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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神龙殿殿主

    风静,细雨蒙蒙,宫灯渐暗。

    勾头滴水,打在青石砖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忽的,一骑飞奔而来,在殿前下马,只见他穿着黛青莲纹的斗篷,腰挎滴血的长剑,穿过雨帘,推开殿门就疾风一般刮了进去。

    安福海闻到了一股腥煞气,心里担忧,面上不显,还帮着关上了殿门。

    最能消解男人身上煞气的,自然是温柔乡,销i魂i洞。

    他虽是阉人,也是极懂的。

    为防有不开眼的来打扰,他亲自守在门口充当了门神。

    柳藏莺怕师父受寒,身子吃不住,忙忙找来一件大毛披风。

    安福海本想呵斥,什么季节就穿这个,但一阵寒风裹挟着雨水吹到长廊上来,他立马就打了个喷嚏,随即就顺势披上了。

    柳藏莺笑。

    “笑屁,回屋睡觉去吧,明儿你来替我。”

    “是。”

    一盏茶的功夫,二兰从殿内逃了出来,两张脸红的猴屁股似得。

    安福海挑眉,嘿笑,“挑了你俩到小主跟前服侍,刑堂没教这个?”

    铃兰已经镇定下来,两手交握置于腹部,垂首侍立,低声答:“教过。”

    玉兰脸上的热度也慢慢消退,和铃兰站在一处,低声道:“陛下有些狠了,小主受得住吗?”

    铃兰拧眉低叱,“慎言。”

    玉兰赶忙闭紧嘴巴,把耳朵竖了起来,只等殿内唤人进去伺候时能第一时间听见。

    杏黄帐子微微的晃动,荡起如水般的波纹,上面栖息在梧桐上的鸾鸟似也活了过来,欲展翅,欲啼鸣。

    床顶上垂挂了三盏八角琉璃宫灯,将整个三进的拔步床映照的明亮如昼。

    晏青瓷跪在月牙凳上,望着铜镜里自己的脸,竟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的媚眼如丝,娇艳欲滴。

    她咬唇,镜子里又出现了一张面容,本是明月般清绝,此刻,似有什么东西被他从身体里放了出来,一双眼漆黑如墨,肆意流淌着疯狂野性的欲。

    “前几日还想弄死你,声声厌恶,句句撇清和你的关系,今日大街上又解你之窘难,你们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有意还是无意?”

    晏青瓷吃痛,一把抓住了一根金簪,“他有病,我不知,你问他!”

    谢懿之握着她攥紧金簪的手,令其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处,恣意发笑,“用点劲,刺穿它,朕立时可死。”

    晏青瓷难耐的哭出来,“你弄死我吧,弄死我吧。”

    “好,那就弄死你算了。”

    谢懿之从她手里夺下金簪扔回匣子,也把她弄回了床榻。

    风渐狂,摧折的菊花凌乱,娇弱无依,雨濛濛,一丝丝的聚在花蕊里变成了一汪清澈含香的水,风狂撩拨便一泻千里。

    ·

    安福海站着眯了一觉,这是他伺候两代帝王练就的绝学,一望天色漆黑,风雨依旧,就问道:“什么时辰了?”

    二兰一直警觉着,闻言,玉兰开口道:“五更天了。”

    这时殿门从里面打开了,谢懿之抱着晏青瓷走了出来,一件黛青莲纹斗篷把怀里人从头裹到尾。

    “把王白氏带去清心殿。”

    安福海忙道:“唯。”

    ·

    清心殿,内殿。

    龙头哗哗的往下放水,汤池上空热气氤氲,雾气缭绕。

    谢懿之靠在汉白玉石的池壁上,乌发垂肩,泅湿了半截。

    “如何?”

    王白氏把暖玉床上的晏青瓷仔仔细细验看了一遍,闻声,赶忙跪下,颤着声儿道:“三小姐是老奴从小照看大的,浑身上下总共两颗红痣,一颗在眉心,一颗在心窝,错不了,就是我家三小姐。”

    “看仔细了?”

    王白氏忙忙的点头,“错不了的,错不了的。”

    “出去领赏吧。”

    王白氏大喜,结结实实磕下一个带响儿的头,“多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懿之冷笑。

    门外,安福海正带着两个內侍等在那里,见王白氏喜滋滋的出来,他也笑了。

    “敢问这位公公,在哪里领赏啊?”

    “安定门外,小树林。”

    “嗐,你们宫里放赏在小树林?”

