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可怜

    “公子,你再忍忍……”少女的声音温柔关切,像是一涓细流嵌入心底,炆池麻木的喘息着,声音微弱。

    趴在床上的人冷汗涔涔,柔软的发丝湿答答地贴在额上,整个人疼得抽搐颤抖,一张俊俏漂亮的脸烧的通红,好似极其痛苦,浑身靠着一口气吊着。

    夏红给他找了个枕头垫在身下,修长如竹骨的手紧攥着枕头棉布,拉扯出一个大窟窿,炆池颤抖着嘴唇紧咬牙关,身后的疼痛越来越清晰。

    没来由的时候,身体会猛地抽搐一下,身上的肌肉抖动跳跃,完全不受控制。

    他只好把头埋进枕头里,一片茫然,天地,都变得骤然空洞。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受杖,不明白为什么云镜会那么愤怒,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云里雾里,只有此刻身上的剧痛,感受最为清晰。

    夏红看着床上一抽一抽的炆池,担心得整个人都慌了神,跪在地上祈求医者,说:“医师,你想想办法啊……”

    小春也跪在一旁,不敢去碰炆池:“你是医者啊……怎么会不敢碰呢?公子他那么痛苦,你给他上药啊……给他施针啊……”

    床榻上的炆池浑身猛地一抽搐,身子一僵,大腿打得床板上发出哐地一声,他把头高抬起来,眼泪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枕头上,啪嗒一声。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啊……殿下……

    他一直是一个思维浅显的人,从来不会去细想他人的行为,感受不出好意和恶意,这个人世间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陌生之地,一片茫然。

    他在荒芜的世界里面漫无目的地行走,似乎人人都有路要赶,而他没有,他也不想赶路,有人在的时候,就跟着别人走一程,没人在,就找个地方躲避风雪。

    没有任何观念,用云镜的话来说,苟且偷生。

    就连如今挨了打,他也没有任何意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打,不对这顿打做任何的思考,不去细想是否合理后为自己辩驳。

    他只知道,别人要打他,那他就受着,理所当然地接受,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是……殿下为什么要打他呢?他不明白。

    身体猛地一抽搐,牵动了皮肉,他扭曲了面容,蓦地叫了一声,把头死死地埋进枕头里,咬紧枕头,疼得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

    “公子……”夏红立马上前,关切地看向炆池,又扭头看向医师。

    医师们一见这个症状,立马拿着药箱连连后退,似乎都不想当站在第一排的人,夏红人虽然焦急,但瞧着这群医师们拖沓,也只有干着急。

    云镜当初下了死命令,不能把人打死,所以从棍杖下救下的时候,炆池是活的,要是在医治的过程中死了,那就成医师医术不精的责任了。

    谁都不敢担这个责,谁也不敢下手,就这样耗着。

    医师们连连后退,夏红和小春相视一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紧逼向前,挑了一个医师拖拽着就往前走去,医师却躲闪扭捏,一个个缩成一团。

    “别为难他们了,我来吧。”

    俩人朝着门口望去,岑玉京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身青色绣竹衣衫的官师衔,正背着个医药箱逆光而来,无悲无喜的眼神看向床上。

    “官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公子,他……一直在抽搐。”

    官师衔淡定地点点头,安抚两个下人说道:“嗯,好的,知道了,棍杖严刑下,身体抽搐是正常的,不要惊慌,你们先安静。”

    “嗯嗯,好。”俩人立马安静下来。

    官师衔背着药箱走过去,看了一眼炆池,他浑身发烫通红,应该是有些发烧,他坐在床边,沾了一身药香,轻轻的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的非常烫,

    “你有知觉吗?感受得出我的手吗?”

    炆池微微点头:“嗯……”

    “好,有知觉就好,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

    炆池的伤很严重,虽然没有出血,可是比破皮出血严重了不少,皮肤本来的组织水分已经渗出,粘黏在衣物上。

    官师衔掀开衣衫一看,黑青乌紫,虽未渗出一丝血,却堪称是皮开肉绽的严重程度,棉花轻轻一碰,炆池就嗯了一声,扭动了身子颤抖。

    官师衔猛地一皱眉,啧了一声,对云镜深表无语。

    岑玉京的眼神已经聚焦到了炆池那张破碎又貌美的脸上,啧啧,着实是美人啊……不知道床上会是什么样子……应该很娇很漂亮……

    不过听了这话,她又连忙回过神来:“他怎么样。”

    “出手过于狠辣。”

    “卧槽……心真狠毒啊,这个人。”岑玉京惊讶。

    “是她的性格,要么不出手,一出手那就是大招。”

    官师衔无语,整个人无语地坐在床边,无语的看向颤抖的炆池,无语的把手放在炆池头上安抚炆池。

    又无语的打开药箱,准备行医。

    云镜这个人也真是的……

    正在无语的空档,官师衔还是决定保持冷静,作为一个医师,应该要有职业素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淡淡说:

    “你把他们带出去,留夏红一个人在这儿帮我打下手,其他的都别进来,不要打扰我。”

