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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床脚歪斜着大半身子的电子时钟清楚地显示着6:00……
疼痛感渐渐消失，平复呼吸的一里停止了吸气——呼气的重复动作，她茫然地看着摊开的双手掌心……没有……那个玻璃弹珠，似乎消失了踪迹。
所以，只是一场梦吗？
他……那个不断退却的孩子，也只是虚假的泡沫幻影吗？
一里握紧了拳，在心底一瞬间抹去了这个可笑的怀疑。
或许她在哪儿见过他，冥冥之中，她就是有这样的想法。
疲惫地起身换上拖鞋，一里才注意到床脚被打落的电子时钟。她小心地将它拾起，正放回原来的床头矮桌之时，发现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这个时间点，还有人发短信给她吗？
虽然过往也有松田警官和高木警官早上发来消息的例外情况……只是，目前这二人都因为各种的原因绝对不可能在今天这么早的时刻来联系她。
那么……会是那个组织里的人吗？可是……拥有她现在联系方式的，那个组织的人……目前只有——
皱起的眉头于是慢慢松懈下来，一里握住手机，打开了那封刚发来的短信……果然是安室透的。
[一里小姐，虽然按照你的观察力不需要我提醒这句话……只是，还是请你注意身边人的异常，不要轻易付出信任。]
和昨天早上相同的话……昨天是在买早饭的路上直接收到了他疲惫的紧急电话通知。
只是……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呢？不过按照他的性格……很可能是在我的周围发生了连他都觉得麻烦与难以轻易直接出手的事。
身边人的异常吗？一里换下臃肿的小熊睡衣，一面在思考安室透两天以来的相同警告……难道说这个异常的人只要继续存在，安室先生的警告便会每天发来吗？
……直到它的离开或者说彻底消失与解决？
完全换上帝丹高中制服的那刻，一里已经排除了这些天有着异常行为的大部分人，目标人选仅停留在三人。
中田悠真……诸星大……以及小林敏夫。
实际上，诸星大并不能算身边人。他只是最近才出现的某种意义上的射击“教官”而已，只是昨天中午选择如此招摇地来找她，实在有些异常。而且目光总是逡巡着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周围的学生……尤其是小林前辈，总感觉他在怀疑和寻找着什么。
这一点可以算作异常。只是目标是诸星大的可能性很小，如果是从自己的交际圈和时间点来看……一里摇了摇头，将诸星大排除了出去。如此下来……剩下的只有二人。
……中田，那个中田。一里回忆着矢代最近的抱怨以及在走廊内与抱着一堆课件书本的有村老师偶然相撞时掉落的那张请假条……
中田，他似乎又请了假，还是病假。一里努力回忆着请假条里的内容……具体生病原因似乎是从两米处的高空坠落，多处骨折且软组织挫伤。
只是，矢代说他第一天下午溜走的理由是家里出了急事，需要帮叔叔一点小忙。
中田确实无疑应该是发生了一些异常。可是……安室先生的最后半句话，明显是指目标最近还会出现在她的身边，或许那个人还在试图与她加强联系……以对话或者见面的方式……等等！见面吗？
[……今天午休，出来一趟吧。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啊，没事……明天早上也可以。]
小林敏夫昨天的两句话此时不断交错着浮现在一里的脑海内……明天早上也可以……明天的话——不就是今天吗！
他如此急切地想和她单独谈话……虽然也有文件的原因，只是小林前辈回来的那晚，她已经拒绝了……
按照前辈的性格，遭受过一次拒绝，不可能如此迅速地再次出击……还有这两天他的态度和神情……总感觉哪里存在着异常，也没有主动询问起莫名消失的中田，总感觉过分冷漠了一些。
难道异常的真正目标人选……需要警惕的人是……小林前辈吗？
只是……今早她或许不得不和他好好地面谈一次。一里想至此处，深深地皱起了眉，胸口的校服领带也再一次打成了结。
“唉……”
她长叹出一口气，努力地拍了拍脸，犹豫再三，还是打开手机联络人的界面，打算在电话里先试探一番小林前辈的反应。
只是……
