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人回到诊所的。
太宰治并没有跟上来，大概……又是去哪里自杀了吧。
说来奇怪，明明是那么渴望永眠的人，日复一日地在生死的边缘线上徘徊，却依旧一直没有死去。
是因为对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还有所期待吗？
又或者是在寻找着什么？
你不敢细想。
知道得太多，看得太过通透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有时候你宁愿不知道。
你推开诊所的门。
森鸥外正认真地坐在办公桌前办公，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你回来了，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你有些踟蹰，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或者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进去才会不显突兀。
倒是爱丽丝开心得很，她踩着小皮鞋“哒哒哒”地跑到你的面前，给了你一个大大的熊抱，“弥生，你终于回来啦！爱丽丝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怎么会呢？”你揉了揉爱丽丝的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就好似你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所以果然都是太宰的错，”爱丽丝愤愤说道，“爱丽丝要在他的晚餐里面加很多很多的芥末，还要把他的绷带都藏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了。”
“诶？真的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爱丽丝的抱怨，爱丽丝有些不敢置信：“我怎么感觉听到了太宰的声音？”小姑娘摇头晃脑地拒绝：“错觉吧，这一定是错觉。”
“不是错觉哦～”，少年语气轻扬，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你的身后，就连你也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
……
“太……太宰，”论在背后说讨厌的人的坏话，然后被当场抓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爱丽丝：就挺突然的。
她连忙跑到森鸥外的背后，离太宰治远远的，直到太宰无法触碰到她，才鼓起勇气，嘴硬地说到：“爱丽丝才不怕你。”
话虽这么说，但那后退好多步的行为，以及略显心虚带着僵硬的语气，怎么看都像是欲盖弥彰。
“好了，”森鸥外终于放下了笔，他的目光在你和太宰治之间来回逡巡，“既然弥生和太宰都回来了，就我们就先开饭吧。”
今日的晚餐是蔬菜沙拉和蟹肉罐头，或许是因为有心事的原因，你并没有尝出多少味道。
在收拾完碗筷之后，森鸥外叫住了你：“弥生，你和我到书房来一趟吧。”
“是，老师，”你答应到，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走进书房后，森鸥外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继而看向你，语气温和：“弥生，你是有什么话和我说吗？”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是在晚饭期间，我注意到你看了我好几眼。”
“……”，你并没有说话，眼神讷讷的，有些不知所措。
“弥生，你可以多相信我一些的，”森鸥外叹了一口气，像一个颇富耐心的猎手，语气温柔而惋惜：“你真的很喜欢示弱呢，但是一味示弱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哦。”
而且，很假，他想。
森鸥外没有说出来的是，你此时的表情，就像是被强行装上去的，拙劣虚伪得可笑。
……
唉……
这就是你不想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呐。
无论是一不小心，还是用力过度，你都会面临被识破的风险……
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你索性也不再伪装，懒得做出任何表情了。
你本身就缺少对情绪的感知力。
在卸掉那些多余的表情后，你的脸上便只余下冰冷，就如同亘古不变的寒冰。
“我的异能力名为乌托邦，是精神治愈性的异能力，它可以让人失去所有的类似于痛苦绝望的负面情绪，只留下一种虚幻的幸福感。”你知晓森鸥外想要知道的究竟是什么，便言简意赅地说到。
“……”，森鸥外这次是真的有些讶然了，精神治愈性的异能力。
这是什么概念呢？
治愈能力在异能中就已经很是罕见了，最起码他目前知道的，有且仅有一个：“请君勿死”。
“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能够让濒死的人在一瞬间恢复成健康状态。
是由他提出的“不死军团”计划最为关键的部分。
然而，“请君勿死”治愈的仅仅只有身体，并不能达到灵魂的高度。
身体的健康可以恢复，但战争对灵魂的伤害……是更加深重且绝望，远远不可以逆转的。
所以，由他亲手打造的“不死军团”在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的战场上逐渐崩溃，自杀死亡，就连他的“天使”也承受不住自己心理与道德上的谴责，无法使用自身的异能力，直到最后……
离开了他的身边。
如果那时候有精神治愈这样的能力的话，那么“不死军团”计划完完全全是可行的。
森鸥外此时有一种捡到的彩票中了大奖的感觉，“让人失去所有的负面情绪，只产生幸福感，”他顿了顿，“听上去像是神明一般的异能力。”
如果运用得当的话，它……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大部分的人类。
毕竟……幸福感这种东西，是很容易成瘾的……
没有人能够拒绝，即使它是虚幻的……
“是啊，的确像是神明的恩赐，”你的眼神淡淡地，看不出表情，“但或许只能对意志坚定的人使用。”
“至于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人，在清醒之后大都接受不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巨大落差，甚至会变成疯子也说不定……”
“嗯，”森医生不置可否。
他看向你，半眯着酒红色的眼瞳，像一个贪婪的政客：“那么弥生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很明白你与他之间相互利用的关系，鉴于你的坦诚，他也愿意付出一些代价。
……
“情绪，我需要情绪。”
你扬起声调，大声说道。
“独属于人类的，浓烈而又炽热的情绪。”
你的眼中涌现出了大量狂热的光，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热烈，你的语调也变得惊悚起来，像是一个疯狂的异教徒：“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