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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错在哪儿?”

    “婢子未尽劝解之责,任由五姑娘乔装出府;又未尽侍奉之职,随侍左右。婢子辜负相府再造之恩,又有负窦夫人信任提携。婢子知罪。”

    “那我这次罚你,你可有不服气?”

    “请夫人责罚!”

    秀春的目光渐渐从一开始的惊惧委屈,到此时心甘情愿的应受。

    窦夫人这才起身,将地上的秀春扶起来,柔声说:“我房里的女使,就属于你最敏慧,也最称我心意。可你犯了错,我若不罚你,难以服众。你且记住这次教训,往后尽心侍奉五姑娘,待五姑娘成了太子妃,你便是她跟前第一人,以后在东宫还需得你左右扶持。”

    “婢子,定不负夫人所托。”

    单吉秋不得不佩服这位窦夫人了,一番言论下来,惩罚照旧不误,还让秀春感恩戴德地接受了,日后,也定当会更加尽心竭力。

    秀春自行下去领罚,单吉秋回房,在几个梳妆丫鬟的伺候下,换回了女装。她还无法正视铜镜中的绝艳容颜,便拿来绢布盖住,叮嘱侍女,“我的房中不想看到任何反光的物什。”

    侍女应声,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铜镜、瓷瓶等搬了出去,换上了花纹繁复的雕花木器。

    巩妹殊的殊胜苑里养着几簇红艳艳的凌霄花,攀缘在竹编的藤架上,形成拱月的花廊,廊下一张圆形车旋腿的摇椅,上面铺着光洁的丝绸软垫,单吉秋躺在上面,思索着来日的事,竟晃晃悠悠,不自觉到了日暮。

    小丫头逢霜轻轻摇了摇她,“姑娘,姑娘,大院那边派人来唤您用晚膳了。”

    单吉秋有些迷瞪,混沌间以为还在凉州,侧了个身,嘟囔着,“等敦郎儿来了再唤我。”

    逢霜不解又吃惊,“敦”字取自《大戴礼记·五帝德》,说黄帝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慧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放眼整个北梁,能用“敦”字的除了当今太子还能有谁。

    单吉秋猛地睁开眼顾视四周,凌霄花、瀑布、玉缸、没有一件与记忆里相似,心神回敛,她坐起身,揉着昏沉的脑袋,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酉时了”,逢霜半蹲在地上,恭敬地回复着,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今日中秋,晚上必定是要阖家吃顿团圆饭的。

    “相......父亲已经回来了吗?”

    “今日中秋,各府衙都只上值半日,相爷午时便回府了。”

    单吉秋尚未完全清醒,就又听见自门廊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呼喊,“五妹妹,五妹妹。”

    解谷兰依然那般,人未见影,音已先至,“五妹妹,我想着你身子刚好,便绕路过来陪你,咱们一同去大院儿,路上也好说说话。”

    从她的宣兰阁到殊胜苑,岂不是绕行了大半个相府,单吉秋波澜未起,只轻道了声,“二嫂嫂有心了。”

    解谷兰亲昵地挽上她的小臂,单吉秋不好躲开,见逢霜提着食盒过来,便自然地伸手接过来,吩咐道:“我和二嫂嫂一道过去便好,秀春挨了罚,你留在小院好好照看她。”

    逢霜应声退下。

    挂着食盒的小臂横叠在前,解谷兰便不好再伸手挽她,只说:“这盒子重,要不交给雅筑提着吧?”

    单吉秋似也有意地看了眼,可雅筑的手中一样提着个食盒,这是巩府的规矩,中秋夜,每个院里都要各备一样吃食,带到大院去,一起拜月赏秋。

    “罢了,我自己来吧。”

    积善堂前的庭院中,已经早早地摆好了香烛高台、月团瓜果。一张长约一丈的长桌横陈中央,侍从赶紧接过了单吉秋手中的食盒,雅筑也随其一起,送到后厨。

    大嫂戎金玉先她们一步到了,看着单吉秋和解谷兰一道过来,怏怏不快地对在一旁磕着瓜子的夫君说:“殊娘好歹是你嫡亲的妹子,和我这个大嫂不亲也就罢了,偏和二房的走得近,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嘛。”

    巩鸿德却只是憨笑,“都是一家人,你也过去和她们聊天啊,不必陪着我的。”

    戎金玉并未应他,继续自顾自地说:“早上请安的时候,见着老二老三都行了礼,偏对我们爱答不理,还阴阳怪气的。”

    语毕,又见巩鸿德并未认真听自己的话,悄默地在他大腿上一拧,疼得他惊呼“玉娘,痛得。”

    戎金玉凑近他耳朵,咬着唇低泣,“你也好知道疼的。我在娘家时就因为是庶出,受过多少冷落。没曾想嫁与你,也是这般境遇,我这是什么命哦。”

    巩鸿德见此,有些手足无措。

    他先前的一声叫唤,已经引得了单吉秋和解谷兰的注意,二人便走了过来,解谷兰言笑晏晏,却是看笑话的心思多过关切,“哟,大嫂嫂这是怎么了?”

