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

    我陪桑姐姐一道下田里栽种药草,回来时站在水池边拿刷子清洗指甲缝里的泥,梁可期来找我逛庙会,我换了一身襦裙随他出门。

    我们散步去赶庙会,他牵着我的手晃晃悠悠走着。夜色中,忽然听他问:“你还有库存的美丽吗?”

    我“嗯?”了一声。

    他说:“每次见你都令人耳目一新,我在想你还有多少连我也不知道的漂亮。”

    这种走在路上迎面被夸的感觉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我故意说:“捧杀请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讲呀。”

    梁可期被我逗笑了,四下里无人,他把我拉到身前,抓起我的两只手合十,再把他的手覆上来:“今天有神仙生日,值得高兴的好日子想来许愿也会灵一些。神仙在上,愿眼前的人一辈子都像此刻般开怀,得之我幸,可期此生定当珍惜。”

    我听完闭上了眼睛,换了主语把他的话在心里也说了一遍,附近人家屋顶上忽然盛开了一朵接一朵的烟花,震天声响中,我俩相视而笑,捂着耳朵离开此地。

    村中戏台上,好戏已经开唱了,梁可期拉着我汇入人海,前排就座一水儿的老爷爷老奶奶,各家人自带交椅,年轻人居后排,小孩满地乱窜,我等没有椅子的侍立在侧。

    我急于查看演出剧目,目光追寻着LED屏幕上的唱词,终于在一个转场后瞧见了。

    今晚演出:《李九伍选婿》

    “城楼鼓打二更阵。”听到这一句时,我感觉发带被人扯住了,一回头,瞧见了灵灵。

    小妹妹被她的……我看向梁可期,于是乎,我从他的话里知道了这位女士的身份。

    “妈,灵灵。”梁可期把灵灵接过去抱着,我愣神的功夫,对面的女士已经上上下下不错眼地把我打量了个遍,灵灵被她的姥姥带来看戏,我,见家长了。

    “阿姨好。”我礼貌地笑了笑。

    “可期不介绍一下?”她是看着我说的,话却是问的她儿子。

    “妈,这是小雪,我初中同班同学。”梁可期腾出一手探到背后往我身上推了一把,这一下将渐渐往后缩的我完全暴露了。

    我点点头。

    “倒是应景。”这位女士盯着戏台上的屏幕说,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选婿二字一晃而过,不多时红字屏幕再次跳转了唱词。

    被抱着的灵灵以神仙视角俯视众人:“姥姥我知道,这个姐姐就是上次和舅舅跳舞的姐姐。”

    一语毕,满堂彩。

    戏台上敲锣,我心里在打退堂鼓。

    “夏雪?可期?”是谁,是何方神圣,竟有这般动人的声音,我立马循声望去,源清啊!你来得可太及时了。没有几时的心情有如此刻见到你一般高兴了。

    “老师。”我和梁可期异口同声。

    “来到这里竟然不去老师家里坐坐,你们这帮年轻人说得过去吗?我就好出来戏台下一个个逮人了。”程源清是我们初中三年的班主任,家就安在戏台边的边的边。

    “今天正好,家里已经有几个在了,我把你俩捎上凑一桌整数,都是同届的也有话说,可期妈妈一起来家喝茶。”老程老神在在地同灵灵姥姥点头致意。

    可期妈妈又把灵灵揽过去了:“老师客气了,我就不去了,小孩子坐不住,这边还没逛完呢。”

    于是我俩同灵灵和她姥姥道别,尾随老程到他家里。

    老程不愧是老程,过了这么多年依然走路生风,步伐迈得我们两个年轻人都跟不上,路过一家烧烤摊时,我揪了揪梁可期袖子,让他附耳过来:“我们买一点吃食再进去,坐着干聊天未免尴尬。”

    梁可期同意了我的说法,于是跟店家下单让其烤好了帮忙送来边上这户人家。

    一进门见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娓娓那家伙也在,还有班长小两口,另外的都是以前同班但久没联系的同学。

    我们这个班级是年轻时候的程老师大学毕业后带的第一个班级,因而他对我们这个班的同学总是更特别一些。

    娓娓那家伙以前数学学得好,没事总爱往老程这里跑。

    经年未见,但记忆尚在,一来二去,气氛就熟悉起来了。

    老程笑呵呵地坐在那看着我们喝茶,他是真高兴。

    话过三巡,老程留人,今晚来了的一个都别想走。

    大家自发抢活干,有的洗菜切菜,有的收拾桌子,有的负责下厨。

    店家送烧烤来了,正好垫肚子。

    梁可期负责看灶膛火,我忙完了自己负责的部分,拿了一个烤年糕站在灶台边同择菜的娓娓说话。余光瞥见,老觉得他手长腿长的窝那儿有点大材小用,我看见梁可期又往里塞了一小扎干柴,那火势一下就旺了,还能按掌勺要求控制大小,让一工程师烧柴火……好使。

