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未卜

    68

    十月三十日  星期一

    上午十点半左右,东京江户川地区地铁站葛西站约600米的地方。安室透为一里打开车门,远远地便看见了警方为封锁现场隔离人群拉起的显眼黄色警戒带。

    即使是他们所在的距离稍远的小型露天停车场,也能瞥见从案发现场延伸出去的数目众多的几个路障牌。他的脸色微沉,在一里正准备下车之际,突然一把拦住她,“再接近的话恐怕会进行搜身检查,把你身上的一些东西暂时放车里。”

    一里愣怔了片刻,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安室透不露一丝缝隙的胸前拉链,欲言又止。

    “我的随身配木仓在下车前就摘下了,这一点你以后必须记住。如果被警察发现或者在普通人的面前有所泄露——我想你不会希望遇见这类难以抉择的事。”

    在此刻,安室透又恢复了波本的姿态,暗含教导的话冰冷又严肃。

    一里默然点头,她小心地把口袋中的木仓塞到车内矢代送的礼服袋中。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手重新关上了车门。

    “安室……先生,现在我们是要强行接近现场吗?”

    “这种方法虽然能趁机从阻拦的警察口中获取一些情报,但有着引人注目的风险。”

    安室透摇着头,看向一里的眼神有着某种引导,“波知小姐,现在的你并不是知名的侦探。如果名气达到一定程度,你才能采取这种张扬又理所当然的方法。我想你应该能想到其它的方法——更为自然与安全一些的。”

    更安全吗?一里低头又抬头,飞快运转的思维与记忆力在微暗的瞳孔完全扫视一圈四周的布景、商户与几个还未离去的行人后猛地定格在——一处只开了一条细窄的缝的窗户上。

    ——那是一间旅馆的二层窗户。尽管入住的人很想作出紧紧闭阖的姿态,但那正对着案发现场方向的一条缝隙也许是由于多年的失于维修——此时仍张牙舞爪地露出了窥探的一道眼睛。

    尽管已经是天亮的时分。从两侧努力着靠拢的帘布表面仍有一束不远离去的暗淡橘色灯光覆盖——或许该屋的住户一直未曾阖眼。想必是又经历了漫长又难熬的一个夜晚与黎明。

    但是——

    很多难以想象的真实与可怖瞬间往往隐藏在这类辗转反侧的不眠时刻。一里定定地看了那几眼,很有些怀疑和探索的好奇心。

    “安室……先生,这处停车场应该是……附近能找到的最便捷的场所是吗?”

    “是的。”同样环顾一圈有些猜测的安室透眼里透着些许笑意,他欣赏地看着她,微微颔首。

    “那么……顺着那些路障与黄色警戒线的方向,那扇……窗户的主人一定知道些什么!”一里伸出手指着刚才一直注目的地方,在安室透轻轻落下的掌声中颤抖了几下睫毛,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

    “之前安室……先生是在说谎吧,其实你早就知道……吞口入住的医院了不是吗?”

    “你的……你的目的只是带我一起来现场探查而已。是为了拿到一些吞口在意的凶手情报……或者其它把柄再去医院试探吗?”

    一里的嗓音渐渐变得压抑,她现在的心情很差。因为安室透又开始玩弄这种试探人与骗人的把戏了。明明已经说出了真名与彻底改变了称谓——这几次她终于注意到他改称了自己为“波知小姐”。

    只是——

    ……为什么现在还要做这样无聊的事?

    安室透并未立即回答。他注意到一里不太对劲的神情与低气压,明白是自己以往做得太过火了一些,恐怕一里产生了不妙的误会。

    无奈地苦笑一声,安室透点头又摇头。

    “的确,要知道吞口现在住的医院不难。他失血量这么大,即使是通过赶来救急的直升飞机,附近也只有一家可以进行急救手术的综合性医院。我的主要目的也的确是为了探查现场从而或许一些有利线索……只是……波知小姐,我只是将属于晚上的情报训练任务提前了——为了你的身体考虑。”

    “还记得之前我在车上说的话吗?”在一里不解又怀疑的眼神中,安室透的目光却略显复杂的停留在她新增加的几处伤口上。

    ——那是这几天中午持续与琴酒训练体格的缘故。

    又是沉默了片刻,他才发出干涩的嗓音,“你真的能够同时完成这么多事吗?身体受得了吗?”

