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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眼瞅着路边的树叶子都长齐了,陶墨夕还住在四合院里,日日对着一堆艳丽的绸子缎子做针线,不过抽空她也去城里的布庄转了转,买了两匹细麻布,天气越来越热,这种细麻布虽然硬了些,但是透气又结实,正好给阿牧做两身衣裤,他去年那两身都旧了,膝盖和肩肘也都薄了不少。

    家里春日的时候种了一块韭菜,现在已经长得有筷子高,可以割着吃了,可小桃不会和馅儿,每次拌出来的韭菜末都带着许多汤,捏出来的包子饺子最后也都变得皮儿片儿的,最后只能拿来炒菜,韭菜炒鸡蛋,韭菜炒阳芋,顿顿韭菜,柳英倒还好,吃得周牧半夜起来洗了好几回衣裳。

    最近村里人的地都种得差不多了,周牧也轻省了不少,他收拾了些轻软的衣裳,早起摘了些地里的小葱、小白菜、小菠菜、嫩韭菜,又把储存的阳芋和萝卜装了半框,一起送到郡里去看月姐。

    等他到了地方,背着筐进院的时候,就见月姐正坐在门口台阶上,噘着嘴揉膝盖呢,他忙跑过来问怎么了。

    原来前两天下了场小雨,这院里铺的青砖,有些角落长的苔藓就有些滑,刚才她去井边打水,不小心磕到了青砖上,膝盖痛的她差点以为腿断了,在地上趴了许久才勉强站起来。

    见院子里现在也没其他人,周牧大着胆子把她裙子掀开,向上推开胫衣,果然见原本嫩白的膝盖上已经淤紫了一大块,周边也肿得老高。

    本来陶墨夕就是觉得走起路来有些疼,就坐那揉揉,也没太当回事,现在见有些人看见了,她那点拿着的劲儿就又上来了,白了他一眼,撇开脸不看人,对着墙不知生谁的闷气。

    周牧对着这肿胀的膝盖也不知如何是好,揉又不能揉,最后只好凑近轻轻吹了吹,问道:“很疼吧?”

    陶墨夕回过头,撩起眼皮儿终于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心疼不舍,不像装出来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些,不轻不淡的说了句:“大忙人今日怎么得空的?”

    她本就长了对墨黑冷淡的眸子,嵌在一张素白的小脸上,脸上不带笑的时候显得有些不好接近,身上萦绕一股令人生畏的气息,叫人不敢多说话。

    周牧却是跟她相处这么久,尤其最近一年二人感情逐渐亲近,他知道月姐是怪他来迟了,并不是真生气,于是柔声解释道:“本来早就该来的,只是前头有家地又多又远,眼瞅要下春雨,主家急着赶工,我总想着都忙完再一起来,就到了今天才……”

    “嫌我赚的是青楼的钱,你自己不也是每日忙前忙后就为那几十个铜板的巨款,忙起来多好,今日进一趟郡,又耽误你发家了吧?”

    月姐含娇带嗔地白他一眼,直把周牧勾的半边骨头都要酥了,他忙忙的表忠心说:“没有的事,我心里也惦记着月姐呢……”

    陶墨夕又瞪他一眼,倒也不想两人一见面,自己张嘴就跟个被人抛下的怨妇般埋怨人,于是抹抹丢丢的,也抬了一只手,让周牧扶她进屋去。

    周牧把带来的东西卸下,就跑出去找药铺,买了几贴黑漆漆的膏药来,小心的拿回来给陶墨夕敷好,清凉的膏药贴到肿胀的膝上,倒是没那么火燎燎的痛了。

    陶墨夕支着腿继续做针线,周牧就拿了扫帚、铲子,把院里的青苔、积水都给洒扫了一遍,连井台都擦的干干净净,随后就守着小火炉,烧热水给月姐泡茶。

    两人时不时说上两句话,周牧还是个闷性子,月姐问一句才答一句,也只简单交代了自己在给哪几家做短工,谁家给了现钱,谁家却是手头紧,要到秋后收了粮才能还他之类的。

    陶墨夕也并不在意这些,听他说就随意点点头,看看日头差不多,就放下做到一半的衣裳,去翻看给带了些什么东西来,她拿起放在箩筐上的一把韭菜看了看,倒还算鲜嫩,正好屋里还有白面呢,给阿牧摊几个韭菜盒子吃正好。

    让阿牧去巷口买几个鸡蛋回来,她就在井边摘洗了韭菜,鸡蛋买回来后先在油锅炒熟,韭菜控干水份后切碎。

    “等包的时候再一点一点放盐,不然韭菜出水特别厉害。”陶墨夕把拌好的馅料放到面饼上,再对折捏成大饺子,沿着油锅慢慢放下去,嘲笑小桃:“那个小笨蛋,都要当娘了,还做不好韭菜盒子呢。”

    周牧拿着根木柴看着火,看着油汪汪烙好的饼,憨憨的跟着笑。

    就着剩下的油锅底,再煮一小锅菠菜汤,两人挤在小炉旁吃了顿热气腾腾的午饭。

    “对了,今年园子里你种了黄瓜和茄子没?还有那个豆角,用阳芋炖着吃太好吃了,你都要记得种。”陶墨夕一边喝汤,还一边惦记家里的小菜园呢。

    “都种了,赵大嫂给了几棵豇豆的苗,说是能结特别长的豆角,炒着吃,拌着吃都好,我在墙角也种好了。”

    “嗯,上次小芬跟我说,她爹在青云山上挖了棵李子树的树苗种院子里了,等我回家,你也陪我去山里找找,我不想吃李子,我想种杏树,杏子好吃,开的花也漂亮。”

    “好。”

    陶墨夕有些吃不下了,她习惯性的要把剩了大半的盒子给周牧,扭头却看见他一边肩膀的衣裳有些开缝,刚要伸手去查看,凑近却见有条歪歪扭扭的黑线,显然已经被补过了。

    “衣服破了,”陶墨夕举着盒子,“小桃给你补的?”

