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响亮的声音打破了难言的局面，方婷捂着肚子，尴尬的想哭。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最尴尬的时候总能被他碰见。
“那个……你晚上吃过饭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面对尴尬的场面，方婷决定先下手为强。
沉迷于喷洒六神花露水的男人好像这才回过神来，摇头后问道，“方便吗？要不要我帮忙一起？”
说着，就要站起来。
方婷正尴尬地想躲，哪里会同意。
“不用不用，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就煮两碗面，我自己来就行。”
方婷从沙发的角落里找出来许久不用的遥控器，摸索着打开电视，“你要是无聊，就看会儿电视。”
说罢，把遥控器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飞快地闪进了厨房。
沈璋看着她进了厨房，又重新在沙发上落了座。
松软的沙发再次将人包裹起来，不远处的厨房里传来丁零当啷的细碎的响声。
他透过厨房的玻璃磨砂门，看到那道纤瘦有致的身影在里面忙来忙去，心里一直绷紧的那根弦忽然间松了。
冰箱里有两三颗西红柿，还有上次火锅没吃完的肥牛卷，方婷把西红柿去皮切块儿之后，就炖上了自己的小锅。
西红柿甜沙沙的，很出汁儿，不多一会儿，就滚出了一锅酸甜浓郁的西红柿肥牛面。
方婷看着单调，有煎了两个鸡蛋，焯了两颗上海青。
做好以后，方婷把面和菜都盛到碗里，又难得用筷子精致地摆了盘儿，才打开厨房的门端出去。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依旧在响，但方婷走近了才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倚靠着后背睡着了，眼底一片青黑，睡颜看着乖巧又脆弱。
她放轻了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却还是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凳子，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沙发上的人被瞬间惊醒，一瞬间好像有些懵，过了好几秒才清醒过来。
看他醒了，方婷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的，没想到还是把你吵醒了。”
沙发上的人站起来，三步两步地走上前来接过。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来蹭吃蹭喝，还不小心睡着了。”
方婷想到他眼底明显的青黑，“最近工作很忙吗？要是忙的话我自己去拿粽子也行的，你多休息休息才是要紧。”
“还可以，不算太忙，我也是趁机出来散散心。”
方婷两只手才能捧住的大汤碗被他一只手就托住了底，轻轻松松地端了起来。
“在哪儿吃？”
公寓里原来用着的餐桌是田甜买的，这次搬家也就被一并带走了。
方婷因为这学期忙起来很少在家吃饭，平时做点儿什么也大多用茶几凑合，所以也就一直没买。
她看了看空着的餐桌位置，“去沙发那边吧？正好开着电视。”
“行，”沈璋把面放在茶几上，接着道，“你先坐，另一碗我来端。”
说着，不等方婷反应过来就又进了厨房。
客厅的茶几有些矮，坐在沙发上吃弯着腰很不舒服。
方婷找了两个矮小的四脚木凳，这才勉勉强强地围着桌子坐下来，只是沈璋的长腿依旧无处安放，只能就地盘起来。
方婷看着他憋憋屈屈的样子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在田甜搬走以后马上再买一张餐桌。
两人围着透明的玻璃茶几吃着面，谁都没有出声。
但好在有电视这个缓解尴尬的神器，一时间，气氛也并没有很冷淡。
隔着客厅的落地窗，她能看到对面楼栋同楼层的小夫妻正在客厅里陪着孩子玩闹。
看着自己面前相似的两张大碗，恍惚间，方婷觉得自己也好像在跟他过日子一样了。
黄金档播着最近很热门偶像剧，但她却没有一点看的心情，只觉得昨天买的西红柿吃起来特别的甜。
煮的面条是从超市里买的现成的宽挂面，虽然没有手工揉出来的面条筋道，但吃着也还行。
方婷扭头往旁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碗里的面条已经下去了小半。
他吃面一点也不粗鲁，没有方婷必须刻意克制才不会出现的吃面的吸溜呼噜声，无声无息，但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够吃吗？要不要我再去做一点。不过西红柿和肥牛没有了，只剩下拌面的香菇牛肉酱。”
方婷煮了两碗面，给他的那碗盛的多了一点，但没想到可能还是不够吃。
沈璋摇头，“不用了，这些就不少了，够吃。”
方婷听了，也不强求，只是从茶几下面的抽屉了找了两包之前没吃完的牛肉干和猪肉脯，放在桌面上。
