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上次对付坤级悬赏怪，还只是个30级的小虾米，只会跟在凌天仙君身后打打下手，现在90多级的她已经达到了系统推荐等级了，自然也不怕与坤级魔物“翩翩”面对面。

    两人滚进舞台下方狭小的空间后，又被一堆落下的梁木给挡住。这局促的空间，刚好可以克制瑾心郡主的技能，让她施展不开。

    仓茉茉三两下用红绸铰住她的双手，瑾心郡主动弹不得，尖锐的指甲抓挠着，只能用一双怒火攻心的眼睛死死瞪住她。

    一想到关了滤镜这双眼睛会有多恐怖，眼珠子都快从眼眶掉出来了，仓茉茉将头偏开了几寸去，催动幻瞳术对焦上了她的双眼。

    愤怒的眼球有蓝紫色的光影掠过，逐渐像风浪止息的湖面，平静过后泛起温柔的涟漪。仓茉茉将手探向了她的额头，既然都不愿意说，只能自己去体验了。

    她本是九幽渊境五层的一块嶙峋顽石，被魔域的灰雾涤荡着，无爱无恨无悲无喜。这日，有一个身披大氅头戴兜帽的神秘男子，站在群石之间吸收灰雾。

    他身上的气息好奇怪的，半魔半仙，在他用浓郁的魔气掩盖体内仙气的时候，身体承受不住，一掌撑在了身侧的嶙峋顽石上。顽石刚好喜欢仙气讨厌魔气，在魔气涌进他体内的脉络挤兑空间的时候，它却趁机吸掉了他体内残留的仙元。

    那一刻，似初春第一缕阳光照到了初生的新芽上，顽石萌发了心智。

    “仙人呐，你为何不做神仙要做魔？”此时顽石还是孩童的声音。

    他收回了撑在石头上的手，淡淡地看了一眼震动的石头，知道它趁机吸收了自己的仙元，他可以轻松将其扼杀于襁褓，但这样做与恃强凌弱的仙族又有什么分别。

    他只是反问：“有何不可吗？”

    “天地分仙魔人，神仙高高在上，魔是人下之物。”

    “呵。”他轻笑了声，“你也这么想吗？”

    “那个衣着光鲜的老仙人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回归仙界，接你上九重天恢复身份地位，有资格成为这三界至高无上的正统接班人。”

    或许是没有人可以吐露心事，殊一竟对一块石头敞开了心扉：“那个老东西等级观念很重的，他也一直这么跟我说，强调仙族至高无上的地位，把我这个杂种贬得一文不值，是他的耻辱。我困惑自己真的有那么不堪吗？直到我来到这里，有人告诉我，好与坏是掌权者定义的，这个世上的生灵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掌权者这样维护等阶，只是为了方便他的剥削。我便明白这才是我认可的答案。”

    “你说的东西好难理解。”

    “我只是在自言自语。忘了吧。”

    顽石消化不良般安静了一会儿又抖了抖：“那我吸走了你的仙元，你是不是彻底成了魔，没办法再回到仙界了？”

    殊一正身朝着顽石摘下自己的兜帽，露出满是魔纹的脸来：“就当是我的一部分寄存在你那里吧，又或者说其实你就是我的一部分，必要的时候我会收回来。”

    “那如果我跑了呢？”

    “如果你想跑，我也不会阻拦，大概是我丑恶得自己都嫌弃自己了吧。”

    石头又震了震，好像是在点头，又好像是在摇头。

    一段日子之后，顽石再次见到天君来此约谈殊一。

    他先是将殊一数落了一通，说他歪瓜裂枣，不堪大用，再对他下最后通牒，让他趁机在人间把魔鼠给解决了。

    天君走后，殊一纠结着眉头，久久不曾离去。

    脚边的顽石抖了抖：“仙人呐，听说人间很好玩，我在这里无聊的紧，你可以带我一起去享受荣华富贵吗？”

    “好啊。”殊一的眉头舒展开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顽石答应了帮殊一一起制造魔鼠在人间死去的假象，需要将代表了她气息的一魂一魄转移到自己身上，随后被关进诛魔鼎里被天火熔炼。

    “我的仙元在你身上，诛魔鼎无法熔炼，即便你在人间的□□陨灭，你最终会回到九幽渊境。”

    顽石用雀跃的频率震动着：“好啊，好啊。”又道，“这个魔鼠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你为了保护她，这样费尽心机。”

    “不是。”殊一侧过脸去，只露出颜色可疑的耳廓，“只是想她就这样死了，太不好玩了。”

    他岔开话题：“你要转世成怎样的身份地位？”

    “当然是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果人间也分三六九等，那我要投身在最高贵的皇家。”

    殊一苦笑了一下，看来顽石已经被天君洗脑成功了，毕竟他是自己身上代表仙族的一部分，没有那种命却依旧保留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又从小没有被人宠爱过，有想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怨念也不奇怪。