    官师衔收拾棉布,拿起手套,把自己带过来的衣衫准备好,安安静静地把一些瓷瓶放在一旁,把烛台点上,放开卷着的布匹,拿着银针在烛台上燎着,正在消毒。

    “哦哦……好。”岑玉京悻悻地出了房门,临走前还不忘再看一眼,却被官师衔挡了个严实。

    她只好悻悻出门,关上房门。

    房中只剩下官师衔和炆池两个人,还有夏红在一旁帮官师衔的忙。

    鼻尖似乎闻到了一丝清幽的药香,让人骤然清醒,炆池嗯了一声,似乎又抽搐了一下,官师衔温柔地给他扎了几个穴位,将浑身衣物仔细褪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每一处的伤势,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炆池又抽搐了一下,但频率教之之前慢了不少,应该一会儿就会褪去,官师衔放好了针,给他盖上一层薄薄的毯子遮盖:

    “没关系,你放宽心,有我在没事的。”

    “你先休息着,先别忙睡着,我帮你把烧退下来,再去帮你治伤,我刚才问了暗卫,他们听说要留活口,都刻意控制了力度,没打出内伤,你口鼻出血的那个伤是憋出来的,只有一口血,吐出来后养养真元就行,伤都在外伤,虽然难熬些,我会尽力帮你治好。”

    “别害怕,没关系的,相信我,好吗?”

    “嗯……”炆池点点头,眼泪在睫毛上面,缓缓滴落:“谢谢……”

    一听了这话,官师衔心里有些难受,伸手替他将头上的发丝撩开,叹了口气,为他退烧。

    一番施针问药后,炆池实在是累的不行,浅浅的趴在棉枕头上睡着了,他呼吸声很重,官师衔一直在一旁陪护,待到睡熟了后,才去找云镜。

    *

    主殿房门内,事情处理完了,已经是深夜,云镜在主殿里面看书,虽说着是看书,速度却和从前不一样,好久了才会翻开一页,有时候甚至还会倒回去重新看一遍。

    “人活了。”官师衔慢条斯理地说。

    云镜心里面落下了大石,淡淡说;“好。”

    官师衔叹了口气,云镜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不敢去回应他,只有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翻看书籍,实际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你不用过分愧疚,并没有内伤,你的暗卫养在你身边很久了,对你性子了解得比较清楚,全打的皮肉,外伤难熬些,但不伤筋骨不伤脏腑,那些医师只是害怕问责,才迟迟不敢接手。”

    “好。”一个字回应。

    “你想不想去看看。”

    官师衔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对一切事情都是秉持着看热闹的心态。

    但这件事情和云镜有关,他自然不能说当做热闹看。

    “不想。”

    “你不在乎他?”官师衔轻声问。

    云镜淡淡说,“我不敢……”

    “为什么?逃避吗?”

    云镜低下头,不回话,眸子阴冷深沉,长叹了一口气。

    “云镜,你觉得有用吗?”声音温柔,带着药香。

    “我不知道……我拿什么身份去面对他呢……上级?我配吗?施暴者?我配吗?你自己去吧……需要药物尽管用,多名贵的我都付得起,我不想提起他。”

    云镜逃避现实,继续云淡风轻地翻了一页书。

    外面已是晚上,烛火非常明亮,照在她的脸上,一闪一闪,斑驳的烛影如她的心境一样,闪烁不定。

    “你不想去看他?”

    云镜低下了头,说道:“别问了……我不想回答。”

    官师衔找了个桌子,拿了一口茶喝了一口,平静的望着云镜,淡淡说:

    “但他现在需要你……你还是去一趟吧。”

    云镜忽然抬头看向官师衔,轻挑了一下眉头,眼神坚定,似乎在询问。

    “你不去,我没办法行医。”

    “为什么没办法行医?”

    “他身上瘀血未除,需要把瘀血除干净才好得快,他虽然相信我,但是依然很胆怯,一直不配合,我也不敢随意碰他。或许,他怕你,你能喊得动他。”

    官师衔继续喝了一口水,打量着云镜的反应,在心里面揣摩着云镜的态度,循序渐进。

    “什么?”云镜放下书。

    “瘀血不除会变成血块淤积,难熬得厉害,你若想要他更多的痛苦,也大可以放任不管。我是个医者,只心眼里为病人着想,我想反正你俩关系都这样了,你再威逼他一下又如何呢?至少迫于你的淫/威之下,他不敢不从,我也好方便行医。”

    他这段话,说得很有技巧,给足了云镜台阶,云镜思考了一下,放下了书,起了身。

    “好。”

    “那去吧,我再喝几口。”说罢一连喝了好几口水,才跟着云镜一起出去。

    跟在云镜身后,走路才走到一半,望着云镜的背影,官师衔忽的轻笑了一下出来,眉眼弯弯的,在月色下格外清雅。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云镜:……

    官师衔就不明白了,她明明关心他,为什么非要用一种胁迫威压的手段,来掩饰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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