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栖川并没有希望他们如此痛苦。

    即使在那段刚到法国的艰难时刻，她回忆起当时那件事，也并不是怨恨。

    只是难过与惋惜。

    天羽夏希无法放下她这无意义的死亡，选择了报仇，她又背负起了生命的重量与鲜血，付出了一只眼睛。

    芥川龙之介已经死了十年。

    无论怎么说，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应该会归于平静。

    可所有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甚至都迈向了更加糟糕的走向。

    天羽夏希没有任何要吐露出夏野栖川“所在之地”的打算。

    “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他们与夏野小姐的事，无关......是我和芥川.....”

    天羽夏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的声音冰冷异常，“我可以告诉你，夏野死了。我亲自解剖地她的尸体。因为白羽美月，因为芥川龙之介，因为太宰先生，中原先生，还有你——”

    “我并不想知道白羽美月究竟是什么人，但是夏野死了。这是我，也根本无法挽回的事。即使过去十年，我也无法遗忘它。”

    她又缓慢得平静了下来，“但已经结束了。我已经解放了自己，你和他们，也应该解放自己了。她回不来了，再强大的异能力，再如何的幸运，也无法挽回一个生命。”

    天羽夏希落寞地一笑，“你和我，都见不到她了。”

    “永远，永远不要再来见我了。这次我会作出更多的牺牲。保证任何人都不会找到我。”

    “等一下——！”

    他着急忙慌地站起来，都不愿细细回想那段话的含义，就想要去抓住天羽夏希的手臂。

    只是，他成功不了。

    夏野栖川只能紧紧跟着中岛敦，即使她是个幽灵的姿态也无法靠近天羽夏希。

    他未能打探到更多的情报，只是带回来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甚至，他的精神问题也更加严重了起来。

    他有时候是清楚地明白，夏野栖川已经死亡，再也无法回来了。

    可有时候，他又会陷入一种自我逃避的状态。

    仿佛，他还在那件事未发生之前的那段时间中。

    那个时候，夏野栖川还存活着。

    他会情绪失控，会疯狂挣扎，会敌视所有人。

    好像，他们都是那些伤害了夏野栖川的人。

    “我要去救夏野小姐，再不快点去，她会死的！”

    而真正的夏野栖川，只能在他的背后，默默叹息。

    他在逃避。

    他内心深处，疯狂地祈求渴望着，自己能够回到那一天，那个时刻。他想要告诉夏野栖川他很快就会赶到，想要告诉她，他不可能会去陪在白羽小姐身边。

    无数次，无数次他都会做梦，梦回那个时候，他顺利地赶到了夏野栖川的身边，保护了她，拯救了她。

    最后，她好好地在这里。

    但可惜，他最终都会睁开眼睛，发现那只是一个梦境。

    他存活的地方，已经再也没有夏野栖川的气息。

    他再也见不到她，再也不能与她说话，甚至连一声道歉也传达不到她那边了。

    也许——

    太宰治对他说过，天羽夏希带着夏野栖川的尸体去的欧洲。

    她埋葬了夏野栖川。

    可是那个人被埋的地方，只有天羽夏希知道。

    所以他还不能死。

    他必须要见她一面，即使，那也许只是一块冰冷的碑石。

    **

    太宰治得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是“书”。

    但十分遗憾，即使这样的东西，竟然也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

    前两年，他已经将范围缩小到法国郊外。

    可他知道，即使他来个地毯式搜索，也是没有用处的。

    天羽夏希，付出了什么呢？

    是另一只眼睛？还是五感？或者是残疾，又或是疾病呢。

    他有时候会沉思，他思考的东西其实相当无聊。

    无非是想，天羽夏希以前的样子。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更不用说见面说话了。

    时间久到让他已经快要想不起来天羽夏希以前长什么样子了。

    她的声音，还有当时她的表情。

    还有她的笑。

    太过模糊了。

    曾经的记忆已经不再清晰，也许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会将与她相关的一切忘怀，放下。

    真的会如她说的那样，他们会解放自己吗？

    太宰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玻璃窗中，自己的身姿。

    他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也无法为自己解惑。

    他发现，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对失去了的东西，又哭又闹，想要拼命重新夺回。

    “织田作，我还是不想放弃......”

    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源于他的情感，还是这种情感已经逐渐转变成了一种执念了。

    事到如今，连他都会陷入迷茫和挣扎，甚至也会幻想，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的那个时刻，他能够作出不知道几百种方案，来避免如今的局面。

    也挺奇怪，他现在竟然也有这种想法了。

    中原中也猛然破门而入，他一向懒得对着太宰治有什么礼貌和尊重。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竟然准备和那家伙合作？”

    太宰治低头笑了一声，“是他要来找我合作。并且开出的条件，让我不得不答应。”

    中原中也皱着眉，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了自己的腿。

    他看起来状态也不太好，虽然至少，要比太宰治好许多。

    “说吧，是什么。”

    “可以让夏野复活。”

    如果中岛敦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应该还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扒着他的手臂，拼命地询问他这是不是真的。

    中原中也愣在原地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说。”

    他还没有不冷静到直接大声喊叫，毕竟他也已经习惯了失望。

    “全部，全部摧毁。”

    他望向了说出这番话语的男人，对方眼中完全染成了深沉的颜色，看不出任何情感和波动。

    可即使如此，他也要赌这一次。

    中原中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好。”

    夏野栖川亲眼见证的了这个太宰治的计划。

    这一切毁灭之后，在废墟中寻找到了一线生机。

    他们将所有的一切的时间转变到了过去。

    可同时，所有人的时间也会一同回到过去。

    如果没有所谓未来的记忆，那又该如何避免曾经发生过的事呢。

    夏野栖川已经想到了，那个关键点是什么。

    是她自己。

    她没有死，所以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