    安福海一抬手,两个內侍就动了,一个堵嘴,一个拿黑布袋把她从头套到脚,系带收紧,抬起就走。

    风停雨歇,天光破晓,小树林里泥泞不堪,一踩一脚的泥,间或踏断一两根枯朽的骨头,还能踢到半陷在腐叶里的骷髅。

    安福海骂了两声娘,跺跺脚道:“就这一块地方吧。”

    俩內侍把黑布袋往地上一扔,就从靴筒里摸出了短匕。

    就在这时,王白氏终于吐出了嘴里的东西,只以为是给当家主母下药的事儿发了,为了活命什么都往外倒,“是信陵王身边的人威胁我做的,我不敢不从,不然一家子的小命难保,饶命、饶命。”

    王白氏还被扎在黑布袋里呢,声音就闷闷的。

    安福海“啧啧”两声,淡淡道:“你放心,你一家子都会在下头团圆的,一个也少不了。动手,要死透。”

    “是。”

    “是。”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个內侍一脸凶狠,捅了有十来下,起初还能听到声响,后来就安静的像一块死肉了。

    安福海仍旧不放心,亲自解开布袋子查验了一番,确认死的透透的了才满意。

    ·

    月沉日出,霞光红染紫禁城。

    朦朦胧胧间晏青瓷惊坐而起,云龙杏黄锦被顷刻就顺着她的锁骨滑落腰间,明亮的灯光照在那瓷白细腻的肌肤上,朵朵吻痕如花盛开,衬得她楚楚靡艳,杏眸水润,朱唇亮泽,残红未退,佛修见了怕也要一身修为尽弃,再入红尘。

    谢懿之披着件墨色龙纹氅衣,坐在月牙凳上,斜椅妆台,也不知他醒来多久,或许从未睡过。

    晏青瓷看向他,初时迷糊,慢慢的清醒过来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拥被坐起,静等,以不变应万变。

    谢懿之见她醒来,嘴角微扬,美眸含笑,“你让铃兰敬献上来的农具图纸朕看了,已经做出来了,你有功劳,朕封你为昭仪如何?”

    这时,铃兰掀开帐帘轻步走了进来,在谢懿之脚边跪下,高举双手,奉上了一只锦匣。

    谢懿之从里面拿出两个用黄花梨木做出来的小玩具,晏青瓷一看就心中有数了,正是按照她给的图纸做出来的模型,一个是三角耧车;一个是风谷车,用来去除麦粒,稻谷等农作物子实中的瘪粒、秸杆屑、土坷垃等杂质。

    “朕竟不知,一个从未下过地,一双脚甚至连黄土都没沾过的娇小姐,竟也能改良农具,果真是与朕巫山云雨之时,无力晕厥后,仙人入梦教授的?那么,昨夜,那有趣的仙人是否又来过?”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让晏青瓷胆寒,浑身的血液却反常的都沸腾起来,她只觉他是呼风唤雨的神龙,危险又迷人。

    晏青瓷不答,反而道:“您只要知道,我是有些浅薄的能力的,与其摆在后宫当花瓶,不如放出去替您挣钱。难道圣明如您,也觉得女子只该关在闺房涂脂抹粉吗,如此,您也不过如此,寻常庸俗男子而已。”

    “怎么,寻常庸俗男子你就不喜欢了?”

    晏青瓷抬起下巴,傲气的如同一只小孔雀,“我承认,这世间美人不少,可如我这般的,也不多吧,自然只有这世间最伟岸,最有权势,最开明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我才甘于屈就。”

    谢懿之顿时嗤笑出声,“怎么就能这么坦率呢,可是这张脸给的底气?”

    纵然晏青瓷脸皮再厚也有些赧然了,道:“何止,只要您给我机会,必会让您始于颜值,敬于才华,爱于品格,只看您敢不敢破格任用了。”

    谢懿之把玩风谷车的动作一顿,笑意荏苒,越发深浓,只觉一股子愉悦之意从心底里发出来。

    晏青瓷察觉到了,微微歪头瞅着他笑起来,只觉春暖花开。

    谢懿之又伸手探向锦匣,从里头拿出一块巴掌大的乌金牌扔给晏青瓷,道:“十二监四司八局的工匠任你驱使。”

    “另外,司寝之职委屈你了,就封你做神龙殿殿主吧,位阶等同昭仪。”

    说罢,起身走了。

    晏青瓷狂喜,拿起乌金牌翻看,就见上头有墨莲银龙纹,中间是“如朕亲临”四个行草字。

    “铃兰,快服侍我洗漱更衣,到了我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晏青瓷忽的想起大堂哥砸晕永昌侯府宜人的事情还没个了局,顿时慌了,赤着脚就追了出去。

    “陛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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