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义站在那木屋前,心中的那股疑团越来越大。
十天前他曾问小弟家中目前的情况,可小弟吞吞吐吐,牛头不对马嘴,说的一些话他都没听懂。
不过他也想和家里人团聚,和妻子商量后两人决定与小弟一同回去。
可不知消息怎么传了出去,村子里的人知道他要走后都来他屋子门口,表示不想让他走,或者想与他一同走。
他与村子里老实朴素的村民在这几年确实有了共患难的感情,但他自己不确定他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怎么能带着大伙一起冒险呢?
他犹豫不决时小弟居然很是开心,说他们那里很缺人,不过一次过去不好安排,需要分批去,也让屋主和父亲有个准备和安排。
冯元义不知道屋主是谁,想来是能做决定之人,于是他选了身体健朗的十人一路。
这一路也的确波折,光是躲避敌国官兵他们都不知绕了多少路,受了多少伤。
冯元义越走心中越没底,光是他自身一人倒无所谓,主要还带着妻子孩子和十个全心信任自己的村民。
当他看到这三层木屋时心中更是充满猜疑和忧思,他甚至怀疑父亲他们是不是被他国哄骗了。
不然现如今谁能在这混乱的西梁地界内建这种奇怪的木屋?而且这四周还有田地,还种植的有粮食!
正当他思绪混乱,大脑里充满各种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时,冯元承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女子浑身的气度一看便知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
他正疑惑小弟为何带她出来时,就听到冯元承说道:“屋主,这就是我三哥,既往担任俞州知府。”
郑云冉对带着满脸谨慎之色的冯元义点点头,客套道:“你好,早有耳闻。”
冯元义瞪大眼,表情复杂:“她是…屋主?”
给他们一家安身之处,能做出决断的人居然是个女子…
冯元承没觉得哪里不对,理所当然道:“对啊!我没与你说过吗?”
冯元义表情一言难尽
……你没有
郑云冉觉得两人对话有些好笑,她反问:“我不能是屋主吗?”
冯元义有些僵硬道:“我只是没想那么你是女子…”
郑云冉挑眉,眼神犀利:“哦?女子怎么了?看不起?”
冯元义抿了抿开裂的嘴唇:“不是……”
他只是觉得女子容易优柔寡断,不适合参与这种事中…
冯元承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觉得氛围有些不对,连忙解释道:“屋主,我三哥还不了解小屋,我保证,了解之后他肯定不敢质疑的!”
郑云冉也知道古人的思想,也没抓到这个问题不放。
外面寒风大,她带着他们先回到屋内,然后喊来宋显何朝和吕容,让他们各自带几人去暖暖身,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身份和情况。
而郑云冉则让冯元承去把冯家人都喊到冯老房间。
敲门时冯老正在房间里写东西,他让人进来后抬头一看,一下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老三?”
冯元义红着眼上前两步,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儿子不孝,没出息,辜负了您的期望…”
知道小儿子外出寻老三的时候冯老其实是矛盾的,理智告诉他老三这个知府可能已经落在敌国手中,很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心中又抱有希翼,觉得万一呢?
现在看到眼前虽憔悴狼狈,但完好无损的儿子,他忍不住红了眼眶:“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冯素雅听到找到三弟后也连忙赶来,她拉着冯元义的身体转了一圈,哭笑道:“你这几年都在哪里?怎么一直没有消息?你知道家里多担心吗?”
其他人好歹都在京城内,就他一人在其他城内,俞州城被破后他们的心就没放下来过。
冯元义满脸歉意和愧疚:“我与文秀带着孩子从城内一路逃到村子里,那里十分封闭,没办法送信,不过也很安全,让你们操心了,对不起!”
…
郑云冉帮他们把门掩上,站在房间外,给他们一家留出空间说话。
二十分钟后,房门打开,冯素雅红着眼睛看着她,十分不好意思:“屋主,您进来吧,我们都说好了。”
郑云冉随她进到房内,能看出房间里的站着的几人情绪都还有些激动,她示意冯老他们先坐下,笑道:“人回来是好事,等冯元礼冯素清出来后你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冯老没坐,而是带头对着郑云冉鞠了一躬。
郑云冉吓得连忙偏身,上前两步扶着他坐下,拍拍胸口道:“冯老,您可别折我寿。”
冯老十分正经道:“你受的起,要不是遇见你,我们一家还不知是什么情形,可能冯家已经四分五裂了吧?”
