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鬼童”

    借着挂在马车飞檐上的灯笼,晏青瓷就看见那小孩忽然就似脱下了人皮的鬼童,朝着她弹射而来,张开大嘴,露出了咬在利齿间的刀片。

    电光火石间,原本跪坐在车门处的玉兰猛地横斜里飞出,将那弹起的鬼童扑飞了出去,就地一滚间,鬼童缠到了玉兰脖子上,利齿间的刀片凶狠的划向了玉兰的脖颈。

    玉兰侧头疾躲,却还是慢了一步,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晏青瓷这边却已是关心不及了,在鬼童发动攻击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黑夜里滚来无数黑球,有的钻入车底,有的缠到白泽卫的双腿上立时舒展开变成又一个鬼童,手持利刃对着白泽卫的脚面就是狠狠一刺。

    惨叫声此起彼伏,白泽卫们倒地,有反应快的就一把掐住鬼童的脖子,随着咔嚓一声,鬼童的头颅就歪斜了,有的反应不及,就被鬼童攀着爬到胸膛上,被刺了心窝割了脖子,当场毙命。

    肖琳一把扭断一只鬼童的脖子掼摔在地,扬鞭打马就想先带着车里的晏青瓷奔向芙蓉园,却在此时,那些钻入车底的鬼童用绳子绑住了车轮,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在黑夜中不知什么东西上,马车堪堪只往前冲了两丈远就冲不动了,由于惯性,肖琳摔飞了出去,车厢内的晏青瓷和武婢们也都撞向了车壁和车门。

    伪装在黑暗中的刺客顿时倾巢而出,杀意昭昭。

    车门被豁然打开,两个武婢以暴雨梨花的暗器劈开一条血路,一跃而下,悍然前锋,铃兰背着晏青瓷冲出包围圈,剩下两个紧随断后。

    晏青瓷回头,就见肖琳以及还活着的白泽卫已经和刺客们缠斗的难解难分,生死难料。

    开路的,断后的四个武婢亦是不要命的拦截妄图追杀她的鬼童和刺客。

    晏青瓷心知自己现在就是个大累赘,绝不能感情用事,一咬牙就紧紧缠在铃兰身上不令她分心,想着,倘若有刺客放冷箭,自己也能挡一下。

    就在此时,便听有数人大呼,“信陵王大驾在此,谁人在前方闹事,速速退去。”

    高声连呼三次,随即便有骑兵震动地面之声传来。

    晏青瓷心中一喜,扯着嗓子疾声高喊,“谢瑱之——”

    “谢瑱之——”

    “谢瑱之——”

    距离刺杀现场还有一段距离的谢瑱之似有所感,不顾身边僚属的阻拦,立即出动了自己三分之二的护卫军去营救。

    眼看着亲王护卫军的骑兵到了跟前,刺客头子已知行动失败,立即就想跑,却被玉兰红莲二人识破领头人身份,用不要命的打法前后拦截,他心里焦急,一急更是错漏百出,急忙吹起一长一短的口哨,顿时还活着的鬼童和蒙面刺客就四散奔逃而去,而他自己则被红莲打出的一只飞镖击中大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不得已束手就擒。

    信陵王的护卫军到了,能跑的刺客跑了,死了的躺在地上,重伤的苟延残喘。

    晏青瓷从铃兰背后下地,赶忙去看倒在地上的蔷薇,见她虽然伤的重,眼睛还有神,又去看青莲,却见她一动不动,急忙去摸她的血脉和鼻息,都没有了。

    “铃兰,铃兰你来看看青莲啊。”

    铃兰看向正正好插在青莲心口处的尖刺,猛地一握拳又松开,“主子,青莲尽忠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得尽快回芙蓉园,芙蓉园有陛下的亲卫军驻守,最是安全。”

    这时,谢瑱之来到了晏青瓷面前,皱眉道:“跟我回信陵王府,皇兄遇刺,人心惶惶,亲卫军也不见得还似从前。一个武婢罢了,我府上也养了几个,送你一个便是。”

    玉兰红莲挑破刺客头子手筋脚筋,急忙聚拢过来就蓦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顿时就放缓了脚步。

    铃兰面无表情,其身后的采薇抿了抿嘴。

    晏青瓷不管他,抓着青莲的胳膊往脖子上搭,就道:“铃兰来搭把手,我想把青莲放到青鸾车上,把咱们所有不能自己走的自己人都放到车里去,他们都是为我而死的,我还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好好保存他们的尸体,然后好好的安葬,年年祭祀。重伤的我也要负责把他们重新都养好。”

    玉兰连忙上前,“主子您力气小,我来背青莲。”

    采薇竟笑了,争抢着把青莲背到了自己的背脊上,送进了青鸾车。

    “随便你。”谢瑱之警惕四周,强硬的道:“你是自愿跟我回王府,还是我让护军们请你去,皇兄给你的武婢和白泽卫此时死的死,伤的伤,还顶用吗?”

