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靠近门口的人回头看过去，就看见门被推开。

    下一秒，一张俊美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包间里的众人一怔，瞬间激动起来，连忙站起身，热情地围了上来。

    “哎哟，沈璋，好久不见啊！”

    “沈大神风采依旧啊！”

    “没晚没晚，我们刚刚还在说你呢！快坐，快坐，上座。”

    众人都动起来，把最里面的位置给他。

    沈璋却没往里面走，看着还有好几张空着的椅子，把宋铭和方婷中间的那把椅子拉了出来，“我就坐这儿就行，大家都坐吧。”

    众人看着实在劝不动，也就都坐下了。

    方婷坐在一边，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和所有人交谈。

    他总能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也能接上所有人的话题，可以从最新的科技说到考古发现，也能从就业发展前景和各省市薪资说到基金和股票股市。

    不仅能接上男人们的话题，还能照顾到女孩子的情绪，确保所有人都能加入到这个话题里。就连方婷也在不知不觉中多说了好几句。

    席间，沈璋更是优雅妥帖，任谁都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方婷看着被众人不自觉地围在中心的人，眼神逐渐涣散，思绪飘飞。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只是一场聚会，也细致妥贴的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

    不说席上的女同学，就连男同学大多数时间的视线都没从他身上挪下来过。

    方婷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周围人的举动和视线，让她一直看着沈璋的视线没有那么明显和突兀了。

    除了吃饭，和偶尔回答同学们的询问，方婷大多数时间里都保持沉默，悄无声息地听着旁边的人说话，或者寻找机会给周边坐着的人添上一杯水。

    其实，这场聚会里的大多数人她都不是很熟悉，能聊起来的话题也很有限。她会来，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也来了。她想跟他的交集能再多一点。

    一场普通的小型同学会，也没有什么攀比炫耀的狗血桥段。等结束的时候，大家都还意犹未尽。纷纷留了联系方式，说好了下次再聚。虽然谁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因为席上喝了酒，所以大家都不开车。反正家就在这个小县城里，步行最远的也不到一个小时。

    有的人打车回去，有的人让家里人来接，有的人自觉喝的不多就扫码骑了个街边的共享单车。

    方婷席间也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看着时间还不晚，准备搭最后一班的观光旅游公交回去。

    观光旅游车每半个小时一班，冬天的最后一班在晚上九点半。因为车还没来，所以等把其他同学都送走，方婷才往公交站台去。

    走到空旷的路边，一阵冷风吹过来，方婷打了个哆嗦，因为喝了酒而有点发热发昏的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些。

    身后传来节奏舒缓的脚步声，她好奇地回头，就看见身后穿着厚实的黑色长款大衣的男人，一瞬间酒气好像又上头了。

    脑子迟钝地转了两圈，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你也……坐公交？”

    男人上前，走在他身边，“不坐，在那儿等车，顺便送送你。”

    “哦。”方婷迟钝地点了点头，心里有隐秘地欢喜渗出来，明明都已经压不住快要翘起的嘴角，却还是道，“其实我不用送的，就做个公交而已。”

    “没事，刚刚那么多人都送了，不差你一个。”

    方婷听了，也就没有再拒绝他的体贴，两人结着伴儿，沉默地走向路边的公交站。

    路灯昏暗的光线从身后射过来，在面前的地面上投下了两个人的影子。

    影子随着两个人的走动也往前挪动着，时不时地交叉在一起，像是相互依偎的恋人。

    夜晚的公交站没有其他的乘客，只有近乎空荡荡的马路和路边清冷的灯。

    晚上的风很冷，方婷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把脖子里围着的围巾系的更紧了一些。但是凌冽的寒风还是吹的人耳朵疼。

    她不自觉地又低头缩了缩脖子，心里满是纠结，既期盼着公交早点来，又希望它不要那么早来。

    下一秒，却觉得周围的风都变小了些。

    方婷抬头去看，只见原本在自己右边的人已然侧身站到了左边，高大的身躯正好将她围在和站牌构成的角落，风雨无虞。

    方婷低头，掩饰性地让围巾挡住终于忍不住翘起的嘴角。

    哪怕知道这或许只是对方出于教养，她心底依然欢喜。

    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明知道或许多年的喜欢没有结果，但她又怎么忍得住不喜欢呢？

    观光公交远远地开过来，看到有人，平稳地停留在站台。

    方婷把脸从围巾里露出来，“车来了，我先上车了，你也早点回家。”

    沈璋看着对方在路边霓虹灯的映衬下亮晶晶的眼睛，愣怔了一秒，笑着道，“好，快上车吧！新年快乐！”

    方婷愣了一下，脸上绽放出笑来，在带着过年喜气的红色围巾的包裹下越发明艳起来。“新年快乐！”

    说罢，怕司机等的不耐烦，方婷三步两步跑着上了车，投币之后在前排坐下，看到沈璋还站在外面，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下一秒，公交车启动，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了身后，只留下车辆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

    空调的暖风从头顶吹着，前排的小电视正无声地播放着临县文旅做的旅游宣传片。

    方婷倚靠在车窗上，呼吸出来的热气在窗户上形成了一层薄雾。

    心血来潮地，方婷用手指在车窗上写出“SZ”两个字母，写好之后心里砰砰砰地跳。但她却又在包围字母的心型将要完成的时候，迅速地把这难得具象化的喜欢给抹去了。

    等车辆到达终点站的时候，那个曾经坐过人的位置，早已经不留一丝痕迹。也没有人发现，那块玻璃曾经承载过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青春里十二年的喜欢。

    方婷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刘女士和方爸爸两个人早就睡着了。

    她在客厅换了鞋，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或许是酒劲儿过去了，她一点儿都没觉得困，洗漱之后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晚上的一幕幕像是被刻成了电影胶片一样，在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也伴随着无人时在脑海里无数次回忆过的曾经。

    一直尘封的压抑的感情像是喷涌的岩浆，被同学聚会席间一次次提起来的岁月点醒。

    方婷翻身下床，悄声挪开书桌前的凳子，把书柜最底层的那个上锁的抽屉打开。从最里面的角落里，取出来一个带着锈迹的表皮印着花好月圆的铁皮月饼盒。

    铁皮盒子长时间没有打开过，又在书柜最底层放着，早已经受了潮。

    盒子的封口处布满了铁锈，方婷找了个铁皮尺子才把盒子撬开。

    打开的那一瞬，里面的东西露出来，褪色的回忆好像忽然有了颜色。

    方婷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脑海里的思绪也不由得飘到了十多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