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鱼为饵亡

    第25章

    散朝之后,穆钟倒也没耽搁,依言往宁国府去了一趟,身边还跟着夏守忠。

    皇上原是想让穆钟独自去的,但想想觉得不行,穆钟乃是上皇的心腹,现在他还摸不准上皇对忠顺王究竟是怎么个态度。

    让夏守忠跟过去看看,就是贾家有什么问题,也能帮着遮掩一二。

    而且,宁国府若真有匿丧之事,这也算是一桩把柄,有此把柄在手,自然更可以令宁国府为己所用。

    皇上虽自诩仁君,但该动用帝王权术之时,也不会心慈手软。

    穆钟乃是武将,比起乘轿更习惯骑马,夏守忠虽是太监,却也不好与他相强,两人便一同骑了马往宁国府来。

    路上,夏守忠觑着穆钟的脸色,搭讪道。

    “穆大人,您说这宁国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穆钟摇摇头。

    “穆某同宁国公府上,实在没什么交情,同贾致虚其人,亦不过点头之交,宁国府这迷魂药,穆某实在捉摸不透。”

    “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会儿到了宁国府门上,真假虚实,自然能够探知。”

    夏守忠陪着笑点点头,却在心里嘀咕。

    一句有用的没有,这是白问了。

    一路再无别话,两人并驾至宁国府门前,才下了马,还不等遣人通报,那边已有小厮张罗着开了门,贾珍并贾蓉从门内出来,上前迎接。

    “见过穆大人、夏公公。”

    穆钟微微一怔,眉头不由得拧起。

    他来到宁国府门前不过一会儿,连一盏茶的工夫都不到,贾珍是怎么知道他要来,早早地在门前候着?

    夏守忠是见识过惜春的本事的,朝穆钟一笑。

    “穆大人不必起疑,想是宁国府的四小姐预先算得了此事,所以才早有准备啊。”

    穆钟看向贾珍,贾珍笑着点头。

    “正是,小妹已事先算得穆大人并夏公公要来,因此下官才在此等候。”

    贾珍说罢,侧身引二人进入宁国府,又笑道。

    “事关皇命,下官就不同二位御使谈闲篇儿了,烦请移步寻仙阁,家父已栉沐焚香、恭候多时。”

    穆钟忍不住又看向夏守忠,夏守忠也只能苦笑,示意他淡定一些。

    那日大皇子洗三之时,穆钟并不在场,所以也没见识过惜春的本事,他老人家却是见识过了。

    这位四小姐动起法术来,是真能知过去未来的!

    知道他们两人要来,也算不了什么!

    宁国府宅邸不小,而且人口繁杂,贾敬是修道之人,喜欢清静,因此他的居所稍显得偏了一些。

    略长的路程,全被穆钟用来消化方才受到的惊吓了。

    他是武将出身,刀口舔血的人,自然不信什么神鬼之说。

    但方才他和夏守忠是下了朝便骑马往贾家赶,若说有人能快过他们的脚程,恐怕未必。

    那么,如果不是靠法术,宁国府怎么能提前知道他们要来?

    除非贾珍和贾蓉是在故弄玄虚,父子俩准备在府门口死等,看谁来了就迎接谁。

    可是这也说不通。

    贾珍怎么能肯定,他们两个,一定是奉皇上的命令,来看看贾敬是死是活呢?

    穆钟还没理顺复杂的心绪,寻仙阁便到了。

    还不等贾珍开口,便见贾敬从门内迎出,他身着湘色道袍,头戴混元巾,都是寻常的道士打扮,华鬓斑驳,清须一把,不见半点富贵气息,活脱脱便是一个山野老道。

    穆钟和夏守忠都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贾敬。

    先前还说重病缠身,这会儿便能走动了?

    就算是故弄玄虚,这欺君之罪也着实是跑不脱了!

    贾敬上前,先朝二人施了一礼。

    “穆大人和夏公公想来还不太清楚个中就里,寻仙阁里已备了茶点,还请二位大人入内,听小女慢慢讲与二位。”

    穆钟忍不住又看了夏守忠一眼。

    这宁国府也真是邪了门了。

    若说前面的事他都还姑且可以理解,后面这安排就实在不懂了。

    宁国府也是勋贵人家,怎么让个小姑娘来接待朝廷大员、天子亲信?