    肖琳拖着淌血的胳膊上前一步,道:“晏主,负责驻守芙蓉园的是左监门卫,前身是太子左司御率,左监门卫大将军是赤勇侯太史雄,是陛下还是太子殿下时从民间提拔上来的,此人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对陛下绝对忠诚,但信陵王说的是,此时,属下们已经无法把您平安送回芙蓉园了。”

    说完,肖琳就朝信陵王跪下了。

    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奄奄一息等着救命的,晏青瓷自然知道倘若没有谢瑱之的及时赶到,只怕肖琳玉兰等人都会折损在这里,只是眼前的谢瑱之难道就不想要她的命吗?

    可此时此刻,除了谢瑱之她别无他选。

    ·

    信陵王府,主殿正堂,幽篁弹琴绢画下,罗汉床上,顾云绣正坐在上头,旁边小几上摆着热茶和糕点,一个娴雅沉静的侍女陪侍在侧,二人正说话。

    “虽说她飞上了枝头,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自小侍奉表哥,情分非比寻常,纵然有一日她想起了,表哥也会护着你的。”

    凉月瞥一眼顾云绣,笑道:“当日给她喂那种药我是奉了王爷的命,待他日,她若狐假虎威要王爷惩治我,我也只听王爷的命令就是了,我这一身都系在王爷身上罢了,其他人,且随他。”

    顾云绣笑了笑,低头端茶浅啜。

    就在这时,有下等婢女进来传话,“王爷回来了,车架已经到了正门。”

    凉月一听,脸上就带了喜色,撇下顾云绣就提着裙子小跑了出去。

    顾云绣喝茶的动作不过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徐徐放下茶盏,抚平裙上褶痕,从容端坐,含笑静待。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凉月小碎步急急来到了顾云绣跟前,立即就道:“县主别在这里等着了,王爷在前头花厅待客呢,这位贵客您也认识,方才咱们两个还说她呢,我告诉王爷县主在此等候,王爷竟顾不上您,只顾和她拌嘴。”

    顾云绣蓦的站了起来,“你说晏青瓷在前面花厅,表哥还和她拌嘴?”

    凉月猛地一点头,压低声量坚定答道:“正是!”

    顾云绣深深看了凉月一眼,随即就蹙起黛眉深思,低语,“如此深夜,她怎会到信陵王府来,皇上若是知道了……除非……”

    除非皇上遇刺之事是真的,且龙体有恙!

    晏青瓷这是又想琵琶别抱,勾搭表哥不成?

    “她怎得如此厚颜无耻!”顾云绣怒从心底起,提起裙摆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凉月看的直愣愣的,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是一声嗤笑,嘀咕道:“论起厚颜无耻,您也不遑多让,黑天白日家跑到这里来端坐着,把自己当王妃了吧。”

    ·

    信陵王府的正门大敞四开,从正门口往里一瞧就能瞧见灯火通明的大花厅,大花厅的各处门窗也都敞开着,晏青瓷此时就在里头下首第一张圈椅上坐着,身后站着玉兰红莲两个武婢。

    谢瑱之换了一身王爷常服回来,在上首螺钿宝椅上坐下,一抬眼正正瞧见打更的更夫从正门前过,顿时气笑了。

    “你就这么想和本王避嫌,早干嘛去了?你对本王做的那些事儿,当皇兄不知道?”

    晏青瓷舔了下干涩的嘴唇,淡着脸道:“所以说陛下宽宏大度,胸有千里江山,我那些年少无知的小事,在陛下眼中不过小女孩的胡闹罢了。”

    谢瑱之冷笑,“赠我绣有春宫的香囊是胡闹,偷我用过的杯子是胡闹,假借云绣之名诱我画舫相见下药也是胡闹?可见你是攀上梧桐枝了,把我这寻常高枝就往脚下踩。”

    说罢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什,冷冷道:“你看这是什么?”

    晏青瓷频频看向大门外,只等着铃兰带着芙蓉园亲军来接她回去,闻言头也不抬就不耐烦的道:“我不看。”

    谢瑱之冷笑,起身,亲自拿到晏青瓷面前,“还是看一眼吧。”

    谢瑱之生得长身玉立,身上想必用的是松竹一类的熏香,他到了跟前,晏青瓷顿时就后仰身子屏住了呼吸,立即就道:“王爷请自重。”

    玉兰亦是回护,“信陵王请自重!”

    谢瑱之被气笑了,甩袖回到上首坐下就道:“不是你哭着求本王纳你进府的时候了!”

    黑历史一再被提及,一再被揭开,晏青瓷恨不得把谢瑱之一脚踢出去,但人在屋檐下还是忍忍吧,如此,定睛一看他手中小物件,竟是一个流苏香囊,大红锦缎面,坠着两颗金色大珍珠。

    顿时,晏青瓷就想起来了,这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的香囊,上面有一对歪歪扭扭的交颈鸳鸯,是她曾经偷偷赠给谢瑱之的香囊!

    “谢瑱之,我还当你早就把这香囊烧了或是随手赠人了,怎么你竟留在身边了,不会吧,是失去以后你才明白你也心悦我不成?”

    谢瑱之眉头一挑,笑道:“是又如何?”

    晏青瓷顿时睁大了一双杏桃眼,“谢瑱之你有病吧,你不是恨我欲死的吗?”

    “朕也想知道。”

    晏青瓷顿时一喜,转瞬似是明白了什么,厌恶的狠狠瞪了谢瑱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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