……五秒、十秒、二十五秒……最终四十五秒全部过去。手机自动被挂断，耳边是再次令人不安的“嘟嘟”声。
一里稍稍停顿了一会，继续重播，电话里终于传来了人声。只是那礼貌的声音反复提醒着“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再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接另一通电话吗？不……还是说没睡醒或者在干其它的事。
是和什么人通话吗……莫名的，一里带着恐慌的情绪开始各种猜测起来。或许正是确定了小林敏夫才是异常的人选，她才会多生怀疑与担心的情感……
那么……小林敏夫真的在和别人通话吗？
……
当然了——
是在通话着的。
只不过是另一部手机而已。
……并且已经维持了好几分钟。
“呵，秋濑。你似乎很忙，还有其它的人找你杀人吗？”
“……别开这种玩笑，琴酒。”秋濑推开正响着刺耳铃声的属于小林的手机，对着洗手间的全身镜捊了两下校服，面无表情地打断了琴酒无聊的冷笑话。
“我还需要一段时间，那份文件已经有了消息。”
“是谁？”喀嚓……对面无意间似乎扣动了木仓栓。
秋濑皱了皱眉，“你今天不是没有任务吗？这么早在组装与擦拭木仓？”
“为了配合你。”琴酒有些不耐地回答。
“……如果是文件的事，我一个人就够了。”抱着不知名的原因，现在的秋濑并不希望琴酒直接插手这件事。
“……”对面没有立即回复，眼下陷入了一阵时间不短的沉默，就在秋濑怀疑琴酒是在表示不满，还是要插手这件事时，听见了熟悉的掏烟盒声……原来是这家伙烟瘾又犯了，一大早就忍不住了。
“琴酒……如果是早上的话——”
“你想说什么？”
不含感情的低沉嗓音，伴随着扣动打火机的声音。
“不……”秋濑按了按还在作疼的头部，他或许是被那奇怪的梦搞晕了头也不一定。今早的他……很不像样，也很异常。
“废话少说，我已经调回了苏格兰。关于处置叛徒格兰芬迪的任务……这次会由我亲自协助你狙击。”
“什么？狙击手的话……不是由——”
“那家伙有点问题。”
“那……家伙？”
秋濑皱起了眉，失望与不满的语气显露无遗。琴酒忍不住在另一侧发出嗤笑，似乎在嘲讽着他的天真与可笑。
“你不会全然地信任着组织的干部们毫无二心吧？”
“很多时候的叛徒，正是这群蛀虫。格兰芬迪也是……一样。”
提到格兰芬迪，琴酒的声音透着莫名的寒意。
“不过，调查结果还没下来。目前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琴酒？”
“简而言之，就是苏格兰，现在由你监控。我已经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来了日本，你把他限制在安全屋也好，身边也行……只是一点——”电话里传来缓缓吐出香烟的抽气声，接着是琴酒上膛换子弹的机械音，“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琴酒重复着这点，后半句明显加重了口气。
只是……如果苏格兰现在跟着他，一定会妨碍到秋濑伪装小林敏夫探听文件下落的计划。他忍不住攥紧了拳，毫不犹豫地在电话里发出拒绝的意见。
“我不同意，琴酒。如果他真是叛徒，肯定会妨碍我现在的计划。”他这么说。
“那份文件吗？可以让伏特加去协助你，一周内必须结束这两件事。”
“可是……”秋濑不自觉地把另一只手伸入口袋中，握紧了那颗一里波知赠予他的玻璃弹珠，还是隐下了想要告诉琴酒的话。
如果告诉他自己正在伪装一个人接近一里波知……按照琴酒的戒心与本来的怀疑，他说不定会亲自来一趟。
秋濑……现在并不想多余的人插手这件事。
他只能咽下心中的各种苦闷与奇怪，“好吧……只是如此短促的时间，下个月是有什么事吗？”
“……”
又是一阵沉默，且比之前的时间还要长久，就在秋濑以为琴酒拒绝回答时，对面传来了他熟悉的冷笑声。
“临时加上你，我们几个需要去一处小岛。那个女人也会来，所以不用担心落下你的药物检测。”
“……药物检测吗？”
“哼，不高兴吗？你难道很喜欢实验室那种固定场合？”听出秋濑复杂的停顿与感叹，琴酒难得用着戏谑的口吻。
“不……”虽然习惯了实验过程中的各种忍耐，他还是很讨厌……那种到处都是惨白颜色的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