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尸现真相

    嘿嘿,信风水,信鬼魂,这就好办,我还就怕你们不信!这可是他的专长,丁五味在心里偷笑。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对面前聒噪的一群人喊话:“各位乡亲父老,请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这个赖三他确实是被人害死的,死于非命,死得冤。万一钟齐真的不是凶手,真凶跑了,赖三就有冤无处诉,不能投胎,成为孤魂野鬼,四处飘荡。”他边说边做了个飘荡的动作,人群立时鸦雀无声,赖三的老母和遗孀脸色煞白。

    丁五味见状心中窃喜,面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继续吓唬他们:“要是抓不到真凶为赖三主持公道,他的怨气就会越积越重,越积越重,最后他化为厉鬼,在他生前生活的地方、遇害的地方飘荡,阴魂不散。死于非命的人都会找替身呢,说不定就会在这村子附近找呢。撞上谁就找谁。可能……是你!”他突然眼神凶狠,指向站在最前面手扶镐头的一个虬髯汉子。

    “啊!”那汉子吓得后退一步。

    “也可能……是你!”他又猛地指向另一个刚才叫嚣的小青年。

    “啊!”那小青年连带着站在他旁边的几个人都一起后退,脸色惨白。

    一群人一时间都闭嘴了,缩成一堆纷纷偷偷东张西望,好像赖三的冤魂真的现在就在他们旁边飘荡。

    白珊珊忍住笑意,跟楚天佑耳语:“五味哥对付不讲理的村民还真有办法。”

    “嗯”楚天佑笑着点头,还真不能没有他。

    “那也不能仅凭猜测就挖坟吧?你们说钟齐不是凶手,拿出证据来!”原本以为终于说服了这群人,可以开挖了,谁知又有人跳出来。他此话一出,引来不少人的附和。

    楚天佑细看说话之人,是窦员外。

    丁五味语塞了,总不能说是自己的推断吧,眼看刚打开的局面又陷入僵局。

    “各位乡亲父老”楚天佑稳重的声音自一群衙役中传来。他越众而出,走上前站到丁五味旁边,白珊珊跟上他。丁五味一看救星来了,赶紧靠近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老三,这帮人蛮不讲理,不好对付啊。”楚天佑毫不在意地笑笑,继续说:“钦差大人今日前来开棺验尸除了要找出赖三真正的死因,为赖三主持公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有说,是怕引起各位的恐慌和不安。”

    “还有什么?”

    “什么原因?”

    ……

    丁五味也是一脸疑惑,还有别的原因?他怎么不知道?

    “我们得到消息,真凶听说钦差大人要亲自重审此案,担心自己暴露,就想毁尸灭迹。就在这几天,真凶可能会前来盗尸,所以钦差大人想亲自查验尸体是否还在。”

    “什么?毁尸灭迹!”

    “挖坟盗尸!”

    “这!这!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

    楚天佑此言振聋发聩,对面一石激起千层浪。丁五味也是瞪大眼睛看着楚天佑。这个楚老三,胡诌的本事快赶上自己了。他一抓楚天佑的肩膀,拽到自己身边,凑到他耳边说:“老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你怎么能这么说?等下开棺一看尸体还在,那不就穿帮了?我怎么解释?”丁五味快被这个不说一声就自作主张的徒弟气死了。

    “诶,放心,等下挖开尸体还在,那就证明咱们消息灵通,行动迅速,抢在凶手前面了,没给凶手下手的机会啊。跟你给人看相一样,说别人家有大祸,结果什么事都没有,那就是你帮人家消灾了。放心,保证不会有事!”楚天佑说完还带点得意地拍拍丁五味的胸脯,丁五味也只好硬着头皮配合。

    在他俩嘀咕的时候,那边也商量好了。赖老太爷出来说话,他对丁五味说道:“钦差大人,我们村从来没有过挖坟盗尸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绝对不能容忍,此事事关重大,为了看看是否真有人敢这么干,我们大家同意开棺。”

    什么?同意了?丁五味瞪大眼睛。跟他们讲了半天的道理都不管用,一说有人挖坟盗尸就同意了?这么简单就同意了?惊讶之余他立刻吩咐皂吏们开始挖,生怕这群人反悔。

    趁着大家忙着挖坟,丁五味小声向楚天佑抱怨:“徒弟,这法子这么管用,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费半天的口舌!”