    一里瞳孔微缩,她愣怔地盯着安室透复杂而深邃的紫灰色眼睛,一瞬间忘记了先前想要驳斥他的话。

    握紧的拳头松开又再次握紧,她低下了头,沉闷的嗓音过了许久才在二人的空间里响起。

    “我……忘了。可是这是……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如果总是由你替我做一些事……安室先生的身体又能受得了吗?你是一个普通的人,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超人!需要完成这么多任务的你难道不累吗?”

    一里用相同的话将对安室透的担心与心软还了回去。她……的确是成长了。这段话在某种程度上深深地戳中了他强大也脆弱的心。沉默着凝视她许久,男人无奈一笑,他调整了下语气,继续劝告一里。

    “我并不感到疲惫……因为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一里,你和我们不同,无论如何,自身的安全与健康才是——”

    “这句话还给你!什么……什么叫已经是成年人了?”突然提高的颤抖嗓音,对他的这句话莫名愤怒的一里睁大了隐隐包裹着雾气的眼,她想起了安室透无数次疲惫的眼神与那天支撑着目送她远去不肯倒下的发烧的身体。

    这个人啊……还有很多自以为是的大人也是。是哪个笨蛋开创的理论与道理……究竟是哪个自私恶毒的家伙教给大家……大人没有疲惫的资格!

    明明……明明大人们也是由孩子们一路成长过来,她们……她们也会感到辛酸、疲惫、难过——她们难道就没有悲伤与独自疗伤的权利吗?

    哭泣并不是小孩的权力,逞强也不是大人的特权。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或许是她与安室透的过去相差太远,她不了解一个人的过去……不明白他某些方面为什么要逞强与独揽苦活到这种地步!

    只是——

    ……如果已经是朋友的话,并不是可以把对方当做随随便便的工具人来使用。对方也是有情感的生命体,他是有温度的,他是对她有善意的。那么——即使是自然界中最基础的以物换物,一里也想让他稍微放松点。至少别想再来卸下本该绑在自己肩上的包袱!

    安室透——他并不是可以拯救所有人的超人。自己也不需要这份足以燃烧自己生命力的努力。

    果然,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想要自己更多地扛下一些重任。一里重复着深呼吸,尽力地平稳了语气,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常用手——那只已经多了一层茧子的右手。

    掌心铺开,手背朝下。

    “降谷零,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地叫出你的真名。你要记住……大人也是拥有流泪与退缩权利的普通人——所谓的成年人——不代表可以一昧地埋头向前冲从而把自己的身体搅得一团糟!”

    “在所有……受人钦佩的头衔之前,你是我的朋友。作为朋友……希望你能好好地睡一觉。还有——我接受你的建议……只是,下次你可以明……明说。”面前的男人突然轻轻笑出了声,一里愤怒又严肃的状态有些动摇,她下意识地结巴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小了下来。

    “好的,波知小姐……是我的错。”安室透仍然轻笑着,他的嗓音在此刻很温柔。有柔和的风出其不意地卷起一里耳边的碎发,她难受地眨了眨眼,刚想捊到耳后,却被一只手主动调整了位置。轻轻一点的粗糙又冰冷的感觉,他今天还是戴了手套。

    在她还想继续开口说些什么时,男人突然冷静下来的声音传过耳畔,“一会我送你回去。中午的训练结束后就在家中好好休息吧……现在来不及探查了,有警车过来了。别转头故意去看,他的车来了!”

    他?一里一愣,在安室透背过身想拉她一起隐藏面容的时刻,警车的主人却在快要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猛地刹车。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矢代的亲戚……白鸟任三郎。

    他看着有些奇怪的二人,不……准确的来说,是看着一里,冷不丁开口。

    “是你……千鹤的同学。我听她说过你的名字……一里波知。上次千鹤混入杯户酒店的安全部署现场也是为了你吧!你们几个高中生……是在对吞口议员的事感兴趣吗?”

    不知是矢代主动告知还是这个男人意外地了解到了什么状况,他暗含打量的目光投在一里的身上。见她久久地不说话,白鸟突然掉头对着副座的一名警员说了什么,直接打开了车门。

    “一里波知,我想我有几件事需要请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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