    穆钟心情有些复杂,还是夏守忠在一旁劝着。

    “穆大人,既来之则安之,咱们既然来了,总得弄清楚前因后果,才好回宫交差啊。”

    穆钟无奈,也只能随着夏守忠一并进入寻仙阁,贾敬随后进入,贾珍和贾蓉自在外面守着。

    寻仙阁里,此时已不见小太监提到的乌烟瘴气的法阵,只有寻常桌椅一套,上头摆着瓜果茶点。

    屋子里,惜春原本坐在椅子上,见众人进来,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穆大人,夏公公,小女有礼了。”

    穆钟略略点一点头,夏守忠和惜春见得多了,倒比穆钟表现得熟稔一些。

    “数日不见,四小姐比往日又长高了。”

    惜春一笑,让了众人落座,这才看向穆钟。

    “这一路劳动两位大人大驾了,只是此事关乎皇家声誉,亦关乎贾家性命,小女不得不谨慎一些,还请穆大人和夏公公海涵。”

    穆钟还不等搭话,夏守忠便叹了口气。

    “我的小姐诶,这一路上左一句告罪右一句劳烦,您家里头没说腻,我这耳朵里都听腻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刚才还听说贾老爷病得不轻,连皇上召见都没去,怎么这会儿又没事人一样了!”

    穆钟捧着茶喝了一口,犹豫片刻,也开口道。

    “说来冒昧,前几日某亦曾听闻,贾公在寿辰之日,服了四小姐的丹药,以致驾鹤归去,虽说市井流言不足轻信,但传闻甚嚣尘上,想来也不是无风起浪,不知这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穆钟先前只知道贾家出了事,并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是在朝上听吴天佑提起,才知道来龙去脉的。

    只是朝政之事,不好在外面透露,尤其是当着夏守忠的面,更不能信口胡说,穆钟便随口扯了个幌子。

    惜春笑了笑,这当然是她的主意了。

    “其实事情倒不复杂,无非是有人瞧宁国府不顺眼,要寻个由头找我们的不痛快罢了。”

    “当日父亲服食丹药,以致性命垂危确实是真的,只是救了回来,没有让贼人得逞罢了。”

    “至于穆大人说的市井流言,则的的确确是有人蓄意陷害,那丹药上头的确贴了小女的名字,却并不是小女送的礼,至于这丹药究竟是何人准备,小女先前亦不清楚。”

    “说来惭愧,小女当时既不知幕后之人身份,亦不知其人的目的,就连寻仙问道,也问不出个准话,心里亦难免慌乱。”

    “那幕后之人能出手一次,未必不能接二连三,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难道宁府往后要担惊受怕一辈子不成?”

    “是以,小女想了这个主意,想要钓出那幕后之人来。”

    夏守忠忍不住“啊”了一声。

    “那四小姐钓出结果了吗?”

    惜春点点头。

    “这个自然,若非大鱼已经上钩,我又怎么敢收饵呢?”

    穆钟和夏守忠对视一眼,还是一头雾水。

    惜春微笑:“无论那幕后之人是何目的,他想要害死父亲,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么我们自然可以利用这一点反将一军——只要父亲不死,幕后之人的目的就一定达不到。”

    “所以我让全家上下,在外人面前伪装出父亲去世的样子,却遮遮掩掩,不肯发丧。”

    “当然,参与这件事的,都是家里最亲近的人,除却自家亲眷,就连下人都一概不知,只当是我父亲吃坏了丹药,坐下病了。”

    “不过,对于那幕后之人来说,却并非如此了。”

    “幕后之人在丹药里用的本就是剧毒,自然知道,吃了这丹药的人是十死无生。”

    “那么,整件事落在对方眼中,就成了我宁国府为了给西府里大姐姐议亲,匿丧不报。”

    “不管宁府出于什么理由匿丧,无疑都会破坏对方的计划。”

    “对方明明要谋人性命,却没有暗中行事,反倒是选在宁府里客人最多的日子动手,自然是因为急着利用此事,所以希望父亲的丧事办得越快越好。”

    “既然幕后之人如此急切,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要破坏他的计划,而不着急地跳出来,找宁府的麻烦呢?”

    夏守忠听到这里,一拍大腿。

    “原来是这样,所以今天——”

    才说到这里,穆钟猛地咳了两声,夏守忠回过神,讪讪地笑了笑。

    “——所以今天陛下宣召贾公觐见,贾公才会以病重来搪塞,就是为了让那幕后之人以为贾公作古,从而放肆地向宁国府发难!”

    穆钟松了一口气,也在一旁点头,目露赞许之色。

    “匿丧不报固然是重罪,但也正因如此,诬告宁国府匿丧不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脱身的。”

    吴天佑的诬告是直接告到了御前,虽然没有伤到宁国府的元气,但毕竟把事情捅到了皇上面前。

    按说这件事可大可小,全看龙意天裁,但很可惜的是,现在的龙意,已经倒向了宁国府这一边。

    因为,惜春设下的这个圈套,实实在在地把吴天佑这老狗套进来了。

    宁国府匿丧不报,干你吴天佑甚事?

    连贾家的下人都只以为贾敬是中毒卧床不起,你姓吴的怎么就敢如此肯定,贾敬已经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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