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文

    首先,看到这里我佩服奶奶的勇气。但是综合来说,显然这样很不理智。后面的那段故事奶奶没有写进日记本里,好在我可以代劳,以前听村里的人说过。

    奶奶的真名叫陈丹,按我们村里人来说,她小时候泼辣的很。

    有个小姑娘趴在地上玩,被她踩到手了,就哭着问她:“谁叫你踩我的手?”

    她却十分不屑地说:“谁叫你把手放在我脚的下?”

    后来人家大人过来找,她又用削铅笔刀把人胳膊划伤了。众人都觉得,这闺女长大肯定是个惹不起的主。但反而长大了,却开始变得文文诺诺。

    而这个文文诺诺的小姑娘,却在十七岁时,遇到了一份难隐的爱情。

    马国文在平一辈当中,算是比较好看的。大个子,高鼻梁,就是亏在家里太穷了。否则这样一个男人,也看不上陈丹那种相貌平平,还满心自以为是的女人。

    据说马国文小学毕业就跟着父亲下地干活,一双龙凤胎,要走了她老娘的命。那时候他爹想要儿子,就把丽娟送给了别人家。自己家买了十二头羊,留着羊奶喂儿子。

    后来也是命吧,丽娟在得知自己不是亲生之后,又跑了回来。人家费尽心思养大的女儿,肯定不愿意就这么飞了,于是又牵走了他家的十二头羊。

    人们都说,马国文就是喝羊奶才好看的,因为他瘦瘦的、高鼻子,可不就是山羊嘛!丽娟因为没有喝过羊奶——她回来时,自己家的羊已经被牵走了——所以长得不如马国文。

    至于陈丹,也就是我的奶奶,她的生活就太平淡了。拘在老二的位置上,勉强上了几年学,心里有了些前卫的想法,却又不得不陷在世俗的泥沼里。

    在满是花言巧语的生活琐碎里,她的沉默像是广阔沙漠里的一株枯木,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黄沙掩埋。可是就是这样一株枯木,撑着流言蜚语生下了爸爸,又在这个嫉人世界活了六十二年。

    那年她不过才十八岁,就非要给自己谈婚论嫁。说什么“爱情”,谈什么“自由”,人家都笑话的不行。

    其实当时老爷老奶也不是非反对这门亲事,只是她越闹,就越觉得她胡搅蛮缠。所以这件事情一直被耽搁着,两家也都没有寻亲的意思,平平静静的直到那年秋天——

    秋收的时候,累在男人要背成袋的玉米。我们村偏又是那种半山腰上的,农田就像是一行行台阶,沿着山脉平铺上来。所以每次把玉米背回家,走的全是狭隘的山路。

    而这一年,马国文也开始来老爷家干活儿。他比较瘦,一袋背不动就背半袋,直到肩膀都磨烂了也不吭声。丽娟也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却又不好两方面做人,只能在背后叫他别那么实心眼。这样过了两天,老爷终于松口了,他笑着说:

    “要是真有那个心,就把俺家的面还回来。”

    马国文一时间兴奋的说不出话,他走过来走过去,就只是笑。直到丽娟催促他:

    “还不快答应。”

    这时候他才回过神,连忙说:

    “好好好,好好好。”

    事情发展到这里,原本是再好不好的结局,可是偏出了意外。原本一向执着的奶奶,却在这个时候松了口,说无论如何都不嫁。众人都不知道原因,她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气得老爷大骂:

    “你以后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死心眼成这样,我以后都不管你的事了。”

    奶奶一句话也不说,就呆呆的出神,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从那之后她就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每天干自己应该干的活,吃自己该吃的饭,再没有别的话。

    至于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无从得知,唯一的线索就是她留下的日记。我往下翻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第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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