郑云冉摇头:“我这只有栖身之地罢了,生存还是靠自己的,而且要是没我,我想以您子女的聪明才智,不会让冯家败落的。”
“他们都不及你。”冯老直言道:“他们被我教的思想太过直接,以前太顺,所以经不起风浪。”
冯元义主动对着郑云冉行了个歉礼,窘迫道:“刚刚在屋外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郑云冉调侃:“抱歉什么?”
冯元义微微低头不敢与她对视:“父亲他们刚都与我说了,我不该因为你是女子就质疑你…”
郑云冉面容平静:“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会有这个想法,但我想说的是我这里没有那些,不论男女,谁有能力我用谁。”
冯老语气严肃开口道:“屋主是我们冯家的恩人,冯家人绝不做那忘恩负义、不知好坏之人,现如今局势紧张,我们已是夹缝生存,更要团结起来,如果有听到其他人说闲话或者理所应当享受这一切,不做事的,通通给我赶出门去!”
冯家子女齐齐应声:“是!!”
…
现如今人员多了不少,不可能再大家一同坐下吃饭,于是郑云冉提出做盒饭。
吕容已经教了不少女子学会使用厨房,于是郑云冉让她选出四人主要负责三餐。
库房是指纹锁,她给吕容也录了一个指纹,方便她进出。
每次她从库房拿取了的物品都会用本子记下来,一周交给郑云冉看一次。
虽然小屋也有监控,郑云冉也比较放心,但吕容这种做法她并没有拒绝。
后面跟着来的村民被宋显他们安排在另一栋房子,郑云冉当天就收到了他们的情况。
冯元义逃到的那个村子在还没打仗时都是极为贫困的,田地主要靠种栗米,可栗米收成不高,很多青壮年都选择上县城做工才让家中老小免于饿死。
可敌国来后他们生存处境越发艰难,最后为了保命不得不退回村子里。
冯元义刚上任时就下发了不少对百姓有益的决策,每几个月就会下来看看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亲近不少。
所以当他逃过来时就有不少在县城做工的村民认出他来,知道他的处境后,更是主动助他躲藏起来,甚至配合他用起了化名。
在村子里这两年冯元义提出了不少意见和想法,让田地的收成高了一些。
因为村子里有他在,村民变得更加谨慎敏感,甚至排外。
只要有外人来,每个村民都十分警惕,不与那人说话,不准那人踏进村里。
这次也是冯元承运气好,碰到的是防备心不强的那瘦小男子。
那瘦小男子叫田达,年纪二十来岁,但因为出生时发热烧坏了脑子,思维模式永远固定在七八岁的时候。
大家对于他这次被冯元承用食物套出话来也并不意外,虽是误打误撞做对了这件事,但村子里的人私下还是把他训了一顿。
毕竟来的要不是冯元承,而是意图不轨之人,那冯元义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这次和冯元义一同出门的村民多为青壮年男子,不管是在县城做工还是回到村子里都受过冯元义的恩情。
在过两年里冯元义也会让他们去做一些事情,是以他能担保几人的可信度。
对此郑云冉还是保持一定的警惕,毕竟来的不是一人两人,她虽信冯老,她的子女她也能多信任几分,但对于其他人她还需要一个个观察。
…
而在另一栋木屋里的数十人,正茫然错愕的呆坐在房间中。
因为身上的衣服都是泥土灰尘,大多数人直接席地而坐,没人去碰那整洁干净的木床。
他们一开始被分开后都被带去洗了洗手和脸,喝了热水暖身,被问了不少问题后就被带到这屋子中来了,说让他们赶路辛苦,先休息休息,而知府一家则不知去了哪里。
“我们…我们现在…”方脸男子田坚结巴了两句,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盘腿靠在墙边的田德眉头皱着,表情复杂,声音偏沙哑:“这里一切都太诡异了,咱们先在此处等知府过来,到时有什么问题他都会给我们说。”
本有些躁动不安的村民压住满脑思绪,点头应下。
对于田德的话大家还是比较听的,当初就是他决定带着村里男子去县城做工,而且不论力气还是头脑他们都自认不及他。
几人等了一会,房门被人推开,众人转头,来的人正是他们等的知府冯元义。
“哗”地一下,大家齐齐起身,纷纷开口问:
“知府,这里是何处?”
“知府,我们来做什么?”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物品?为何如此神奇?”
“他们是什么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