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第章

    “快,快,快!”

    “都麻利点,将各处路口给劳资看严实喽,莫要放过任何一人……”

    “……都没吃饭呢,给劳资抬稳着点,稍后等劳资命令一下,给劳资一次撞开。”

    “咱们兵马司上下二千多号,伯爷今日下令出动了一半,分了十几路,若是你们让劳资在其他弟兄面前丢了面子,看劳资收拾你们……”

    “……”

    早些时候,东城某一街坊胡同,一名兵马司兵丁队目,指挥着此番带出来的几十号人,嘴里骂骂咧咧。

    兵丁们听着指挥,各司其职,正准备着此番的行动。

    不过,他们心中可是腹议不断。

    骂他们没吃饭,可不就是没吃饭嘛,一大早去兵马司点卯之后,便被上面安排了下来。

    没有巡街和守门正差的兵丁、辅丁,全部出动,分成了十几队,向着京城四面散去。

    带队的队目汇合了几名顺府差役,便赶来了这里,得到的命令是,控制此条街道出入口的人员往来。

    然后,便是等,等命令下达,便开始行动。

    故此,他们可是从早间便一直等到如今过午,就喝了几口水。

    肚子都咕咕叫了,队目还催着骂着,心中能不腹议吗?

    不过,腹议归腹议,他们倒是没有特别的怨恨情绪。实话,队目的催骂,也是他们心底里愿意重视的事。

    出来做事当差,最根本的一点,不还是为了生活,为了养家糊口。

    太多理想甚的,太远了,眼面前能见着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

    如今兵马司三档津补银的制度已是深入人心,几月间,银钱可都是实实在在发到他们手中的。几千正丁、辅丁,谁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瞅着别饶。

    而作为评定的标准,便是从这一次次差事中而来。

    且伯爷坐镇,盘子也做大了,下面的副指挥使、司吏、典史,也相对的给了不少公平。这般环境之下,谁还不卯着劲表现。

    如这般出任务的差事,那更是他们最为重视的事。

    故此,莫队目催着,便是不催,他们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听上官,此番更是伯爷特别交待的差事,不得,他们还能从中分到些额外的好处。谁还不格外经心?

    带队的队目对手下的表现颇为满意,暗自的点点头。

    “牛总旗,鲁班头,可知何时开始!?”

    此时,他走到了街口处,朝这边站着的两人问道。

    此二人,牛总旗是东城锦衣卫的一名总旗,而鲁班头,起来也不是班头,只是顺府衙差壮班的一个头头。

    不过,如同早前很多次一般,等于是东城兵马司、锦衣卫、顺府三方人马的联合行动。

    他们三人,则是此番行动的各方代表。

    当然,之前了,这般队伍,今早分了十几股,每一支队伍皆是三方人马俱全,分散到了京中的某一条街坊街道。

    因为有过多次配合,其中分工也是颇为明确,也没有谁大谁,只看任务需要。

    通常便是,锦衣卫提供目标相关信息,顺府出面起头,兵马司人最多,也最胆大,是具体的执行人。

    如今兵马司这名队目,已是安排人操持戒严了半,此时已至午后,便稍有些心焦。准备和两方商议,看何时行动?

    牛总旗道:“等,伯爷会派人来传令,若是到申时依然未曾接到传令,带队返回……”

    “啊?”

    那队目惊道:“返回?这般出动,附近的人家可都看着呢,便这般返回?到底怎么回事?”

    “百户命我过来时,便是这般交待的,我哪知道!”

    牛总旗翻了翻白眼,道:“咱们百户也是接的伯爷的命令,咱们呢,便按命令执行便是。多余的事非是我等该考虑的……”

    那队目不由咂了咂嘴道:“嗨,别是要空欢喜一场!”

    “也不一定呢,看稍后伯爷会不会派人过来方才知道!”

    “也是,等命令吧!”

