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的校门口,卡宴慢速驶到校门口停稳。
后座上桑榆的马尾跟她身体一样泄了气。
打开车门,拐杖先落地,桑榆哒哒点两下地砖确认稳固才双手抓着拐杖登起左脚起身,右脚弯曲丝毫不敢动。
晃晃悠悠但也顺利下车。
“放学我晚些来接你。”爸爸探着脑袋看着她那包了纱布胖嘟嘟的脚腕担忧。
桑榆将手举过头顶挥了挥,“哎呀不用,你让蒙叔也放心吧,他在老家多呆几天,我晚上自己打车回去就好。”给爸爸留了个坚强的背影撑着拐杖往门口走去。
一群活蹦乱跳但双眼无神的学生群里,行动缓慢的“三条腿”桑榆显得异常惹眼
“怎么了?”
她正努力爬过马路墩子感叹着命途多舛时,身后传来乔木生的问候。
乔木生走上前抓着她手臂将她扶过去,松开时顺手拿过她的挎包放到自己肩上,望着她右腿蹙眉,“怎么受伤了?”
熟练到还以为他天天在这儿等她帮她拿书包。
这小子是突然通人性了?桑榆挠着后脑勺。
乔木生见她发呆,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桑榆这才回神支支吾吾道:“呃...这个...我前天晚上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脚了...哈哈哈...”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因为跟妈妈炫耀新买的那把剑有多酷才扭伤的,岂不是太丢脸了…
乔木生:“我回去之后的事吗?怎么没跟我说?”
眸子里流露出的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
看得桑榆心痒痒的,还是习惯于乔木生平日里躲着她的样子,怯生生又好挑逗,白净。
刚刚的语气居然有了些凌驾于她的错觉。
不行,怎么能落了下风呢?她桑榆可不能输。
“干嘛给你说?这么关心我?你是医生吗?或者你是我什么人啊?”她凑近乔木生下巴,顺便给挑了个眉。
看得乔木生一愣,别过脸咳嗽两声,“没有,我…只是…”
桑榆侧着脑袋跟过去,乔木生耳垂又开始有些泛红了,这么快就红了?
哈哈,很满意。
“走吧,回教室。”又赢一局,桑榆拍着他肩膀,不熟练地撑着拐杖。
“嗯。”乔木生侧脸点点头,但是脚底却没有跟上。
“干嘛?”
桑榆回身,乔木生手指紧紧抓着自行车把手,不懂的还以为是他舌头扭了。
胸口起伏一声,将自行车推到桑榆旁边,“上来吧。”
完蛋了!乔木生下凡了!
这是桑榆第一感觉,突然献殷勤还给她当司机。
“说,什么阴谋?”桑榆后退一步用拐杖指着乔木生胸口警觉。
乔木生不自然的四肢瞬间泄气,伸手将拐杖推到一边,“腿伤了我带你。”
叹息一声抬头无奈望着她。
“噢…噢…”多虑了,桑榆眨巴眼睛,但是转念一想…
又拿起拐杖指着他,“那你变成红烧猪头几个意思?!”
“你……”
说得乔木生彻底无语,他咬了咬嘴巴将自行车推到桑榆跟前。
低声来了一句:“你最好一直这样。”
调整着车的位置自己坐上去把好车头背对她。
桑榆给他后背猛地来了一巴掌,“你诅咒我?还让我一直腿伤?”
乔木生嘶了一声,然后低头自己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轻,像是拿她没办法那样。
不会打傻了吧?还以为自己打到他笑穴了,桑榆皱眉看着。
“我说的不是这个。”乔木生低语。
再转脸和她对视,他骑着自行车刚好中和了身高差,此时四目相对没有高低之分。
她不动,乔木生也不动。
……
桑榆看得嘴角没忍住勾起一些,乔木生瞳孔里虽然流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但微微泛红的脸颊倒是让她很满意。
如果…
“桑榆!”阮莎的声音在后方突兀响起,敞亮得平地一声雷般打断了俩人的对视。
乔木生迅速低头,眼神拐向前方,桑榆也赶紧单脚跳着转回身跟阮莎打招呼。
“你脚怎么了?”一如既往的问题,桑榆估计今天要回答很多次。
她摇摇头,顺便晃了晃右腿,“没事,你看,这不是还可以动吗?”
结果失去重心,要往右边倒,手上胡乱抓着支点,霍~总算是稳住了。
等她回眼,先看到了阮莎震惊的瞳孔…
再不安低头一看。
她在慌乱中抓到的是乔木生的大腿!好像还很用力…
乔木生刚刚也伸手扶住,此时右手正抓着她那只咸猪手的臂膀。
“对…对不起…”桑榆赶紧松手。
没掐疼吧?刚刚好像有指甲陷进去的感觉。
“咳咳…”
乔木生松开手继续把着自行车没有直接回话,偷偷活动了一番那条腿。
.......
教室内,张松蹲在她桌子旁欣赏着她右脚感叹:“榆姐,你这是跟人打架打输了?”
桑榆抓起课本往他脑袋上一敲,“撕烂你的嘴信不信?”
