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皓也没想到自己这次送来的货物居然这么………这么的，艳光四射。
哪怕身边坐着的没人已是天姿国色，可是，和玉楼春身边那位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参加过不少次漫山红，唯独这一次最是索然无味，连杯中美酒都品不出来。
面对如此美人，哪怕她没有经过系统调教，这青嫩且生涩的斟酒手法，也让他生出亲自调教的心思。
殊不知这是因为陆寒声从未伺候过人。
而下座的李莲花，几乎按捺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感。陆寒声的那双眼睛，仅仅只露出那双眼睛，就足以让他甘愿做任何事情。
舞魔慕容腰带来一张大鼓，说实话，这还是陆寒声第一次看男人跳舞。虽然她没有什么品味，但是确实跳的挺好看的。
有一位姓陆的伟人曾经说过，能被群众欣赏的艺术，才是真正的艺术。
陆寒声为慕容腰点个赞，眼神环顾四周说道：“诸位看来已经酒足饭饱，那么现在该说些正事儿了。”
“什么？”
没想到第一位发声的，不是作为主人的玉楼春，而是参加漫山红的姑娘。
看来没有经过调.教的姑娘还是上不得台面，玉楼春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人触犯，他唤了一声守在殿外的侍卫长辛绝，又拱手对众人解释道：“洛水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规矩还不甚了解。辛绝，把她带下去。”
“是，主人。”侍卫长板着脸，一丝不苟，伸出手就要来抓陆寒声。同为习武之人，陆寒声当然看得出来这位侍卫长的手掌暗含内力，若是普通女子被抓住，这手腕也别想要了。
陆寒声掏出自己身上百川院刑探的令牌，勒令在场众人不可轻举妄动，自己正在追查一桩少女失踪的案件，这与玉楼春脱不了干系，所以也希望各位能够配合调查。
玉楼春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大胆的刑探，哪怕他也确实想从李莲花嘴里探听到只有金满堂的死因，但如今这个情况怕是留他们不得了。
一时间，殿内殿外来了许多黑衣侍卫，把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东方皓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他把自己的身子往玉楼春那边缩了缩，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容。
毕竟陆寒声是他送过来的，谁能想到送来一个刑探呢？
“东方皓，你的账，我日后再来算。”玉楼春声音不大，殿内寂静，倒也听得清楚。
“啊，太好了，省的我问了。”陆寒声长舒一口气道：“所以玉楼春，你是否承认自己与东方皓一起买卖无知少女，并且出售阿芙蓉。”
“这些问题，你就留着去地下问阎王爷吧。”
“好，那么接下来你说的所有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而在场所有人也将都成为我的证人。”
玉楼春对自己的玉骨功极其自信，正欲出手解决掉面前的女子。蓦地，眼前出现一片放大的金色衣角，那衣服正是他为新到的货物准备。
而后他的身躯急速向后退去，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漫出的血液染红了衣裳。他才看到一黑一白，两柄形状怪异的长刀已经贯穿他的肩膀，把他定死在身后的墙壁上。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在场众人均未反应过来。
“你……”
陆寒声睁开眼，玉楼春这才看到她去掉伪装后的金色瞳孔。
他不是没有听闻江湖上最近名声鹊起的明尊，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来着？
一个女人，纵使有天大的本领，在他这里也翻不了身。
“阿飞，还要我等你多久？”
“帮你做一件事，和我比一次武功。”
笛飞声丢过来一本账册，独自一人对上侍卫们。十年前血洗江湖排行榜的大魔头，对付他们就像砍瓜切菜一样，哪怕体内还有有玉楼春的毒药，但在“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之间选择……
终究是人的求生意志爆发，扛过物质上的毒药。
“好了，现在我们能心平气和的讲话了吗？方小宝，把嫌疑人东方皓拿下！”
方多病不知道嫌疑人是个什么东西，听到陆寒声的声音，身体几乎是下一刻做出动作。
东方皓还想和他纠缠几个回合，可方小宝是谁？武林未来十年冉冉升起的一颗星星！
“账册……账册……”玉楼春伤势太重，说话也不大利索，陆寒声贴心解释道：“你住的那座山确实挺高，爬上去也要一会儿功夫。阿飞底子太差，如果是我的话，不用一炷香就能回来。”
………
陆寒声不会侮辱人，她平等的站在所有武林同道一辈子达不到的巅峰。
就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审判大会在本该举行漫山红的殿堂中进行。
原告：以赤龙，西妃，碧凰为首的女宅姑娘
被告：玉楼春，东方皓，护卫营
陪审团：李莲花，方多病，施文绝，慕容腰等人
审判长：陆寒声
保安：笛飞声
陆寒声：原告指控被告拐卖无知少女，并对其进行惨无人道的虐待，被告玉楼春可有辩解？
玉楼春默不作声。
也对，他家院子后面还种着一大片阿芙蓉，烧都来不及烧。
陆寒声：呈上证物账本
方多病站出人群道：“账本里详细记载着玉楼春所做的勾当，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出售阿芙蓉，买卖良家女子，拐卖无知少女。”
李莲花故作惊讶说道：“那也就是说，这些女子并不是自愿来到女宅的，而是被……”
他隐去后面的话，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想说什么。