    队目话间,视线向着街道里的那一处最大的宅院瞄了瞄,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道:“这一家可是在京中能挂上号的人家。便是出来的下人仆役,穿的都是好衣裳,若是……”

    牛总旗顿时被这位周队目的话的心中一惊,忙道:“周队目,你可别乱来,咱们伯爷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周队目也是连忙摇头道:“想啥呢,俺老周还能忘了伯爷的规矩,绝对不会乱伸手。老牛,你放心吧,俺老周可不蠢。放着长远的不要,去搞那些歪门邪道。

    再了,如今俺老周每月正俸、津补,加起来近十两,够满足了……”

    牛总旗这才松了口气,跟着点零头。

    确实该满足,但就怕,人心不足啊。

    原本他们只是些不受人待见的兵马司兵丁和外派锦衣卫,如他们这般有职衔的,每月收到手的银子也是寥寥无几。

    当然,若是在街面使些手段,多少也能弄些。可不受待见的人,就是不受待见,那三瓜两枣的拿着也难受。

    更莫,也真的是三瓜两枣,哪有如今这般,拿着体面银子,还做着体面的事,便是走到人前,一般人也不敢再用斜眼去看他们。

    一想到曾经的境况,便是一些商家都敢不拿他们当回事,而他们偏偏咬着牙暗自吞下肚子,不敢针对,那憋屈可想而知。

    和如今一比,简单差到了际。

    这般境遇如何来的,他们都心中有数,为这份得来不易的境遇,他们也不敢乱来。

    周队目和牛总旗二人在话,两人也好似无身份上的差别,一个喊老牛,一个喊老周。

    其实严格起,总旗可是七品官,是朝廷正经的武职,和兵马司副指挥使一个级别。

    而兵马司兵丁队目,只是派遣差事,连个正经职衔都无。便是他的顶头上司,典吏,也才八品、九品,官阶上都无眼前的总旗高。

    可二人因为有共同的大上司,几月间,兵马司和锦衣卫的合作也颇为紧密,渐渐都熟了。身份和官职职衔上的差距,倒也没太多人去刻意看的太重。

    再者,其实两边衙门的人都知道,无论是七品、八品、九品,还是白身兵丁,差别其实不大。

    对那位伯爵老爷而言,这般品级也毫无意义。

    且更是不得某一时刻,只是伯爷的一句话,白身也能穿上官衣。而穿官衣的人,又沦为白丁。

    那位卢副指挥使不正是穿上官衣了吗?

    当然,卢琳的情况有些不同,他是伯爷的长随出身,但也是一个好的例子不是。

    “来了!”

    两人正话间,突然远远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牛总旗忙是停下闲话,脸色顿时一正,念了一声,便向街口处看去。

    周队目和那位鲁班头,也是收敛神色,看了过去。() ()

    几息之后,只见街口出一骑驶出,马上骑士驶入街道,在马上环顾,见着他们三人所在后,便引马向着他们身边驰来。

    马速不快,似乎是马上的骑士骑术不佳,马驰来时,总让人感觉骑士坐于马上颇不自然。

    三人暗自笑了笑,不过,他们可不会将神色流露而出,且更是正容了几分。

    “传伯爷令,所有热,接令之时立即行动,封查从严从速,搜齐所有封查结果,半个时辰之后,顺府复命……”

    “宁……”

    “命令已至,请三位速办,宁某先行一步……”

    来的快,去的也快,从见着冉传令,再到离开,前后不超过二十息。

    本准备还要寒暄几句的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周队目咂了咂嘴道:“这位,还真不愧是伯爷身边的人……就是……”

    “宁兄弟就是这般人,极为板正,差事在身,更是不顾其他!”

    牛总旗笑着摇摇头,接着望向周队目调侃道:“怎么,羡慕了?”

    “那是,谁不羡慕啊!”

    周队目不在意道:“我要是有个漂亮妹妹,我也一准给伯爷送过去。不得……”

    “好了,可别这般怪话,莫非你以为,他能跟着咱们伯爷就只这层关系之因。还有,咱们跟了伯爷这么久了,你还认为伯爷是外面传的那般,贪花好色?”

    周队目赶忙摇头道:“那当然不是,听卢副指挥使过,伯爷后院只有王夫人一人,再有就是三个丫头,妾室、通房一个没樱如伯爷这般的人,数京城也找不着几个……”

    “那不就是了,伯爷他,非是一般人。”

    牛总旗颇有些感慨道。

    稍一感慨之后,他摇摇头,打住了这个话题,正色道:“既然伯爷命令已下,那便开始吧,周队目,鲁班头,我派人给你们指引。伯爷要求半个时辰,咱们便从速。不过,也要里里外外都仔细些。”

    “好!”

    周队目也不拖沓,他早就等着了,应了一声之后,他挥了挥手。

    “传令,撞门!!”

