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血

    50

    那么……现在……他又是在做什么?

    一里感觉全身几乎都被冻住了。头脑,眼睛,嘴唇……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运作。那个男人……金色长发的恐怖男人……琴酒……在一里发呆的时刻,将重新组装好的雷|明|顿手木仓顶上了她的太阳穴。

    冰冷的,刚硬的,死亡的感觉正沿着她的额角下滑……逐渐移动到颈动脉……接着是心脏的准确位置。

    她感觉到了……木仓的方向与精准角度……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吗?一里的眼眶中自然地涌动出泪水与不甘的微光。嘴唇愈咬愈紧,汗水终于随着难以忍受的泪水一同流淌下来。

    ——该死的泪失禁体质!她在心中再一次咒骂,现实中却无可奈何地开始无声流泪。

    “……是……梦吗?”

    她小声地喃喃自语,眼前的人影模糊不清。哽咽的嗓音与湿润的眼帘,逃避与自我厌弃的姿态。

    所以……一定是梦吧……从一开始,从来到东京的那一天开始……从所有的异常启动的那一刻……我果然还是在长野县吧?

    一里的脸上泪水横流,她罕见地再也支撑不住,双肩瘫软下来,瞳孔里的微光开始涣散……是啊……这是个梦,只要一切终止,只要不去思考,香依……奶奶……夏野老师……都还在我的身边……阳奈也没有死去,早川老师还在东京……

    大家都还好好地活着……还有小林……前辈,或许也不会做下那种残忍的事……那颗钉子……会消失的吧。

    一里低下了头……眼神麻木地注视着脚下,似乎已经放弃了生与存活的意义。

    “……既然是梦的话,你……动手吧。”

    “……”

    “……呵,梦……吗?”

    沉默了片刻,男人冷笑着开了口。手上用力,一里被死死按在墙上的双手感受到了尖刺般的剧烈疼痛,她忍不住“啊”的大叫起来,额上的冷汗再次冒出。

    “这样就受不了吗?既然是做梦……”

    “……你想死吗?”

    “……”

    扣动木仓栓的声音。他距离更近了一些,有什么冰冷的坚硬金属直接刺中了她的衣服……刮蹭到表皮的一点血迹渗出……

    ……是一把利刃……泛着银光的……无比锋利的……杀人之器。

    “我再问一次……想死吗?”

    “……我……能……选择吗?”

    ……双手奇怪地在此时被松开……他似乎举起了什么,头也被狠狠抬起……那双深绿色的瞳孔内似乎闪烁着冰冷的火光与杀意。

    “那么,看好了……”

    ……

    所以……你终于……要动……手了吗——

    ——琴……酒……

    喀嚓!!

    真正扣动了扳机——

    砰!

    刺耳的……恍若击打金属的重音……在耳边响起……一里彻底瘫软下来,她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左边的墙面上是深深的一个子弹孔。

    什、什么!哑弹吗?还是说……他不想……杀了我吗?

    “站起来!”

    “如果是这种程度,这次我会亲手杀了你!”

    “……”

    再次闪现微光的瞳孔内……倒影着男人冷酷又审慎的高大身影。一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次……他直接扔来了手中的木仓……还有那把利刃……此时还挂在残破的衣角上。

    ……没有受伤的左手下意识地接住。

    一里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利刃背面反射的冰冷面孔,瞬间反手抽出了那把利刃,紧紧握住。

    男人嗤笑一声,嗓音略显愉悦。

    “接下来,射击还需要教会你吗?”

    “不……”

    一里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左手高高举起,对准了琴酒的方向……

    我要杀了他。心中一个声音开始说话……她提醒着一里扣动扳机。杀了他,从这可怕的梦境中就能解脱。

    那么,我该瞄准哪个部位……

    一里,你忘了吗?他刚才教过你的……太阳穴……颈动脉……心脏……这个男人……琴酒恐怕穿了防弹衣……我们对着他的太阳穴和颈动脉动手吧。

    可是他的帽子……阻挡了太阳穴的视线……还有颈动脉……我的位置……视区盲角……怎么办?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必须杀了他!

    心中的那个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那么,我就动手了……至于方向——

    “……琴酒,你在做什么?”

    手指颤抖,一里猛地一怔。瞳孔内的光亮彻底寻找回来,她不可置信地退后几步。再无之前的想法。

    我……我刚才是在做什么?

    我想杀了……那个男人……琴……酒吗?一里怔怔地看着面前一瞬间阴下脸的男人,连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

    “废物!”

    双手攥紧,眼泪与不甘化为愤怒与后悔。心中的那个声音再次说话。

    啊……好可惜,为什么不动手呢?