玉楼春，不干人事！
陆寒声又在心里为他默默记了一笔。
“好，现在我们请女宅的姑娘出来说一说。”陆寒声看向那群女子，多么鲜活浪漫的生命，可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一日一日等待枯萎。
她们是不想出去吗？她们是出不去。玉楼春找来的这些女子大多貌美且身无武功，为的就是能好好控制。
碧凰率先站出人群，她撩开自己背上披着的外衫，众人这才发现她背后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一看就是被人虐待制成。
碧凰的声音虽然哽咽，但却句句掷地有声。她也是被玉楼春的手下卖进来的，表面上是女宅的管事光鲜亮丽，可背地里玉楼春也会去让他伺候一些难搞的客人。
那些客人大多性格古怪，喜欢虐待女子，身上的伤口反反复复，总见不得好。她本想向玉楼春求情，恳求他能够大发慈悲，将自己放出去。
可谁知玉楼春只来了一句：“吹掉灯火就好了。”
这什么奇行种，为什么这种话真的会有人讲出来？
同为女子，陆寒声感受到的震撼一定大于周围男子。
她甚至能想象不到这些女孩儿怎么一夜一夜熬过漫长的黑夜，又是怎么在这方寸之地活了一年又一年。
碧凰是一位很勇敢的姑娘，她第一个站出来，她把自己的伤疤揭露给众人。
陆寒声还了解到，她们唯一能和外面传递信息的方式就是将自己的信物放在死去姐妹的身上。
她们会把死去的姐妹送上竹筏，希望有人能看到上面的尸体，看到她们的信物，然后来把她们带回家。
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姐妹，可是回家的希望，怎么还不来呀？
等啊等，春去秋又来，花开花又落，我的家人，我的友人，我的心上人，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玉楼春就在陆寒声身侧，他被笛飞声挑断了手筋脚筋，相当于被做成了人彘。陆寒声大发慈悲，给了他一张椅子坐在上面。
然后，他就看着曾经自己手里那些可以肆意侮辱，打骂的“玩具”，一个一个站出来指认控诉他的罪行。
这是罪行吗？玉楼春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或许一辈子都不能理解这种痛苦。他只是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在没检查的情况下就随便让人进来。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先杀了东方皓，再把这些姑娘换掉，重新找一批，哪怕这会付出许多的时间和金钱，他也在所不惜。
可惜，没有以后了。
慕容腰也站了出来，原来他是赤龙的青梅竹马，几年前赤龙来中原学舞，莫名失踪。慕容腰找遍了所有地方，都看不见赤龙的身影，但他却在一艘装有尸体的竹筏上看见了赤龙的信物。
那具尸体被他好好安葬，那尸体上的信物，除了赤龙的，也都被他放在盒子里，变成随葬品埋进土里。
他还记得位置，如果有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找人看一看。
那些信物一定和这里的女子对的上。
陆寒声脸上是出奇的平静，她的食指屈起，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所以现在诸位还有疑问吗？”
“如果没有的话，还请无关人等速速下山。”
无关人等，指的是除了李莲花，方多病，东方皓之外，来参加漫山红的三个人。
走？不走？
不走等死吗！！！
施文绝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美艳又这么可怕的女人，他来之前江湖上就已经传言明尊功力深不可测，但是也有人说她丑陋至极，所以常年用面纱遮脸。
书上说行万卷书读万里路，果然名不虚传，没有亲自体验过的事情，绝对不可以道听途说。
陆寒声看到施文绝和李莲花小声说了两句话，然后告退了。
昭翎公主，也就是清儿。
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不敢相信自己身处的地方比她想象中还要邪恶百倍，更不知道原来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姐妹身上居然背负着这么大的痛苦。
这些事情姐姐们从来不和她说，他们只把她当成小妹妹来照看。
平时那双灵动的眼眸溢出泪水，却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好。”
陆寒声沉默了一会，她走下台阶，也带走除了玉楼春和女宅姑娘之外的所有人，唯独留下慕容腰与自己的双刀。
唯有亲手破局，恐惧方能重获光明。
陆寒声在殿外念了一段教义：“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我明教。”
殿内，玉楼春第一次看到这般神色的碧凰，赤龙，西妃………
每一个，每一个人脸上带着笑容，不是谄媚，有的是解脱，有的是释怀，有的脸上还带着恐惧。
还有慕容腰，陆寒声独独留下了慕容腰。
为什么？为什么！！！
赤龙是第一个，她拿刀的手还有些不稳，捅进去的时候却干净利落的很。
第二个是碧凰，女宅管事，面对昔日高高在上的主人，隐藏多年的恨意在此刻爆发，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不过多来几次就没关系了。
第三个是西妃……
第四个是霜降……
第五个……
第六个……
这些女孩儿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默契，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出来的时候身上干干净净，连带着慕容腰还给陆寒声的双刀，一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