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康熙觉得今天诸事不顺，但也能确定郑萍确实没啥坏心思，就是目中无人。确切地说，她眼中根本没有皇权，没有他这个皇上。

    康熙能够感觉到，自己在郑萍眼里就是一个普通患者，仅此而已。

    正是如此，反而对郑萍多了几分放心。

    谁都不会认为一个纯粹扑在医术上的人会有啥坏心思。

    不过日后可要好好和保成说说，可以重用一个人，但不能光看才华，忠心最重要。

    康熙在郑萍身上没有看到忠诚，这样的人，他会用，但绝对不会重用，肯定不会像太子一样把郑萍纵容得无法无天，并且予以重用。

    居然就让她这么来了，连个管她的人都没有，其嚣张程度都快不次于当年的鳌拜了。

    也就是郑萍是个女人，年龄又摆在那，否则就算康熙高烧也会第一时间处理掉她。

    她怎么敢，一个汉女如此胆大包天！

    心中这样想着，康熙却没有说出来，面对郑萍说要打屁股针，沉默半晌说：“让杜太医来。”

    他女人不少，自然不会因此害羞，但郑萍可不是他的女人，还是个老婆子。

    “你确定？杜太医以前打过针，扎不对位置瘫痪了我可不负责。”郑萍摊开手，透着几分不负责任。

    康熙再度沉默。

    良久，让几个儿子出去。

    人活得久了，总会出丑，但他不想在儿子面前出丑。

    被扎屁股针什么的，还是不要让儿子们看了。

    他实在难以接受儿子看见自己的光屁股打针的场景。

    杜太医满含期待留下，观摩学习打针，一直以来，药物都是通过内服外敷来使用，药效发挥并不算好。胃的消化能力太强，而外敷，很多地方敷不到，药物渗透不进去。

    倒是没有想到直接利用空心针管把药业注射到体内。

    屁股针打起来很快，杜太医看得仔细，知道打针的大概范围，以及推针管的频率等等，心里一遍遍模拟。他很清楚，如果有效，以后打针的活就是自己的了。皇上不会再让郑萍给他打第二针。

    “能扎针的范围在这一块……其实还有一种更快的法子，把药液打进血管里，但现在条件还达不到，只能先打屁股针……”杜太医面露崇拜，让郑萍觉得自己好似再带实习医生，不自觉地教导起来。

    杜太医见郑萍一点都不藏私，对她观感更好。

    说实话，哪个当大夫的不想像她那样牛气，谁喜欢跪着救人？

    学医，本来就是抱着治病救人的崇高理想而学的，只是没有想到，学成之后，只能靠跪着救人，少年学医时的意气风发早就被现实磨灭。

    郑萍的嚣张，是他所羡慕的。

    特别那句没病吃什么药，否定试药，更是让他认同。

    一直以来，他们太医开药都要自己当面喝一碗，他们怎么会不知道长此以往对身体负担极重，可又有什么法子？

    想到此，他的肾隐隐作痛。

    哎，太医就没有几个肾好的，都是试药试的。

    明明他们是大清最懂如何养生的群体，却一直在做最不养生的事。

    说出来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康熙虽然是皇帝，但不是连打针这点疼痛都不能忍受的人，甚至，比他想的要好很多。正在做心理准备，已经打完了。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如果打针真的管用还是比吃药要划算。

    打针只疼一下下，吃药，苦半天，让人没有胃口。

    正想着，突然觉得郑萍的手往一个地方扒拉过去，康熙惊得眼珠子凸出来：“你手往哪里伸！”

    那个地方，也就是帮自己洗屁股的太监会拿着帕子碰触，就连他的妃子们都没碰过，居然被一个老女人胡乱扒拉凑近看，简直，难道人活久了什么丑都要出一下？

    康熙只觉得尊严扫地。

    “大胆！”

    伺候的太监更是立刻大喝，却不敢上前直接阻拦。

    郑萍不理对方的反应，极其自然点了点头：“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痢疾引发肛瘘，有点严重，最好手术治疗，免得形成多个瘘管。我看看，现在应该就一个瘘管。”

    郑萍检查得仔细，康熙浑身僵住，已经顾不上尊严不尊严了。

    什么是肛瘘？

    听着有点严重的样子，最近一段时间那里是觉得很不舒服，需要伺候的人时常清洗才能勉强不那么难受。他虽然懂一些医术，但也仅限于日常的，像肛瘘这种病是没有听过的。

    不由看向杜太医。

    “就是那里长了痈，溃后不收口，痨虫内侵……”杜太医解释，不是他没想到痢疾会引发肛瘘，而是他没郑萍这个胆子不禁皇上同意就直接扒开皇上那里查看。他当时隐晦问过皇上，康熙可能出于自尊，略有隐瞒，以至于误诊。

    下半身的病，不管是男是女，诊治起来都容易误诊，就因为患者喜欢隐瞒。

    康熙脸色铁青，他是觉得不太舒服，没想到居然痈，如果知道是痈他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面子和自尊讳疾忌医。

    痈，一个不好可会要人命的。

    因为痈而死的皇帝也不是没有。

    可见其之棘手，而且，还是长在那个地方，别人长在后背都有可能死人，那里，日日排泄仅仅是保持洁净干燥就不那么容易。

    再看杜太医慎重的脸色，康熙心情越发阴沉，果然，只要是本命年他就诸事不顺。上一个本命年，吴三桂臣称帝，这次也没好到哪里去，噶尔丹联合俄国攻打喀尔喀，亲征途中又遇到这种事。

    “这个手术也就6到10天能愈合，但要完全愈合少说要一个月，这期间，你最好驻扎下来，不然你会很痛苦，复发可能性也极大。”郑萍想到康熙还在亲征路上，如果继续行进，不利于养病。

    □□上的手术是小手术，但真的疼，让人坐卧不宁。

    郑萍轻描淡写的话让两人一愣，康熙生出一股狂喜，不敢置信，杜太医更是率先问出来：“肛瘘虽然能够挂线治疗，但最关键的是脓肿……”

    郑萍拿出药箱：“我的青霉素不是摆设，有它在，基本不会脓肿。”

    不过再想到一半的药粉被大阿哥吞掉，她的脸色难看起来：“不知道剩下的够不够，刚才浪费太多药了。”

    康熙：……

    老大果然来克他的，就说属鼠的和属马的在一起相冲，还是保成的属相好，特别旺他。不但送来一个好大夫，还仿佛被老天指引似的提前得到神药，不然这回的病真要麻烦了。

    幸好，他命足够硬，又有太子这个大福气包，老大就算克他也有限得很。到底是第一个活下来的孩子，康熙只是脑子里想了一下，立刻抛开相克的念头。

    康熙第一次使用抗生素药物，没有一点耐药性，药效发挥得很快，说话间，他已然感觉到开始退烧。精力一点点回到身上，似乎痢疾都有所缓解，让一连多日没有精神的他越发重视青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