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解决张芸的办法简单粗暴。

    她直接知会了林林，告诉张芸她被辞退了，理由是严重失职。

    张芸一开始接到这个辞退说明非常气愤，她气势汹汹来到办公室，想要给自己讨一个说法。

    而其他曾经被张芸欺压过的小职员们，则在座位上探头探脑。

    其实他们早就心有不满了，这些年张芸给漂亮的女同事造黄谣，导致许多新员工不堪其扰，试用期都没过自己跑了。

    要么就是把下属的功劳揽到自己头上，领两份功劳，下面的人在她底下混日子非常不容易。

    如今见张芸出事，一个个还不普天同庆，喜大普奔？

    谷雨面对怒火中烧，满脸愤怒的张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慢条斯理地瞅了眼自己的股票。

    穆良说得没错，这支股票像是被抽了龙筋，瘫在地上就没起来过。

    颜色比隔壁老王的脸还绿。

    张芸双眉紧拧着，语气极冲道：“谷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辞退我？”

    谷雨眼神微微一沉，抬眸道：“理由不是写得清清楚楚？”

    张芸高声喊道：“我在九楼工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矜矜业业，有哪点可以称得上严重失职？”

    办公室外的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离席跑到门口，贴在门缝上听着动静。

    谷雨冷眼旁观她的愤怒，说：“你最好记住现在这副模样。”

    随后，不等张芸说话，她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资料来。

    修长纤细的指尖点在雪白的纸面上，一下一下，发出嗒嗒的声响。

    “这里面，有你这些年全部的业绩证明，”她一字一句道，嗓音清晰明亮，声线却是慵懒的，透着股游刃有余的感觉。

    “从你污蔑同事造成许多资质优秀的实习生离职，间接造成公司人员补齐不足，运营等方面的困难；到你心术不正，打压同期职员，给公司良好的风气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找人详细查出来的。”

    此话一出，张芸脸上顿时煞白，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也蔫吧了下去。

    张芸已然不成气候，可仍旧不死心说：“要不缓一下？”

    谷雨明白她的意图，眸子里带着戏谑的意味，笑了一下到：“你该不会是想给楼上的刘悦，或者谷婷打电话吧？”

    张芸顿时全身僵住，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谷雨坐在椅子上，一手撑在下巴颏处，歪着脑袋说：“你如果真觉得有用，就尽管试试，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份录像带，你也可以好好看看。”

    她话音刚落，张芸的手机便是一响，微信的对话框里，是她不久前跑到谷雨座位上作妖的视频。

    张芸无话可说，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在九楼卷土重来。

    她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灰溜溜走了出去。

    自古大公司聘请和辞退员工，理由都是要写在简历上的，已经不会有任何一家好公司愿意录用她了。

    而办公室外偷听的员工面面相觑。

    “这个新老板，可以啊！”

    “开始我还觉得空降兵不靠谱，估计又是个绣花大枕头！”

    “空降兵？”

    “我去你不是吧，人家能从楼上调到九楼，接着赵总就被查了，然后是搁置很久的竹山村，再到张芸，要不是有人撑腰，哪里敢这么大刀阔斧？”

    “我估摸着这回就是上头专门派来的。”

    “我瞧着估计是大谷总的嫡系……”

    “咱们可得好好干活，不能再像鱼头的时候一样，敷衍了事了。”

    而穆良和谷雨接触了这么久，心里已经多少对她身份有个底，因此只是沉默地呆在人群里。

    谷雨料理了张芸，收拾了下东西，起身准备推门出去。

    门外的人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佯装忙碌。

    谷雨微眯了眼睫，浓密纤长的睫毛犹如扇面，在白皙细腻的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我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不会让以往的局面再现，只要你们好好工作，我一定提拔你们。”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死了张芸，第二把点燃员工的精气神。

    再浅浅画个饼。

    按照以往，九楼的员工吃多了赵嵩给的馊饼，应该不会把谷雨这套当回事。

    他们只会打个哈哈，然后继续萎靡不振，毫无干劲地摆烂工作，躺平上班。

    努力是不可能努力的，就算拿着最低的工资也不可能做吃力不讨好的怨种。

    可是她连续送走了九楼两个领导，其中一个还是前老板，再加上有谷氏集团嫡系的身世之谜。

    即便是麻木了的小兵，此刻也不由得对前途有点期待了。

    谷雨看着工作热情瞬间燃上三丈高的众人，唇角不着痕迹露出点笑意。

    套路不在新，管用就行。

    ……

    谷雨离开公司哪儿也没去，而是前往李婶儿子所在的肿瘤医院。

    当她将一份申请表递给那对可怜的母子时，对方有点难以置信，又掺杂了些许挫败的情绪。

    谷雨明白李婶为什么这样，她说：“不必担心，这次的申请我会全程盯着，你家的情况完全够得上标准，认真填就是了。”