    梁可期坐在矮墩子上不时往灶膛里塞一口柴禾。夏雪举着年糕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他根本没在听,满眼尽顾追随着挥动的年糕跑,肚子好饿。

    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可期想也没想在那年糕再一次舞到面前时一口咬住了,夏雪这才噤声,待梁可期咬完那一口,她吃惊地把举着烤年糕的手收了回去。

    “烤年糕,好,好吃吧……”我吓了一跳,扭头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唔……很香。”梁可期边嚼边吞吞吐吐地回答。

    那是我吃过的……

    边上一圈人假装刚发现,纷纷起哄:“哇哦——”

    ……

    梁哥咬了一口烤年糕,一不留神捅破了窗户纸。

    酒足饭饱,众人四散谈天说地。

    梁可期还被押在桌上,我出来厅中找水喝,再经过厨房时,他的声音不偏不倚钻进了我耳朵里。

    “小雪她,像小鸟,总是大着胆子来试探,当我转过头的时候,她又扑棱着翅膀呼啦啦吓跑了。所以即使我察觉到了她在背后蹑手蹑脚,我也当不知道,等她觉得安全了,她自己会凑近的,我要做的就是等等她。”

    这声音听着像是酒意上头,平时不见他用这种声线说话,不过这个说法倒是和娓娓那家伙讲的不谋而合。我微微一笑,悄悄退开。

    厅中这会儿只有师母在,我坐过来同师母交谈。

    “你吃好了。”师母是非常睿慧的人,我很喜欢她身上那种亲人的气质。

    “师母身体怎么样。”我伸手接她递来的小橘子。

    “都好,我和你老师平时有注意养生。”

    “那最好了。”我剥开橘子,橘皮破开瞬间散发出一股清新。

    “你有几年没来。”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酸,如鲠在喉,一瓣橘子没咬囫囵吞了下去。

    “可是遇到了难处?”

    “没事……”默了半晌,我整理好如潮涌来的情绪,读书时师母虽没教过我们,但我永远记得那个冬日黄昏。作为值日生打扫完教室出来在校道上遇到了师母,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那天因为叫梁可期值日,他认为自己负责的部分做完了,被他凶了一句让我不要一直央他去扫过道。

    师母见我们离校晚把我和娓娓拦下来只说关怀。我闷闷不乐,娓娓全程陪着我看在眼里,稍稍提了几句师母便明白了。

    那天很冷,我穿得单薄,在师母把我抱住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委屈得想哭。

    “老师以前说让我有好消息了要告诉你,他就是我的好消息。”我示意师母看向正从厨房出来的梁可期,可能我眼眶不受控地红了,梁可期看到我一愣,立马以眼神询问。

    我朝他摇摇头,摆手示意他不用过来。

    “虽非绝对,有人作伴亦是好事呀。说到底,人生不就是命题作文吗?我们的出身自己没办法选择,前二十年的人生几乎是被动的,至于后面的时间,不过是前二十年的重复罢了。唯有伴侣可以凭自己心意做选择。”赵漪然满怀慈爱地看着夏雪,像年轻时那样抬手抚了抚她的头。

    “在这之前,我自己藏着满身满心的痛苦,如何敢再喜欢他呢?从前老想着我学历不高,财力不知道,个子还小。要么运气好,遇到了一位好到让我愿意花费毕生勇气与之并肩的人,要么自己开开心心白头到老,现在不会了。”

    师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我感到很安心。

    空着肚子出门,装了两耳朵八卦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抓着梁可期的胳膊摇来摇去:“你字好看,帮我解一道题可好?”

    “什么题?”

    “初中数学题。”

    “好。”

    “要保证是正确答案。”

    “那我得收取润笔费。”他忽然停下来不走了,入夜露气重,我跟着一头雾水。

    “什么?”

    “这个。”他把我揽过去抱着,附近人家又在放烟花,一朵两朵……直开在了我心里,震天声响中,我听见梁可期跟我说:“对不起。”

    在烟花一声一声里,我眨了眨眼睛,师母告诉他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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