    戎金玉别过脸,并不理睬。巩鸿德挠着头,面露尴尬地嘿嘿一笑,朝二人致意,“是我不好,说话惹恼了她。”

    “整个建州,谁不知道大哥最是惧内。我们这些后宅妇人啊,可都紧着羡慕大嫂呢。”

    “我有什么可羡慕的”,戎金玉的声音缓缓道来。

    “大嫂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解谷兰双手一摊,“譬如现在,大哥能陪在嫂嫂身边。哪里像我家宣郎,此时还替父翁在太府寺瞎忙活呢,哪里顾得上我。”

    得,单吉秋又一次扶额,这俩妯娌,是不能好好说话的。

    果然,就又听戎金玉说:“宣哥儿才华卓越,不光深得父翁喜爱重用,听闻弟妹家,还想把你的庶妹妹嫁过来做良妾,当真是稀罕这门女婿的。”

    单吉秋听着二人互揭伤疤,面上温和的笑容逐渐僵化,她扯着一个假笑,希望此时能天降神人将她带离便好。

    目光瞥见一袭淡青色的身影过来,单吉秋也顾不得其他,朝来人挥了挥手,急道:“三哥哥,我正巧寻你有事呢。”

    巩鸿修的脚步一滞,原是今日正巧无事,便早到了些。往年他若得空,这种家宴,他一般也会早些到场,一来符合礼数,二来他不习惯拖延。

    但他那个骄傲的五妹妹,甚少主动与他搭话。

    今日......巩鸿修停下脚步,身后的小厮提着食盒默默地去了后厨。

    他看着一贯张扬的五妹妹朝自己走来,金帘梳的缀珠随着步伐一前一后,半点端庄不见,瞳孔中掩藏的不喜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单吉秋只当看不见,同一个沉默疏离的人待在一起,总好过那头聒噪的酸话。

    他们二人站在庭前的石榴树下,树上已经挂满了红灯笼似的果实,圆润饱满的鲜果压弯了细枝条,巩鸿修身高腿长,有两颗红石榴恰巧垂落在他的头冠两侧,神似稚童头上扎着红绸的包髻,单吉秋忍不住轻笑出来。

    巩鸿修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没事找事,戏弄自己,冷硬地说:“五妹妹,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去忙了。”

    “诶,等等”,单吉秋拉住了他,指了指他头顶的石榴说,“我想吃石榴,三哥哥可以帮我摘几个吗?”

    巩鸿修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爬上了树,任凭地上的单吉秋指挥着,“诶,左边那个更红一些,不不不,还得再往上一点一点,对,对,就是那个。”

    单吉秋接过他递下来的一个,又说,“还有那边那个,看着好似更红些,我要那个。”

    刚开始单吉秋还有些不好意思提要求,但她实在不想再过去陪两位嫂嫂,便只能厚着脸皮挑剔着。但话说着说着,便顺了口,好似回到凉州时,缠着兄长给自己摘枣儿,非得在一片还没熟的绿枣儿中,选那树尖上最红的几颗。

    “不是那颗,不是,哥哥,你再往上走走,那儿有红透了的。”

    兄长从不拒绝她的任何要求,所以在她提出,“哥哥,敦郎儿需要的天山雪莲,我怕底下的人不识货,哥哥亲自去跑一趟,好不好嘛。”

    单吉柘连想都没想便答应了,还笑她,“真是有了夫君,就不要兄长了。”

    单吉秋那时哪里知道,那一句话,成了她此后数年的枷锁。

    忆及此,眼泪如失禁般奔涌,她原是微微昂着头,所以巩鸿修第一个看到了她满眼的婆娑泪水,心头有什么滑过,艰涩难止。

    单吉秋赶紧低下头,忙不迭地伸手去擦,身后响起侍从行礼的声音,单吉秋当是巩相回来了,慌忙转身去行礼。

    她原本眼中含泪,见到来人,却怔在原地,如跌入冰窖,又如被烈火烹油般灼烧,睖睁的双眸淌着止不住的眼泪。

    晚霞已经褪去,天色暗沉如垢,虽四下已掌灯,但那张脸依然在她的泪水里扭曲变形而显得狰狞可怖。

    “怎么了,这是?”巩相赶紧上前,心疼地询问,“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巩鸿修赶紧从树上下来,朝公良敦一拜,“参见太子殿下。”随后,他又拉了拉身侧的单吉秋,示意她行礼,即便二人即将成为夫妇,但太子乃储君,见储君怎能不拜。

    单吉秋赶紧低头曲身,公良敦却先一步走了过来,单手轻抬她的小臂,温润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殊娘,不必多礼。”

    他的指尖微凉,似有尖刺透过肌肤的纹理直接刺到了血脉,单吉秋不禁打了个寒噤,脚下虚浮无力。

    她被一左一右的公良敦和巩鸿修扶住,才面前支撑。

    巩相见她神色有异,十分担忧,急问:“可要再找邹太医来瞧瞧?”

    单吉秋总算回过了神,轻言:“不必了,应是刚才沙尘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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