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第一次看见太宰治脸上会有这样低沉至极的表情。

    他嗓音沙哑，轻声说了一句话，“夏野死了。”

    “这、这不可能！！！”中岛敦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他脸上的神情近乎狰狞，“夏野小姐的强大，我们都很清楚！一定是——”

    “是真的。”另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芥川龙之介扯开了自己身上的心电监护仪的电线，挣扎地坐了起来，将黑色的外套披到了自己身上，“在下要去找那个女人。”

    “前天，沿海仓库发生了爆炸，根据血迹和DNA显示，白羽美月应该已经死亡，何况——”中原中也顿了顿，“她要是没死，大概也不会有人在意夏野在什么地方。”

    “那在下就去找天羽夏希。”

    太宰治笑出了声，“她要杀了你。”

    天羽夏希的想法和计划并不复杂，也根本没有什么高明的地方，简单得他一眼就能看穿。

    她将白羽美月作为诱饵，引出了芥川龙之介。

    她即使知道，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也许会暗中跟随，也依旧轻松异常。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谁也不在意天羽夏希是谁，她有怎样的力量，她会做什么。

    他们都只会关心着那个少女，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会在白羽美月身上。

    芥川龙之介在被天羽夏希的□□击伤之后，才逐渐清醒。

    而此刻天羽夏希已经消失了。

    仅仅一天，太宰治就通过之前遗留下的线索和天羽夏希行动的动机，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而芥川龙之介也逐渐回忆起了，那个时刻，他与夏野栖川那场莫名的争吵，和白羽美月擅自动用港口黑手党情报的事。

    不等他再深入调查，樋口已经青着脸向他呈上了，从交通部门调取到的录像。

    “我要去找天羽小姐，我要去问她！也许、也许她只是隐瞒了夏野小姐的行踪！”

    不等任何人回复，中岛敦就已经冲出了病房。

    而芥川龙之介只是朝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稍微点了点头，抿着嘴也毫不留恋地朝外走去。

    “喂，芥川，你没听见太宰说——”

    “在下听见了。可，即使如此，在下也去当面询问天羽夏希。”

    中原中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猛然扭头去问太宰治，“你不阻止他？”

    男人嗤笑了一声，“我能阻止什么？”

    他看起来有点自暴自弃的样子，他低喃道，“什么都阻止不了了。”

    一切都因为夏野栖川的死亡进入了死局，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除非谁能够让死去的人复活过来。

    “那随便你吧！我去找那个家伙说清楚。”

    鸢色眼眸的男人朝他露出了讥讽的表情，“找？你以为她会让你找到？你以为她会......”

    中原中也看见他，露出了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甚至连他的话语都好像充满了绝望。

    “你以为她会见我们吗？”

    黑手党干部瞪大了眼睛，竟然一时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他忘记了，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和天羽夏希有联系，也没有和对方说过话，甚至在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是将她遗忘得干净。

    就连夏野栖川，也死得莫名以及突然。

    不用推测也知道是白羽美月搞得鬼。

    说清楚什么？说他，还有太宰治，说他们这一群人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

    说他们脑子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

    然后夏野栖川就这样死了？

    中原中也终于缓慢反应了过来，这一切成为了无解的棋局，解开死结的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夏野栖川与白羽美月都消失了。

    “芥川君，不会回来了。”太宰治站了起来，他望向了窗外，“可，就算她不见我们，我也要想办法。”

    中原中也拿下了帽子，轻轻捏在了手上，他低着头，声音轻微，“你说吧，要怎么做。”

    太宰治扭过脑袋，朝着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逼她来见我们。”

    又是这种表情。

    中原中也望着对方那深邃阴沉的眼眸，那抹鸢色又变回了曾经他熟悉的颜色，掺杂着黑暗与残忍，多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喘不上气。

    **

    “夏野栖川，在哪里。”

    芥川龙之介与天羽夏希面对面站着，他受的伤并不轻，此刻光是赶到原本白羽美月死亡了的那个仓库就已经耗费了不少体力。

    天羽夏希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她甚至还对他露出了一点笑意，“为什么要问我，要知道那天，最后一个见她的人，是你。”

    “闭嘴！！！”他看起来像是被戳中了痛点，“在下是在问，她现在在哪里！”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吗？”天羽夏希依然笑得温和，“我来找你，不是来告诉你她在哪里的。”

    芥川龙之介咳嗽了几声，随后越咳越重，他捂着嘴的手掌指缝中，溢出了鲜血。

    “咳咳咳——在下本就，命不久矣......”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迈了过来，“想要的话，交给你也无妨。可你至少要告诉在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天羽夏希看了他许久，朝他点了点头，“那天是你，伤了她拿剑的手，而你爱护的女性，将她的所在之处透露给港口黑手党敌对组织的人，他们早有准备，携带了不少重火力装备......”

    芥川龙之介的肩膀微微一颤，他将口中即将溢出的血液吞噬了回去，“你想要替她报仇，在下已经说了，性命交给你也无妨，在下只要答案。”

    天羽夏希打开了她手中一直拿着的长条包裹，她慢慢地解开了包在外面的那层布料，里面的东西，是芥川龙之介万分熟悉的武器。

    是夏野栖川的剑。

    天羽夏希笑得温柔至极，“马上，我就告诉你。”

    她拔出了剑，毫不犹豫地捅向了对方的腹部，而他只是闷哼一声，没有丝毫反击。

    她上前两步，动作温柔地将青年的上半身扶住，“肝脏的动脉碎了，很快就会没力气，就会失去意识的。我趁你没死之前告诉你真相。”

    青年努力地喘着气，保持着意识，他甚至都没打算说话，只想得到最后的答案。

    “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的死亡之地定在这里吗？”她述之于口的语句莫名其妙，根本不是对方想要听的东西，可天羽夏希依旧继续诉说着，“那天白羽小姐很害怕，我和她约定了，会让人去陪她的，让她不要这么害怕。”

    她低下头，对上了青年瞪大的黑色眼眸，“我想你是这么的爱她，一定不愿意让她孤独踏上死亡的路途的，所以，你会一直陪着白羽小姐对吗？”

    “不......不是......”

    对方的黑色外套忽然跳跃而出，黑色的猛兽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看似危险万分。

    “你放心，死后你能见到的，一定是白羽小姐。我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如此承诺了你，所以安心吧，芥川龙之介。”

    她微笑着看着怀中的青年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