    李婶这才接过申请表，细细填写起来，小辉蹲在一旁，边看看妈妈，边看看谷雨。

    “你在想什么？”谷雨轻笑一声，精致的眉眼柔了几许，颇有点冰霜消融的感觉。

    小辉不假思索道：“以后我也要娶一个像姐姐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做老婆！”

    男孩子的声音洪亮清澈，响遍了病房内的每个角落，病人也随之哄堂大笑。

    一时恹恹的病气一扫而空。

    而他们隔壁床的那个女人，此刻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那边。

    那女人瞧着五十多，头发掉光了，虽然面容消瘦，五官都有些凹陷下去，可依旧看得出来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

    最起码年轻的时候是。

    谷雨虽然性格清冷，可是骨子里还是怜悯弱小的，她两次来病房，这女人跟前都是空无一人。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善意的眼神，女人竟然主动和谷雨攀谈起来。

    “你可真是个好人，你这样的人不多了。”她喑哑道，嗓子干得出奇，连说话都费劲。

    谷雨不置一词，见女人撑着身体起来，想要去拿床前的茶杯，便先她一步上前，倒满热水递了过去。

    “谢谢。”女人低低道，就着杯口喝了起来，又说：“我也有个孩子，只可惜太忙了，总没时间看我，见他们总是热热闹闹的，心里头实在是羡慕。”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癌症病人来说，在医院的日子和等死没有差别了。

    化疗的苦天天受着，掉光的头发，提不起的食欲，日渐消瘦的身躯，无一不在提醒自己。

    你可能活不到几月，但也不知道几月死。

    等死是比死还残忍的事情。

    谷雨明白这种无力感，沉着嗓音问：“阿姨的孩子是干什么的呢？”

    女人不好意思笑笑，说：“我也不知道，问总是不说，不过我孩子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好东西，可见是出息了。”

    她虽然被病痛折磨得脸上没二两肉，可是在提起自己孩子时，浑浊晦暗的瞳仁里总是能亮起几丝光芒。

    这种改变让女人瞬间有点回光返照的感觉。

    好像槁木有了生的希望。

    看着她这样，谷雨心里泛起些酸涩的感觉，她又问：“阿姨怎么称呼？”

    女人说：“我姓吴，叫我吴阿姨就好。”

    她又在病房里陪着闲聊了会儿才离开，临走时小辉依依不舍，吴阿姨也满含期待地看着她离去。

    谷雨出了医院后，接到了姜屿的电话。

    “谷小姐，你那边谈得怎么样？”他含笑道，听声音心情很不错，为调节气氛，还刻意用了“谷小姐”的称呼来调侃她。

    “谷越虽然刚开始反应激烈，但好在还是同意了，只不过他说叫我低调些。”谷雨说道。

    “这个是小事，我会尽量降低姜家的存在感，只不过可能还是会引起一些议论。”姜屿轻声道。

    谷雨点头：“希望我们第一次合作，能圆满顺利。”

    姜屿不喜欢她这样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蹙眉道：“你现在在哪儿？”

    谷雨说：“在医院看个人，现在已经准备回谷家了。”

    姜屿立即说：“我去接你，谈谈后续的事情。”

    谷雨挑眉问他：“你打算去哪儿聊？”

    姜屿轻笑了一下，嗓音性感醇厚，颇带了点诱哄道：“敢不敢去谷家谈？”

    这确实有点大胆了，谷家在A市三家豪门中态度暧昧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和季家结了亲，这边又和姜家有了合作。

    可谁不知道，姜季是对家？

    谷雨美丽的眼眸微眯，心里仿佛被人挠了一下，反问道：“为什么不敢？”

    姜屿本来只是开玩笑，她这话算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于是语调轻扬道：“那我现在去接你。”

    谷雨挂了电话，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儿好笑。

    日光穿透斑驳的树叶，洒在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细细描摹的眉眼处泄着令人惊艳的风情。

    这才是真正的美人。

    冰雪消融，春风化雨，本就是世间最美的风景之一。

    可惜姜屿来晚了一步。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谷家门口，管院子的管家，和在屋内做SPA的李云燕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可当谷雨打开门时，里面出现的却是季川遥的身影。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两个男人同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