    “诶,我也没料到你劝不住他们啊,这法子也是急中生智,我也没想到这法子这么管用。”这是真话。

    人群中的窦员外与崔县令交换眼神,两个人都脸色煞白,咬着唇,攥着手指,死死地盯着被挖得越来越低的坟包。这一切都被楚天佑等人看在眼里。

    十几个壮汉齐动手,不多时斑驳的黑色棺木便隐约可见。大家加把劲,很快就将棺木刨了出来。赖三的老母和遗孀一见棺木,又是一阵痛哭,村民好一通劝解。

    衙役们开始撬棺材盖,胆子大的都紧张地围了上去。盖子一被推开,赖三赫然躺在里面,只是尸体淤青,又口鼻流血,实在有些吓人,下葬的时候明明清理干净了,果然没那么简单。

    “还在!还在!”

    “怎么有血啊?”

    “尸体流血了。”

    “这怎么回事?”

    ……

    一时又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大家安静一下。在就好,还在就好。”丁五味适时开了口,“还好我们消息灵通,动作迅速,才没让凶手抢先毁尸,是吧?”心里却骂开了:这个老三,出这么个馊主意,要我来圆谎。他接着说出了重点:“各位也看到尸体有异,仵作也来了,我们就来验一下尸吧,查一下赖三真正的死因。”

    “钦差大人,验尸怎么验啊?是不是要开膛破肚啊?”说话的又是窦员外。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一阵反对。

    “各位请放心,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开膛破肚,就扎几针而已,跟治病针灸一样,是吧,钦差大人?”楚天佑微笑着转向被搅得头大的丁五味。

    “是是,就是扎几针,保证不会开膛破肚。验完之后,我们再照原样安葬回去。”丁五味应付完,看着楚天佑那笑得嚣张的脸,真想揍他一顿,可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

    仵作在丁五味的吩咐下上前,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取出一堆粗细长短各异的针,又有类似于棉花棒、柳絮之类的工具一大堆,连饭团、水都有。他拿针在尸体上各处扎,饭团、棉花棒、柳絮之类的东西先后被塞进赖三嘴里,捣鼓了好一阵。

    趁着仵作在忙活,楚天佑吩咐赵羽验尸过后去钟家打听一下那个窦员外。

    约两盏茶的功夫后,仵作终于验完了,向丁五味汇报:“启禀钦差大人,小人验完了。”

    “可验出赖三的真正死因?”

    “是,小人已验明。”

    “他是怎么死的?”

    “回大人,赖三是死于多处血管爆裂。”

    “一拳打破多处血管?”

    “不不,大人,打在鼻子上的那一拳微不足道,只是伤在皮肉,连骨头都没伤到,更不可能打破血管。”

    “那也就是说,赖三不是死于钟齐那一拳了?”

    “的确不是!”

    “嗯,好”丁五味点点头转向村民,高声说:“各位父老乡亲,刚刚仵作的话,大家听到了,所以钟齐并非打死赖三的元凶,他是冤枉的。置于真凶是谁,我们先听仵作把话说完。”他示意仵作继续,周围议论纷纷。

    仵作引着丁五味到棺木边,指着尸体对他说:“大人请看,尸体在棺中口鼻流血,是因为他一死就被草草下葬,体内的血在他被下葬后继续流。尸体有淤青是因为人已死,血不能尽数排出体外,留在体内的就成为瘀血。”

    “嗯”丁五味赞许地点点头,对仵作的话深表认同,他也是行医之人,知道仵作所言非虚。他继续问:“那他的血管又是怎么爆裂的?”

    “回钦差大人,他生前服用了过量的使人亢奋异常的烈性药物,又没能及时宣泄出来,时间一久,受不住太过兴奋,加上与人争执,一激动,周身的血就冲破了血管,就爆裂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可验出他是服用了何种药物?”

    “呃……这个”本来侃侃而谈的仵作突然变得扭捏起来,表情怪异,一脸的尴尬。

    丁五味很是不解,只催促他快说。仵作吞吞吐吐地接着说:“据小人的经验推断,他服用的是……”仵作看了看围了一圈、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人,尤其还有几位女眷在场,他放低声音说:“是……男女……欢好之药。服药之后,未能及时……呃,这才……”

    “咳咳,本钦差知道了!你在尸格上就如实呈报。”

    “是”

    丁五味连忙尴尬地打断仵作的话,大庭广众说这个,实在是有辱斯文。

    楚天佑与赵羽对视一眼,双双面露尴尬,白珊珊满脸通红,忙别过脸生怕让人看见。

    人群一片哗然,赖三的老母和遗孀更是呆若木鸡。这一波三折的杀人案,竟是这么个原因,赖三竟是这么个死因。围观的村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赖三的遗孀却是突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对赖三骂骂咧咧。

    人群中,窦员外面如死灰,崔县令默默闭上了眼,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了。

    丁五味令衙役们将赖三重新下葬,然后与众人一道返回县衙,村民们也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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