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谋

    此时夜已深,殷弃一路疾驰到了宫门,皇宫戒备森严,但好在殷弃往守门官兵中安插了自己人,于是他畅通无阻进了皇宫。

    御书房里,殷羡正与芸宁怒目对峙着,屋内玉器散落一地。

    “陛下发泄够了么?早些歇息吧。”皇后拢了拢外衣提脚欲走。

    “为何!你总是这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为何?”殷羡喘着粗气稍稍找回一点理智,咧着牙对皇后低声吼道,“如今你大权在握,便不将朕放在眼里!”

    “陛下你错了,大权在握的是你,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也是你。陛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臣妾何曾阻挠过陛下?”芸宁颔首低垂眼眸,语气中似有委屈与不甘,“即便是我阻拦,您又何曾在意过我......”

    殷羡渐渐平息怒气怔在原地,嗫嚅双唇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却不知以何理由挽留。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椅榻上,内侍这才敢进来收拾残局。

    屋内一阵乒铃乓啷惹得他心烦,目光不自觉落在桌上整齐堆叠的奏折,殷羡随手捡起一本翻开,里头已被批注过。殷羡反复端详着批注,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些内容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些都是皇后批的?”殷羡端着奏折问道。

    内侍急忙上前拂了拂袖子行礼道:“自陛下离宫后,娘娘便不舍昼夜批阅奏折。娘娘说她虽代您批着,但大事需您做主。桌上那一叠便是娘娘整理出来需要您批阅的。”

    内侍说着起身将那叠奏折毕恭毕敬地呈到殷羡面前,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着他的神情,生怕不小心再惹恼了他。

    殷羡用手指点点桌面,示意他放下,接着挥了挥手屏退一众内侍。

    他拿起一本奏折查看,看着看着却出了神,口中不自觉冒出一句:“我何时不在意......”

    可惜伊人听不见这话。

    等殷羡批完奏折,蜡烛也燃到底,他正打算回寝殿休息,就见一人推门而入。

    “殷弃?你为何在此?”殷羡皱着眉头冷眼盯着殷弃。

    殷弃却大喇喇地坐在一旁扶椅上,开门见山道:“丞相叛变了。”

    “什么!”殷羡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

    “我来便是要与你商量此事。”殷弃坚定地望着殷羡。

    殷羡上下打量殷弃,随后收回视线召他入内室。

    内室是另一间书房,以往只有商议机要才会用,偶尔殷羡也会在此处偷偷懒。

    二人面对面坐下,却都不先开口,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殷弃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着急,百无聊赖地环顾着内室,这里曾经也是他常待的地方。说起来,这间内室还是殷弃建的。

    最终,还是殷羡败下阵来,他警惕地盯着殷弃质问道:“你如何得知?”

    “他亲口所言。”殷弃紧接着道。

    语毕,二人又陷入沉默。

    殷羡盯着桌面思索殷弃这话的真实性,殷弃则直勾勾地观察着殷羡。

    “那我们该怎么办。”殷羡觉着脑子一团乱麻,头痛欲裂。

    “你是皇帝,当由你抉择。”殷弃浅笑着。

    殷羡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丝玩味,心中虽有气但还是忍着询问他的计划。

    “你当真认为丞相会反叛?这恐怕只是障眼法,不过我们能想到,敌人必定也能想到。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丞相反叛,逼敌人提前出手!”殷弃言之凿凿。

    “你怎知他不是真的背叛了我们?”殷羡仍是不相信丞相,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会生根发芽。

    殷弃摇着头道:“我不确定,但我和平熙都相信。若是你信我们,便同我们赌一把,赌丞相的忠心,赌他永远不会背叛你。再不济,皇后娘娘还在你身边,他要想投靠逆党也要考虑娘娘的境况,一个父亲是不会让孩子身处险境的。”

    “好......我听你们的。我们便赌一把!”殷羡目光灼灼地望着殷弃,眼中闪过一瞬动容,他思考片刻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另做打算以防万一。”

    “这点我已经想到,民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便是我们最大的杀器。京城曾有一处贫民窟人数众多,其中不乏能人异士,这里的百姓都得到过景弘与平熙的援助和救治。若是能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便能杀叛党一个措手不及!”

    “那要如何才能聚集百姓?”殷羡伤神地揉了揉眉头,额角血管膨胀不停跳动着。

    殷弃抚上自己的下唇,手肘撑于桌面陷入沉思,这倒是问住了他。

    片刻,殷弃脑中灵光一闪,他抬头望着殷羡道:“想要借助百姓的力量,就要先抓住百姓的弱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身利益便是人最重要的。若是有人说家中即将有一伙杀伤掳掠的劫匪要来,那你会怎么做?”

    “若我是普通百姓,我会逃。”

    “后路断了呢?”

    “那便背水一战。”

    “是了。普天之下不乏舍生取义之辈,但更多的是贪生怕死之人,这都是人之常情。也有怕死之人奋力抗争,靠的便是信念,这信念或崇高或渺小,却都足以支撑一个人走到最后。”殷弃说着站起身走到殷羡书桌前头,用双手撑着桌面,认真地看着他道,“我们要做的便是调动起百姓的信念,请他们为国家一战!”