“那你要是不够吃，可以吃这个，冰箱里还有水果。”
“好。”
说罢这些，客厅里又再度安静下来。
长久的安静让方婷逐渐习惯了现在的氛围，安静祥和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为了避免尴尬，她把目光投向面前的电视机，装作被电视节目吸引的样子，时间久了还真看进去了一点儿，连吃饭的动作也慢了起来。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电视剧了，久到连电视上的演员现在看着都变得年轻且陌生。
或许也是进入社会之后呆久了，披着职场剧外衣内核还是谈恋爱的言情小故事越来越难挑动她的情绪，对班里的小女生们喜欢看的校园偶像剧更是早就不感冒了，甚至如今还会职业病发作，下意识地想着自己班里有没有早恋的苗头。
哪怕当年的她其实也算是其中的一员。
电视里，男女演员正在冷战怄气。
其实在方婷看来，两人之间只是一个很小的矛盾，但是戏中人却看的比天还大，好像是生死别离。
女主角不愿意回家，和闺蜜一起去了酒吧，男主角用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在接到女友闺蜜的电话之后，跑去把醉醺醺的女朋友带回了家。
接着，两人互诉衷情，干柴烈火……
细腻的吮吸和粗重的喘息声透过电视机的播放器在客厅里响起，异常清晰明显。
配合着高清液晶大屏上的抚摸、亲吻的画面，成年男女之间的欲望与沉沦被导演表现的淋漓尽致。
但对于坐在电视机面前的人来说就尴尬了。
方婷捏紧了筷子，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敢扭头去看旁边的人是什么表情，心里暗恨自己刚刚为什么不早点换台，导致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
若是不关了电视，两人一起看着这场景着实尴尬。若是关了或者换台，好像又有点过于在意很有些此地无垠三百两的意思了。
而就在方婷尴尬纠结的时间里，电视上的男女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水到渠成。
现在的导演都好像是把毕生的功力都用在亲热戏上了一样，明明广电的要求已经限制了不能再限制，他们却总能找到新的拍摄角度，把一场□□拍的缠绵悱恻、欲念满满。让人只看着就脸红心跳。
方婷不敢再看，就差把脸埋在碗里了。
但视线可以不看，耳朵却不能塞上。甚至因为视觉的缺失，导致听觉更加的敏锐了。
轻喘、叹息、嘤咛……
立体的影音声让人犹如身临其境，越发的尴尬难言。
方婷第一次发现房东说得没错，这电视机的影音效果确实出奇的优秀。
好在导演也不敢拍的太过火，后面的情节镜头一转就直接跳过了。
看着清丽的女主演再次变成都市丽人的模样，方婷才敢抬头。
但或许因为有了这么一遭，接下来两人几乎都没有说话。
等吃完饭，方婷把碗筷收了，拒绝了沈璋要洗碗的请求，送他下楼。
等车子消失在夜晚的车流里时，她才转身上楼。
先去厨房把碗给刷了，送来的粽子放进冰箱，等洗完澡回了卧室，方婷倒在床上看向天花板，脑中思绪杂乱无章。
从确定“逐日计划”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方婷觉得两人不是完全没有进展。至少现如今，应该算是关系一般的朋友了。
能一起吃饭聊天，会互赠礼物，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但她依然不知道对方对她是个什么样的看法和心情。
她想靠近，但又不敢靠得太近。
积年的自卑与胆怯像是影子，一靠近太阳就将无所遁形。
她不想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更不想给他看到那一张看似温和有礼的皮下肮脏自私的灵魂。
……
端午之后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考完出了成绩，教研组开了个总结会，方婷就正式进入了带薪假期。
虽然只有基本薪资，但也是带薪。
她老早就买了高铁票，放假第一天就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房东给的两个月的期限已到，方婷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找新的室友，决定把田甜搬走之后空下来的另一间房给一起租下来。
那间房采光比较好，方婷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去，自己现在住的那间，就做了临时书房。
虽然整体租下来每个月多出了一笔租金，但可以用的地方大了一点。更重要的是，以后父母再来看她，也多了个能住的地方，不至于再跑出去订酒店。
回到家的前两天依然是父母可心的小宝贝，方婷在家过了几天很舒心的日子。
不用买菜，不用做饭，吃饭有人喊。只需要每天在家里晃悠几圈，给两位老人提供一下情绪价值。
但没过第三天，意外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