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舟看着她充满戒备的眼睛,无奈放弃道:“行行行,我们自己走。”
说完,何凌舟松开手,带着二人走出院门,站在村路上。
身后的院门“砰”地关上了。
“看来我们得找别家了。”徐砚安看着紧闭的院门,叹了口气。
“大部分村民应该都知道今天有人捐赠物资吧?她怎么不相信呢?”姜屿瘪了瘪嘴,有些苦恼。
“村长不是说这家没人吗,可能这家的主人碰巧就是这几天才回来的呗,所以不知道。”何凌舟将视线从院门收回来,转过身看着村路和周边的其他房屋,“去别家问问吧。”
话音刚落,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像打开了一道宣泄的口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落下雨点。
短短几秒,那雨点就变得密集紧凑,几乎像一道道水柱倾泻下来,落在地上再度溅起的雨花能到小腿高。
眼前的村中景物刹那间就变得灰暗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昏沉的滤镜。
何凌舟三人缩在宋星禾院门前的一点点屋檐下。
但面对这样的倾盆大雨,这延伸出来的一点点屋檐显得毫无用处。
屋内的宋星禾听到窗外狂风暴雨的动静,不由得转头看向外面的院子。
她想到刚刚村里广播的暴雨预警,以及封路的消息。
那三个人说是因为封路走不了,或许是真的。
他们要是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村里基本都是老人和孩子,万一他们真是坏人,这不是相当于她把人送进其他村民家了吗?
而他们要是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那外面这么大的雨岂不是……
而且他们中还有女孩子呢。
宋星禾伸出一只手抚上自己的手腕,刚刚为首的男人钳住她的触感还很清晰。
在他们面前,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还击的能力,要是真要对自己做什么,刚刚就做了,哪儿能就这么走了。
与其让他们有欺骗祸害其他村民的可能,还不如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盯着呢,村民好骗,但她可没那么好忽悠。
算了算了,不想了,她承认她就是在为自己的心软找借口。
宋星禾烦躁地胡乱扯了扯头发,站起身。
人生总是需要一点赌注的,要是她打开院门,他们还在,那就放他们进来;要是不在,那她就不管了。
宋星禾走出屋子,撑着伞走到院门。
而后扯动门闩打开门。
看着眼前的一堵人墙,好嘛,都在呢,而且都淋得差不多了。
听到身后的院门传来响动,三个人都扭头看去。
“进来吧。”宋星禾语气淡淡的,目光中依旧有着疏离和戒备。
三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
宋星禾却已经转身率先往屋里走了。
何凌舟看着她绰约的背影,回头对徐砚安他们点点头,示意跟上去。
进了这外观稍显破败的房屋,何凌舟不由自主地观察起来。
屋子打扫得很干净,但确实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除了些家具,几乎没有什么东西。
的确是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
“没有多的毛巾。”宋星禾往桌上扔了一包洗脸巾和纸巾。
她也就是住一段时间,带了一点自己必需的生活用品,确实没有多的。
何凌舟三人抽了几张随便擦了擦。
“你这能洗澡吗?”何凌舟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将目光放在宋星禾身上。
“今天井水抽完了,没水了。”宋星禾挑了挑眉,让他们进屋就不错了,要求还怪多。
何凌舟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不是,没网就算了啊,怎么连水都没有……”
姜屿笑了笑,想到了之前他们开玩笑说何凌舟这是来参加变形计。
还成真了嘿。
宋星禾本就冷淡的脸色更加垮了:“怎么?你这一身价值不菲的皮衣还嫌不够防水?”