    “人心最为软弱,只要我们有心引导,在坊间散播一些言论,抢先得到百姓的支持,便可立于不败之地。”殷羡眼中终于显露出笑意,抬起头对上殷弃的目光。

    二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了彼此的想法。

    既然有了决策,殷羡便即刻召来叶清知着手去办。

    他向叶清知询问了丞相的近况,叶清知虽不知丞相与叛党达成的协议,但还是将自己发现的尽数禀报给殷羡。

    殷弃躲在帷幕后头静静听着,直到叶清知领命退下才现身。

    “既都已安排妥当,我便回去了。”殷弃拱着手朝殷羡俯了俯身。

    殷羡如有所思地望着他远去的背景,突然开口道:“多谢!”

    殷弃脚步微微一顿,脸上随即绽开笑靥,背身朝后头挥了挥手。

    第二日,不知从何处掀起一阵传闻,说是曹奉一党春风吹又生,不日就要攻打京城谋朝篡位了!更可怕的是,全国上下皆已遍布叛党,他们要杀尽天下人,建立起全新的王朝。

    一传十,十传百,这一传闻不出一日便传遍全国。

    百姓们无不惊慌,更有甚者已经打包好行李出逃了。

    正当百姓们慌乱之际,坊间又有能人志士出面鼓动,于是全国上下又掀起一阵齐力抗敌的热潮。

    “你说这叛党真会反吗?”

    “说不准,早做准备总没错。”

    “我们还是快逃吧,我不想死......”

    “逃?逃去哪?你以为真能逃得掉吗?”

    “是啊,我们能做的就是团结起来,我就不信叛党能比千千万万个百姓多!我们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话音刚落,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民间惊慌低沉的气氛就在这种调笑与激昂中淡去,潜移默化间,大多数百姓都加入了这场尚未开启的战斗。

    除了利用舆论笼络民心,殷弃与殷羡这手牌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刺激叛党,让他们提前行动。

    大家都不知道叛党何时行动,只能一边提防一边准备着迎接战斗。

    一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叛军统领再一次找到顾铭。

    他直接递给顾铭三张画像,要求顾铭将这三人杀掉,一为试探,二为借刀杀人。

    “这三人都是我相识之人,你要让我自相残杀?”顾铭捏着画像用力往地上一抛,冷眼射向叛军统领。

    那叛军统领大笑着拍腿,面露阴狠邪魅笑道:“这三人大闹我军驻地,丞相大人既已与我们联手,那他们便是在打您的脸啊!杀了他们也不为过吧!”

    顾铭微扬起头,随即转怒为笑,呵呵哈哈地附和着道:“罢了罢了,几个小喽啰,杀便杀了。”

    “好!大人真是爽快!”叛军统领爽快抱拳,接着又面露难堪道,“不过大人,今日民间传闻对我们很是不利啊,我们的行动需要提前了。”

    顾铭蹙了蹙眉,缓缓点头赞同他的提议。

    “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提,定当全力配合。”顾铭说完舔了舔嘴唇,一脸谄笑地搓了搓手,又问道,“这许诺我的不会变吧......若我做了皇帝你们都是大功臣!”

    “哦呵呵哈哈哈,自然自然!”叛军统领先是一愣,随即咧开大嘴连连应和。

    等到屋内无人,顾铭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瓷瓶,里头装着蛇毒,他端着瓷瓶看了又看,最终下定决心揣在怀里出了门。

    他知道叛军派了人紧盯着,所以他只能按照要求杀人,第一个要杀的便是抚仙。

    一刻不停到了抚仙屋内,她正趴在床上歇息,虽说伤好了些,但还未痊愈。

    见顾铭到来,抚仙挣扎着起身想要行礼,哪知他手下径直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们这是做什么?”抚仙疯狂扭动肩膀想要挣脱束缚,却没想到又被强行掰开了嘴。

    顾铭没在暗处,烛光飘忽不定叫人捉摸不透他的神情,他将瓷瓶递给手下,沉默着点了一下头。

    手下揭开瓷瓶将蛇毒灌进抚仙口中,只倒一点便听到顾铭叫停:“好了,一点即可,莫要浪费了。”

    手下点点头将瓷瓶封好交还给顾铭。

    见毒已灌下,按住抚仙的手下便自行退到顾铭身后。

    毒一入喉,抚仙便感到整个口腔与喉道如烈火灼烧一般,毒已入肚,她的每一寸内脏便如刀割火燎般剧痛无比。

    她感到身体里的气血在一点点燃尽,甚至连呼吸都是痛的。

    抚仙在床榻上挣扎,身上的剧痛却抵不上心中的痛楚,她绝望地盯着顾铭,想要从他脸上得到答案。渐渐地,浑身被汗浸透,身上也痛到麻木,她的眼前再也看不清,或许是被眼泪朦胧了双眼,或许是被痛得乱了意识。

    最后顾铭的身影消失在抚仙眼中,她也就此断了气。

    顾铭神色淡淡的,双目始终注视着抚仙,但那双垂在身侧的紧攥着的双手却昭示着他内心的煎熬与痛苦。

    他看了许久才带着侍从离开。

    待众人走后,门外廊道才现出一人闪入抚仙房内。

    那人一身黑衣,头面都蒙着黑巾,只露着一双眼睛四处窥探。

    黑衣人探了探抚仙的鼻息,确定她已经了无生机才拂袖离去。

    而这一切,都被藏于阁楼之上的顾铭尽收眼底。

    他对身边侍从耳语几句便离开了影香楼,得了令的侍从左绕右绕从暗道进了抚仙屋内,用锦被将抚仙卷起扛在肩上又从暗道离开。

    那侍卫扛着抚仙一路疾行来到景弘的医馆,将抚仙托付给平熙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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