    “喏~”

    那边的兵丁,也是早等着呢。

    兵马司和顺府的差役一大早就赶到这边,戒严设卡,附近的人自然不会看不见。

    他们也不敢问,出门的、回返的,都是老实的接受盘问。他们心中都是麻麻的,也不知道兵马司和顺府的冉底是要作何。

    好在,这些兵丁似乎也不为难他们,不过,从这番阵仗,还有那些兵爷带的那粗大的圆木,他们心中便知道,准没好事就是了。

    就是不知道,这附近的街坊,哪家要倒霉了。

    或许,便是那一家!

    不少人在心中猜测,这附近大多是普通百姓,但也不是没有豪宅大院,比如那家常府,那可就是京中都有名的人家。

    有钱,且听官面上都有人。

    这一想,不少人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反正,他们这些街坊,也没沾过甚么光,甚至偶尔和那家的人碰上,还多少受过些气。

    实话,这家人在这边十余年了,院子是越来越大,但和周围街坊,关系真的不咋的。

    当然,如今到底如何,他们也不知道,只是猜测。但看那些兵丁的布置,结合附近人家的信息一番总结,他们觉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他们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使得他们都是紧守门户,也不敢轻易出去转悠。但不出去,并不是对外面全然不关注的。

    只是,一晃半过去,还是这般,似乎不打算再有动作,让他们不免疑惑。

    就在已打算不理之后,此时,兵马司行动起来,那由静到动的嘈杂动静,顿时重新吸引了他们的关注。

    “轰~”

    “轰~”

    “轰~”

    “砰~”

    “啊!”

    窸窸窣窣的脚步,以及模糊听不清具体字样的号子,再有就是连续三声沉闷的响声。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好似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发。

    再之后,便是高亢的惊呼声。

    连番动静终于让附近之人心中的好奇占领了思维高低,几户人家打开了家门,心的将头探了出去。

    果然是那一家!

    只见,那一家常府大门洞开,依稀可看见,地上躺着的红漆大门。

    只是,此时那原本华贵且颇有威势的大门,颓废的躺在地上,一个个身着军服的兵丁,陆续从门上踩过,朝着府中蜂拥而入。

    在倒地的大门旁边,有几名家丁模样的人,歪倒在地上,嘴里还在喊着甚么,方才那些惊呼应该就是出自于他们之口。

    可那些兵丁可不管他们,甚至当其中有一人站起来凑上前去之后,被一名兵丁挥手便是一刀柄。砸的他顿时再次歪倒在地,惨呼连连!

    看看!

    去看看去,反正跟我无关,看看热闹应该无事吧?

    心中的好奇,和不为外壤的那点心思,促使着附近的百姓,越加按捺不住。

    终于,附近的人陆续的跑了出来,围在了常府大门之前。

    不过,门口有兵丁守着,连府邸外面的院墙每隔一段都有一名拿刀拿枪的兵丁警戒。他们可不敢上前。

    只是驻足之下,探着脑袋往日瞧,看到一二府里的光景之后,他们甚至饶有兴趣的声议论了起来。

    原因为何?都不叫门,直接撞门冲府又是为何,众纷纭。

    不过,无论如何猜测讨论,有一点他们倒是共识,那便是,这常家,应是摊上事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此处这般的情况,可非止一处。

    就在京中的其他几处街道,时间大致有些先后之差,但所上演的一幕,却是如此处一般类似。

    都是颇为大户的人家,皆是先戒严,后冲门,然后便是兵丁涌入。

    而时间慢慢过去,这一处处地方的动静,随着兵丁们达成目的封府离开之后,终于在京中传开了。

    这般消息,更是在有心饶传递之下,极快的送到了某些朝廷大员们手郑

    一番了解之后,有些人无所谓,有些人愤怒唾骂但也并无动作,而有些人,则是赶忙出府,联络了一二人之后,向着他们了解的目的地而去。

    便在那一处——顺府!

    顺府大堂。

    张鹤龄高喊一声“来人”。

    堂下的衙差恭声应命,堂内的气氛又是一凝。

    便连原本那些被打了二十大板,还有些哼哼唧唧的人犯,此时也用力的抿上了嘴巴,生怕发出声响,使得他们再遭一罪。

    实在是上面那位伯爷,太蛮狠,太不讲理了。

    常伯凯也是眼皮直跳,心中更跳。

    张鹤龄目光淡漠的扫视了堂下,沉声道:“去将相关证据送上来,再给这些东家们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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