个人忽然落在了自己的面前,更是呆掉了。

    而这个一身白衣,面色儒雅的文士冲他轻轻挥了挥手:“劳驾,借笛一用。”

    “儒剑仙,谢宣。”佑宁喃喃着,和萧瑟对视一眼。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往后撤了一步立于阁顶之上,朗声道:“不用顾虑我!此生能见一次真正的若依剑舞,是我的荣幸!”

    剑舞并没有停下,四个人心中虽然大惊,可脚下的步伐以及箫声琴音却依然没有杂乱。中年文士闭着眼睛,静静聆听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真正的若依剑舞之曲——韶,但是以他的通天之才,从握住笛子的那一刻起,便已通晓了所有的曲音。

    世上之事,皆有道可循。一法通,万法皆通。

    萧瑟吹箫,佑宁抚琴,谢宣吹笛,叶若依长袖起舞,雷无桀剑舞助阵,站在一边的唐莲忽然有一点懊恼,好像有一种被抽离出来的感觉,可心中的那股激昂之气却已经被激起。他随机一跃踏上了屋顶,一袭黑衣在风中飞扬,朗声高歌。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那是在于师国内,无心曾经高歌过的一首诗,唐莲只听了一遍便记下来了,只觉得诗歌中那想要去“山之绝,海之尽”的气魄,让自己有些神往。此刻终于忍不住,放声念了出来。他一向在门中以沉稳谨慎著称,很长有这么张狂的时候。但这个时候的唐莲,才更让人觉得,像是百里东君的弟子。因为百里东君号称酒仙,年少时便以张狂潇洒著称。

    一曲终了。

    萧瑟谢宣放下了箫笛,佑宁双手也离开了琴弦,叶若依收起长袖,而雷无桀也将剑重重一挥,所有的花瓣朝天而起,如天女散花般倾泻而下,下了一阵姹紫嫣红的花雨。

    而花雨落地,雷无桀抬头,眉宇间略带着几分羞涩,他看向叶若依,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说道:“好巧。又见面了。”

    如果说江湖上的好事者也能排一个最烂开场白榜单的话,那么这一句,想必就能列入其中了。

    萧瑟佑宁默默地走到一边,唐莲则从屋顶上跳了下来,默默地问他们:“虽然我也不太懂这其中之事,不过这开场白,是不是略微有些烂?”

    萧瑟撇了撇嘴抚着额头:“简直烂到令人发指。”

    叶若依微微一笑,挽了挽头发:“是啊,又见面了。”

    气氛尴尬。枉费雷无桀剑仙一剑,绝美动人,弄了个相当有气魄的开场,可这开场白,却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一段剑舞。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谢宣轻抚箫身,轻吟道,微微缓解了几分尴尬,他站起身,望了望远方,忽然道,“有故人要到了。”

    “谢兄,还不快跑?”司空长风站在雅阁之上,对着谢宣说道。

    谢宣一个纵身,跃回雅阁,背起了放在边上的书箱,再度跃回了院中,他冲着众人道:“今日得见雪月城少年子弟,才知江湖第一城不是妄言,这次百花会没有白来,就此别过,没有什么可以赠送的,便送你们几本书。”他一挥手,一本略显古旧的书从书箱中飞了出来,落在了叶若依手中。

    叶若依看着封皮,神色一惊:“这是……”

    “若依剑舞虽是好舞,但杀伐之气太重,你是女子,并且身体不好,不可常舞。此舞名惊鸿,所舞之时,如鸿雁在空中翱翔,重柔美,少杀伐,与你有益。”谢宣垂首笑道。

    叶若依也轻轻点头:“多谢先生。”

    谢宣又转向雷无桀,递给了他一本封皮精美的小册子。

    雷无桀接过去后,望着书名不解道:“前辈,这是什么?”

    萧瑟瞥了一眼书名,若有所思地念道:“晚来雪?”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是江南才女谢飞宣所著,情之动人,连宫里的娘娘据说都看哭了。送你这一本《晚来雪》,学学里面的主人公,下次见面,别再说那么尴尬的话语了。”谢宣笑道。

    叶若依忍不住笑了起来,佑宁则悄悄躲在萧瑟身后偷笑,雷无桀脸顿时就烧了起来。

    谢宣转身看向萧瑟佑宁,叹道“真是好久不见啊。”

    两人收起玩笑的神情,面色惇肃向谢宣行礼:“谢宣先生!”

    “谢宣先生!”

    谢宣上下打量两人,对萧瑟道:“看你如今慵懒的样子,我都快想不起来那个在学堂中肆意妄为的少年郎了。外表可以骗人,但是萧声骗不了人,心中意气,萧声尽显。我很欣慰。”

    “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萧瑟微微侧头,似乎不赞同谢宣的话。

    “你不需明白,我很高兴,我没有看错。这本书送给你。”谢宣递给萧瑟一本无名之书,“这是我自己写的,但是名字还没有想好,你如果看到之后想到更好的名字。你就自己写上吧!”

    儒圣谢宣的无名书?在场中人已经了解到此人身份的人心中都是一动,谁都知道谢宣博通千古,在学识上早已能与前朝圣人比肩,但所写之书从不写上书名。他曾说过,当别人看到我的书,有所感悟的时候,那就已经与他无关了。那些感悟,那些看到书本想起的事,都是别人自己的东西。所以从不提名,将这件事交给了看书的人。只可惜,江湖上有资格被他赠无名书的人屈指可数。

    谢宣又对萧瑟身边的佑宁扬起笑意道:“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佑宁再次俯身行礼道,“好多了,劳烦先生挂心了。”

    “那便好!”谢宣从书匣里拿出一本书,对唐莲道:“你师父曾跟我说,收了个假正经的大徒弟。但好在一身武学也能得到传承,只可惜了这酒之道无人能传授。现在好了。”

    谢宣将书递给佑宁,“你们一个继承武学,一个传承酒道。也算没浪费了你们师父这一身绝学。这本书你师父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看。”

    佑宁一愣,急忙接过了那本古书,却见上面写着两个字:酒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师父年轻时就爱这个?”

    “你师父号称酒仙,平日里嗜酒如命,我十二岁时见到他时就已经这样了。当时他说世上之酒已经觉得淡而无味了,便问我讨要了这本《酒经》,里面的酒可不是普通的酒,‘小白连浮三十杯,指尖浩气响春雷’,别浪费了。”

    “晚辈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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