然后就看到她前桌面无表情转身,将一个透明饭盒放到她桌上说了一句“早餐。”又迅速转回去,一个眼神都没有。
双面人,说了双面人吧?桑榆感叹,他是不是又把自己装起来了?
透过饭盒玻璃,里面是一个个圆碌碌的小包子,桑榆抿了抿嘴巴,没猜错应该是乔阿姨弄的。
张松侧头,“傻笑什么呢榆姐?”
“我笑了?我没有。”桑榆否认又打了张松脑袋。
张松委屈揉着,“小笼包?榆姐你要挟他给你带早餐了?”
桑榆没忍住微微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
话音刚落,身后飘来一股冷气,一猜就是岳连来了。
“说了去接你,怎么自己来了?”他将书包扔在桌面插着兜望向桑榆质问。
“噢,没事,我爸送我就行,不麻烦你了,谢谢啊。”
今早爸爸嘱咐她说不用岳连送,不能太麻烦他。
张松在一旁吃着瓜,“连哥,我发现关于榆姐的消息你真是一手啊,只有你知道她受伤了,你们不会还...”
“闭嘴。”桑榆这次下重手了,惹得张松呲牙咧嘴坐好。
岳连扫了张松一眼,没有多余动作。
桑榆望着乔木生后背想着他听到了张松那句话会是什么感觉呢,受伤的事情岳连都知道他却不知道。
昨晚真应该跟他诉诉苦。
她余光落在乔木生背影故意放大了些音量,“今早想吃小笼包没吃到,现在刚刚好。”
等着看看他动作会不会变换一些。
乔木生无意外翻着作业本,丝毫没有任何不对劲。
桑榆撇嘴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是自己多想了,下凡是不可能的。
不过还挺好吃,肉馅饱满还会爆汁。
如果旁边没有那道凌冽的眼神就好了。
桑榆叹息一声将盒子伸到盯着她的岳连跟前,嘴里囫囵道:“诺,你要不来一口?”
岳连抬起左手要拿起一个。
“乔木生给的。”被张松一句话打得半道绕回去插兜。
“不饿。”
“不吃拉倒。”桑榆收回饭盒,“你没口福”
又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第三个才进嘴,李国拿着眼熟的成绩单满面春风走进来,今天的地中海明显是打理过的,还反着光。
还没夸够啊?桑榆摇头抓起第四个。
李国走到讲台望了望底下,终于不是平日的苛责语气了。
“今天又到了调整座位的时间,按照我们班的规矩,前十名可以自由选择同桌和座位,大家先思考思考,放学最后一节课统一调整。”
还有这么人性化的规则?桑榆咬着第五个小笼包感慨,不过想来跟她也没有关系,毕竟前十的也没人愿意跟她当同桌,怕不是被她扰得下一次就退出前十了。
再看看旁边的岳连,他更自在,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
桑榆手肘撞了撞岳连,“哎,换座位了,要不我不打扰你睡觉了呢?”
岳连脑袋抬起一些,侧头望着她正要说话,被前面乔木生的话又拦住了。
“你当我同桌。”
乔木生声音很小,但效果不比一声雷差。
李昂听得抬头往后靠,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岳连瞳孔换到乔木生的方位,眼内冷冷射出几只寒箭,仿佛在说:你找死。
桑榆也瞪大眼睛,震惊于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咽了咽口水愣在那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乔木生咽口水的动静变大了,眨眼速度也在提升。
他这个决定不是临时起意,他一直都知道高二三班这个规矩。
“方便辅导。”乔木生又小声补充说。
“不用,随便找个家教的事情。”岳连冷冷回。
乔木生没给岳连眼神,微微侧头偏向桑榆,等她的回答。
岳连身体往前,他的角度刚刚好能看到乔木生正脸,看岳连眼神,估计心里已经将乔木生揍了好几遍了。
“呃...那个...”桑榆拍拍岳连肩膀将他推回去一些,“要不中午再说?我们先尊敬尊敬班主任呢?”
乔木生这次轻轻点头转身,岳连重新趴回桌面,但脚底顺便踢了一下乔木生椅子,发出了瞩目的声响。
该死,这边只有她一个人抬头,所以…
班上同学吃瓜的眼神统一望过来。
李国正在讲台上藐视这边,看看他班上这个祖宗到底要干嘛。
桑榆拿起拐杖虚笑,“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小心打到桌子了…”
李国摆摆手,“受伤了小心点,噢对了桑榆,你爸爸刚刚来电话说你要请假一周在家静养,今天放学回去下周二过来。”
“啊?”桑榆愣住了,也没伤得那么严重啊,就是扭得有些浮肿,现在不是还可以来上课的吗?
李国见她疑惑,以为她是怕落下功课,毕竟段考进步很大,又补了一句,“这一周的知识点让乔木生帮你记,课后作业他也顺便帮你带了,之前他不是帮你补过课了吗?这周应该也没问题。”
“啊?不是…”桑榆刚想拒绝,乔木生便再次侧头朝她嗯了一声。
不是,谁请假在家还惦记这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