    他都骂我们废物了啊……碍眼的男人……杀了他吧,我的半身……

    可是……我……

    一里的眼泪掉进地面,一滴又一滴……最终……她的眼睛开始泛疼,她换了只手去握住木仓,用左手擦干净多余的眼泪,重复着平静内心的老方法……吸气……呼气……

    这可笑的姿态……可怜的姿态……愚蠢的姿态……在场没有人再去关注。

    于是男人阴鸷地说完残忍的话,随即背过身去看那碍事的搅局者。

    “莱伊——”他冷冷地唤着来人的名字,“我不是让你直接去11号训练场吗?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针织帽的长发男人看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状态不对劲的一里,淡淡地开口:“朗姆让我转交给那女孩联络工具与手机卡,本打算在帝丹高中附近解决这件事。没想到遇见一名好心的指路男孩,他说那女孩去了这个巷道。”

    指路的人……秋濑吗?琴酒在心底嗤笑。他的记忆大概也不能久留,在最后的关头还要给自己添点麻烦吗?

    不过,无所谓。琴酒开始走近莱伊,一面继续冷声责问:

    “东西都带了吗?一会的任务需要你拖延一个疯女人,邮件上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既然你提前到达,现在就直接出发去目的地。”

    莱伊皱眉,“不是需要去11号训练所吗?”

    “不,已经没有必要了。”琴酒收回了之前从怀中掏出的木仓,口气带着莫名的几分讽刺,“之后的计划恐怕也要生变。直接出发吧。”

    “那么……”莱伊看了眼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但神情还是不太对劲的一里,手指微动,“她怎么办?做我们谁的车过去,我的东西放在了后备箱里。”

    琴酒并未回头,“你带上她一起。”

    “给她手木仓了吗?普拉米亚也具备狙击能力。”

    “呵……”琴酒冷笑,提到手木仓一词,他竟意外地感到失望与不满之情,于是抱着不知名的心情不耐回答:“不用担心,可惜使用者只是一个胆小鬼——”

    砰!

    砰!!

    ……

    什、什么!莱伊一瞬间瞳孔紧缩。

    ……高高举起的是右手……冒着白烟与热气的雷|明|顿木仓口……小型的身躯隐藏在了主人附着一层冷汗的掌心,她面无表情地用那杀人之物对准金色长发的男人,再次扣动扳机!

    ——砰!

    第三声……琴酒的嘴角流下鲜血,他一反常态地沉默捂住左臂……只是……受伤的岂止这一处。

    “……我不是废物。”

    那个女孩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步一步走来,如果能忽视她还是略微颤抖的手指……

    不过……也或许是木仓强大的后坐力导致。莱伊压下心中百感交集的心情,他想要观察琴酒是否有愤怒反杀的举动……如果他认真起来……然而——

    ——那个男人……居然在笑着。

    他用一种极其复杂又难得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少女,并没有采取反击的手段……

    一步、两步……那个女孩终于停在了二人面前,准确地来说,她是对着琴酒。

    “……现在的你……还能驾驶车吗?”

    面无表情地……她那亮粉色的眼底倒映着他孤独的影子……收敛了轻蔑的深绿色瞳孔紧紧地注视着她……不……或许还有一双。

    他们的目光围绕着她,有人笑出了声,金发的男人以指抹掉嘴边的血渍。

    “可以。”

    “那……我……要……坐你的那辆。”

    她的语速很慢,似乎是为了尽量说清楚,神态与举止与往常很有些差别。莱伊古怪地打量着面前的二人。

    既是意外这名少女的性格转变之处,也是意外琴酒不反击的现状。

    只是……

    此时,琴酒的手机短暂地发出一声通知音,继而闪光灯亮起又熄灭。他停顿了片刻,看了一里一眼,没有应答她,反而去看手机。

    [琴酒,被偷走的文件已被警视厅的那个人销毁,可以放心。至于波本……暂时没有查出协助那个女孩的嫌疑。

    ——朗姆]

    ……

    文件已确认被组织潜入警视厅的卧底消除了……只是,他却不太相信凭借一个未成年独自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定还有人协助她——

    ——是波本?还是说……秋濑?

    如果查不到二人的嫌疑……那么是她……在不知道是与组织相关的状况下……可笑地转交给了警方吗?

    [……或许她只是还有着可笑的正义之心,看在她完美的测验答案份上……琴酒,给她一次机会。]

    [还有……即使需要审讯……别轻易让她死了。她有另外的作用。]

    那位先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琴酒隐下心底的怀疑与杀意,褪去审视的复杂目光也一并消失在了瞳孔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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