徐砚安和姜屿看向何凌舟,就是诶,皮衣防水,他就没湿多少好吗。
宋星禾不客气地指了指外面:“外面下雨呢,想洗站出去就能洗了,这下谁还能分得清你和痴情男主角。”
何凌舟摸摸鼻子,把嘴抿紧了些,不敢说话了。
看着何凌舟憋屈的模样,徐砚安和姜屿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星禾越过他,走进其中一个房间,在老式的五斗橱柜中翻出几件衣物,出来递给何凌舟和徐砚安。
“凑合穿吧。”
这是她父亲的衣服,二十多年前她父亲离开了,外公外婆为了她母亲,总盼着她父亲会回来,所以他偶尔住在这里时穿的几套衣服都还保存着。
随后,宋星禾又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自己的衣服,递给姜屿,“去那间房间换吧。”
“谢谢你。”姜屿惊喜地接过衣服,走进房间。
“你们两个大男人随意。”宋星禾说完,端起不锈钢杯装的热水,走出门外,站在屋檐下轻啜。
好久没喝到带着柴火灶上的铁锅味道的开水了。
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看着因水汽而雾气迷蒙的院子,听着雨水四处敲打的声音,微微出神。
正当她垂眸将目光集中在院子地面的某一点时,就发觉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挤进了她眼角的余光里。
宋星禾微微侧头,斜了一眼换好衣服出来的何凌舟。
“只收留你们一晚,明早就走啊。”宋星禾移开目光,继续看着院子,吹了吹杯中的水。
“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何凌舟看向始终笼罩着疏离感的宋星禾,好奇问道,“嘶,你不是都把我们轰出去了吗,为什么又放我们进来了?”
“怕你们去祸害其他村民,这里人淳朴,经不起你们骗。”宋星禾慢慢抿了一口热水,缓缓吐出一口气。
何凌舟曲起手指,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们真的不是骗子。再说,你不也是这里的村民,你就经得起骗了?”
“你也看到了,骗钱我是没有了。”宋星禾抬手向后指了指屋子里示意,随后话锋一转,“但要骗色我就没办法了。”
说完她挑眉看向何凌舟:“那你是来骗色的?”
何凌舟立刻快速摆动双手:“不不不不不……那我不成土匪了?”
怎么不是被当成骗子就是被当成土匪的,这女的心眼子还真不少。
宋星禾估摸着他们都换完衣服了,于是转身回了屋子,从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一个老旧的不得了的破取暖器,拉出一个老旧的绿线排插。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反正试试吧。
现在四月初,天气还凉着,给那两个男人的衣服都不是厚衣服,而且他们自己的衣服也需要烤干了,明天走时才能穿。
看见这通体发着橙光的取暖器,姜屿“哇”了一声,率先就伸出两只手凑近了。
顿时感到一阵暖意柔和地覆盖在手掌上。
“别靠太近,小心烫伤。”宋星禾淡淡地提醒道。
姜屿点点头。
徐砚安打趣道:“姜助理,你都穿了人家的卫衣,还凑那么近。”
“我就是冷不行啊。”姜屿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
四个人在厅堂的一张四方桌前坐下,桌上放着取暖器。
何凌舟漫不经心地靠在摇摇晃晃的木椅背上,双手交叉环在胸前,看向宋星禾:“你叫什么呀?”
“我没叫。”宋星禾看着取暖器上的暖光,应道。
徐砚安和姜屿扬起嘴角。
何凌舟一愣,松开环在胸前的手,身子前倾,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啧”了一声:“不是……你的名字叫什么?”
“听不出来我不想告诉你吗?”宋星禾将目光从取暖器上移开,瞟了他一眼。
“啊这……”何凌舟不敢相信地看向徐砚安和姜屿。
这两人一个耸了耸肩,一个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
姜屿笑了一声:“你不想说没关系,我叫姜屿,我旁边这个是徐砚安,那是何凌舟。”
徐砚安点头示意宋星禾,何凌舟举起手冲她随意地挥了挥。
宋星禾轻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何凌舟看着宋星禾放在桌上的手机,忍不住问道:“这村里基本没网没信号,你这手机除了会发光也没其他用了啊,你一个人住这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宋星禾伸手将手机塞进口袋:“出事就出事呗,这山里风水特别好,随便躺哪都行。”
啊?
哦随地乱死是吧。
何凌舟摇摇头。
“我发现你这人真容易把天聊死了。”
“你要那么能聊那就交给你整活了。”
宋星禾面无表情认真回道。
姜屿抬手捂着嘴偷笑,挑事地抛了个眼神给何凌舟:“诶诶,整活了何总。”
何凌舟的脸黑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一只手抵在额头前,机械地摇着头。
徐砚安假装欣慰地抹着脸上不存在的泪,“老泪纵横”地说出那句经典的台词——
“真是好久都没见到少爷这么不开心了。”
不是等会儿?不……不开心?
姜屿用手肘戳了戳徐砚安,疯狂对徐砚安点着头,伸出一个大拇指,对他的话表示十分赞同。
徐砚安低声道:“是吧,少爷平时实在是太快乐了,终于有吃瘪的时候了。”
姜屿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你们两个……”何凌舟幽怨地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