    周牧赶忙沉下肩膀,支支吾吾的道:“不,不是,没让孕妇动针线……”

    陶墨夕淡淡说了句:“不是就不是,你慌什么。”

    她不咸不淡的又看了两眼,没再说话。

    不是小桃,那是谁,别说是阿牧自己缝的,就那十个手指头,又粗又钝的,别说拿针,拿锥子纳鞋底都费劲。

    心里惦记着月姐的膝伤,周牧没几天就要往郡里跑一趟,就差跟着住下来伺候了,只是药铺跑了好几次,膏药也贴了不少,月姐的腿非但没见好转,反而整条小腿都开始逐渐紫黑肿胀,走路也愈发觉得疼痛。

    眼见着月姐被折磨的脸上都没有光泽了,周牧心急如焚,竟在张妈妈来取新衣的时候破天荒开口求了人,问倚香楼是否有相熟的郎中,要能看骨伤的。

    张妈妈回去禀了伍月君,伍月君当即就着人去找了回春堂的大夫,那大夫顺着腿骨仔细捏了捏,叹了口气说:“小娘子膝骨之前已经裂开,现下骨头还未长好,里面又淤积了脓水,自然肿胀疼痛不已。”

    “裂了?”陶墨夕惊讶地问,“我就是不小心磕到了地上的青砖,怎么会……”

    “人体关节处的骨头向来最是脆弱,也有人摔倒了断了胳膊,大笑时脱了下巴的,小娘子往后切莫掉以轻心,”那大夫捋了捋颌下的几根胡须说:“我开些外敷的膏药,再开几副内服的草药,每日三次煎熟了喝下,只是半月内,这条腿最好别再用力,也不要走路,等消肿了再下地。”

    伍月君刚起了没多久,坐屋里喝茶呢,听张妈妈来报,说周裁缝伤了腿,要回乡下修养一阵子,蹙眉问道:“又不耽误做针线,怎地这就要走?”

    “哎呀娘子是没看见,那周裁缝的乡下相公,把人看得死紧,出来进去都搂抱着,不叫周裁缝着一点地,她现住的院子又都是孤寡妇人,相公长久住下照料出入也不方便,故此要回了家去养伤。”

    张妈妈上前把手里的小包袱递上,里面是块柔软的素色布袋,“这是周裁缝用做里衣的棉布做的枕头套,说送给娘子套到枕头外,晚上枕些软和的料子,对肌肤好呢。”

    伍月君打眼在那精致的小礼物上转了一圈,便满意地点点头,说:“知道了,那间屋子就继续给周裁缝留着,你再去账上支五两银子给她送过去,让她好好养着,等过阵子,还要劳她裁夏衣的。”

    柴火和菜蔬都送给了同院的崔大嫂和那对老夫妇,又差周牧上街买了四色果子礼盒谢过张妈妈的照拂,陶墨夕熄了炉火,锁了房门,周牧把她和少少的行李抱到马车上,赶着车慢慢回去了。

    出了城天色就有点晚了,周牧时刻留意着车上的动静,听见月姐叹气就拽着缰绳让马儿再慢点,又几次下车把她腿下的棉被再垫厚些,就这么走走停停的,星星都出来不少了,离村子还四五里地呢。

    土路两边一马平川的庄稼地都长起来了,小风一过,就齐刷刷的摇摆着娇嫩的叶子,陶墨夕半躺在车里,抬头看着天,深蓝色天幕上散布了很多稀薄的星星,倒是月亮像轮浅淡的弯钩,远远的躲在青云山后面,可怜巴巴的闪着孤冷的光。

    “月姐,冷吗?”周牧再次不放心的回头问她。

    “不冷。”陶墨夕把搭在小腹上的棉被往上拽了拽,车轮轻轻向前转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她轻声说:“阿牧,你觉得月亮好,还是星星好?”

    “月姐觉得呢?”

    “月亮好,满月的时候如银盘,似明镜,群星簇拥,胜似珠玉,可惜维持不了多久,马上就会被吞噬的只剩一弦孤影,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等待再次变圆,恢复自己原本的模样。”

    “嗯,月亮好,你看这黑夜里我们赶路回家,因为有月光,也能看到路呢。”

    陶墨夕半闭上眼,探出一只手,假装去摸那轮弯月,又说:“不对,还是星星好,千万年来生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管初一还是十五,一直在角落里那么安静的待着,虽然不起眼,但是至少平安,宁静,不用担心天地变化,日月更替,身畔还有同样普通的星星作伴,不怕孤单。”

    “嗯,听月姐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星星挺好的。”

    陶墨夕轻笑出声:“快点回家吧,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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