    仓茉茉正在顽石的回忆里探寻得津津有味，四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仓茉茉的意识被强行从场景里弹了出来，用木板搭建的舞台自上而下破了一个大洞。

    仓茉茉看了前方一眼，目瞪口呆。见冷酷的冒着寒气的冰棱从瑾心郡主的天灵盖上洞穿了下去，又从喉管处穿了出来。没有流血，只有融化的冰水蜿蜒而下，洇湿了她胸口的衣襟，变成了深红色，就像染血了一般。

    瑾心郡主的喉管发出呜呜的气音，因为被贯穿了咽喉，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殊一不允许她再透露出任何信息，但仓茉茉看她的口型好像在说，还给你了。

    她的身体和那支冰棱一同如阳光下的粉尘洋洋洒洒地散落，一团莹白的有如珍珠般大小的光粒飞了出来，四周天灯闪烁，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仓茉茉想，那应该就是殊一的仙元。而殊一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任那枚微弱的光点陷进了废墟的缝隙里。他只是弯下腰在瑾心郡主消失的方位捡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然后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去。

    “你去哪儿？”仓茉茉喊道，“你有东西落下了。”

    “没有，我没有东西落下。”他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不敢正面看她，握紧了手中的石头，“属下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仓茉茉知道他要去安置这块石头，她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偏偏这时【系统】的悬赏奖励就到账了，叮铃哐啷一通发放。仓茉茉分了心，还未来得及叫住他，只看到他仓惶离去的背影。

    他可能觉得自己卧底身份暴露了，无颜面对自己吧。仓茉茉抬头望天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上一次她用瞳术控制住殊一，看到过印象最深的画面，就是他在众人面前被天君贬低斥责。

    他是仙界的人……出于天君对她的仇恨，以及殊一出现的蹊跷，就不难推断出他很有可能是天君派来自己身边的卧底。

    由仇恨值升降的规律，留在他身边仇恨值就降低，推开他仇恨值就升高，推断出他其实对自己产生了类似依恋的情感。所以他不想让她死，也是情理之中。

    记得天君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很惊讶的，好像她不该出现，那么很可能就是殊一跟天君谎报了自己已经被除掉的消息。

    那一魂一魄封印了她大部分的魔气，是她身份的象征。他将其转移到瑾心郡主身上，又拿诛魔鼎熔炼了她，其实就是制造了她的假死。这么周折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是想保护她。

    想到这里，仓茉茉默默地走到了白光消失的位置，仙元毕竟是他的一部分，他不敢认，她就暂时先替他收起来。

    她拨开了重重障碍，终于看到了沉到最底下的仙元，微弱的白光在污秽的土地上颤巍巍的闪烁着。仓茉茉伸手想拿，却又怕这仙元被自己给吸收了。于是打开游戏商城找到一个无量瓷瓶的道具，说明书上说可以收纳仙元、菁气、魔气、元神等精神体。一看价格，好家伙一千魔石呢。

    刚刚的悬赏奖励还未盘点，自己等级又升了一级，技能经验足以将傀儡术升到高级，最关键的是魔石足足有999，解了燃眉之急，加上之前捡的，将无量瓷瓶拿下后，再次倾家荡产。

    她小心翼翼地把瓶口对准殊一的仙元，纯白的柔光像找到了家门一般自己乖乖地钻了进去。

    仓茉茉收好瓷瓶，已经废了好一些功夫了，殊一却一去不返。

    糟糕！她想，他不会是身份暴露就逃回仙界去了吧。可他没有完成任务，天君也不会收容他吧……

    仓茉茉这才心焦了起来，她依着记忆来到顽石所在的地图是九幽渊境的五层。殊一之前也说六层以下他不熟，看来他是经常到这五层来的。

    五层的怪石非常多，大的像小山一样，小的不过沙砾大小，像瑾心这样的只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一块，每一块都有许多孔窍，似乎天生就有吸附的本能，只是它们不吃魔气，所以仓茉茉现在可以在这里闲庭信步，以前还是小仙的时候不得不套个护盾快速通过。

    仓茉茉在寂静的石林间游走，四周没有任何响动，殊一还会在这里吗？还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走了许久，绕过无数座小山，情绪越来越低落。最后走累了，停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前，气恼地用脚踢了一下顽石，“嘶——”好疼，被自己给蠢到了，不由得出气骂道：“什么狗屁护法，垃圾载具，遇到一点问题就只知道自己跑路，我去商城买个召唤兽都比你靠谱。”

    身后有微风轻轻拂来，皮肤上的绒毛微微一颤。

    仓茉茉似有感应转过身去，看到了戴着熟悉鬼面的他，殊一没有走，还在等自己。

    “他每次过来都是约我在这里见面的。”殊一的声音，但比平时更低沉暗哑一些。

    仓茉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有些激动的心绪，知道他说的他是指天君。原来是坦白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