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在场的人谁家没有些腌臜事,他们自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早已见怪不怪。可这样明目张胆顶着家族名头在外面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此刻,他们已经没了游玩的心思,只想下山去。

    端娘方才还理直气壮地指责王玉泽,现在证据摆在眼前,她脸色青白一片,失了魂似的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连说了三遍,她大声喊了起来,“这不可能是崔家做的,都是你们,你们沆瀣一气,故意设了这样的局来陷害崔家。”

    她越说,语气越是坚定。

    说到最后,连自己都相信了这幅说辞,仇视起在场每一个人来。

    王玉泽试图去安抚她的情绪,却被那个仇恨的眼神逼退走向她的脚步。

    她微微叹气道,“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将尸体带下山去,查明真相。”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端娘,递了一个眼神给她身旁的女郎,暗示她看紧端娘,不要让她做傻事。

    不少公子哥儿们身旁带着三五个小厮,此刻便派上了用场。

    王玉泽指挥一批小厮下去传消息,一批跟着山中的轿夫将把尸体抬下山去,又指挥着另一批小厮去山中寻找其他尸体。

    至于他们,则跟着轿夫下山去。

    尸体被放在轿子上由轿夫晃晃悠悠抬下山去,小厮守在两侧,大部队慢吞吞跟在后面。

    端娘几次想要挣脱姐姐的手,冲向轿子,却被死死拉着手,动弹不得。

    陈平陈让就站在她两侧,美其名曰保护她的安全。

    到达山底时,提前接到消息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宫里来的太监站在最前面,伸长脖子,隔一段时间就要往石阶看去,看那尸体到底从山上下来没有,好立即回帐子里禀告皇上。

    眼瞅着轿夫下来,他立刻尖声吆喝道,“那两个抬轿子的,到杂家这来。”

    几个轿夫看他穿着一身丝衣,通身透着骄奢富贵之气,下意识便信服地朝他走去。

    半道上,另一个太监又冒出来,道,“刘公公,人都还没来齐,怎么就先使唤上人了。”

    刘贵率先过来,为的就是抢先一步把尸体带上圣上面前去邀功,防的就是元成这个小人同他抢功。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上这个小人,让他也到这儿来了。

    他心里暗恨,要是知道是谁给元成递了信,他回去非要剥了那人的皮不可。

    刘贵脸上扭曲地挤出皮笑肉不笑地笑容来,脸上敷的厚厚铅粉簌簌往下掉,“什么风,又把您吹来了。”

    元成不接他的话,只招呼着几个轿夫,“那几个抬轿子的,到我这儿来。”

    他笑眯眯地,十分和善。

    几个轿夫一时间陷入两难,他们只是靠着自己一身莽力糊口饭吃,两个达官贵人,无论哪个他们都得罪不起。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王玉泽等人下山了。

    她看着停在路中间的轿夫,问道,“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

    元成老远就看到她从上山下来,第一时间就驱马过去走到她身旁,“王小郎君,又见面了。上次王家一别,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你了。”

    王玉泽认出他正是上次帮自己解围的元公公,心中不免有些好感,笑道,“元公公的,你来这里有什么要紧事吗?”

    元公公瞥了一眼刘贵,笑着说,“来这儿都还能为什么事,当然就是为着刺杀的事。这黑衣人的事情惊动了陛下,他发了好大的火。

    “崔家家主正在帐子前跪着呢。”他在王玉泽耳旁说,朝她眨了眨眼睛。

    王玉泽心领神会,感激地点了点头。

    崔玉堂跪在帐子前的事儿,元成大可不必告诉她。不过因为她现在投靠了长公主,被他当做成自己人,出那一口被追杀的恶气罢了。

    “人我带走了,刘公公您请自便?”元成含笑道。

    刘贵恨不得撕了他这张笑脸,无论圣上吩咐下来什么事,元成都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衬得他沉不住气,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也是靠着这张脸,宫里上上下下都觉得他是个好人。

    “既然元公公都要回宫了,杂家自然也不能落下。”刘贵一甩拂尘说道,“打道回府吧。”

    在场的人没有不想看崔家的好戏的,崔玉堂一贯孤傲,眼高于顶。年轻一辈崔家子弟将他这作态学了个十成十,在这南陵也是头一等惹人生厌。元公公说话的时候,并未放低声,与王玉泽相邻的几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们在暗中悄悄传递了几个眼神,等两位公公走后,在王玉泽身旁起哄。

    “怀玉,不如我们悄悄跟上去看看。”说话的是陈家三房的女郎,平时最爱起哄,谁家有什么新鲜八卦事,他头一个知道。现在自然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其他郎君女郎纷纷起哄。

    一侧的端娘在一旁,气得红了眼睛。可对方人多势众,又没了崔家作底气,她气焰弱了下来。

    王玉泽心中本也有些意动,只是圣上面前不好造次,她也就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现在被这么一撺掇,她便有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去偷看。

    一行人心照不宣,偷偷摸摸地跟在两位公公的车架后,像一连串小尾巴似的跟着去了中心地帝王帐。

    帝王帐周围有重兵把,每隔一刻钟便有一队十五人的禁卫军在周围巡逻。负责本次秋猎安危的则是王帆将军,据闻这位王将军一手剑法龙走游蛇,出神入化,在他的部署下,守备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空地前崔玉堂穿着玄色长袍跪在地上,长髯凌乱,失去了往日精心打理的样子,神色颓然,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背后已被汗液浸湿一片。堂堂崔家家主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刻。

    他垂着头,那双吊梢眼却浸染着恨意。

    金黄的帐子里断断续续出现一些调笑和淫—秽不堪的声音,周围把手的禁卫军似乎已经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地恪守在岗位上。

    王玉泽与一道来的小伙伴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他们的皇帝陛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青天白日就在帐子里白日宣淫,甚至不加以掩饰。

    高亢的男女声混杂在一起,隐藏在的灌木丛中的少年郎显然没有禁卫军那样的定力,脸红成了个猴屁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望向同伴的眼神中都包含着羞涩。

    还有那早已开过荤的,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后,贱笑着用肩头不停地戳弄同伴的肩膀,还有自以为经验老道,比别人多些体会的人皱着眉头,装作一副正经不满的样子。

    “怀玉。他们在做什么?”

    王玉泽蹲在灌木丛一角,背后一道炙热气息靠了过来,陈让在她耳旁小声咬着耳朵,“他们真奇怪。”

    他身上浓厚的熏香顿时包裹住她,像是从背后环抱住她似的。

    王玉泽眉头紧紧皱着,她怎么也无法将帐子里的那个人与天潢溃胃的陛下联系起来,也无法将他和清冷寡欲的澹台奕联系起来,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会做父子。

    听见陈让的问话,她一张脸又涨的通红。

    陈让年纪小,她一直把他当做弟弟看待。教导房事一般由家中长辈安排,听这话的意思,他还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她突然不知如何开口,吞吞吐吐道,“这是,陛下想要生孩子做的事。”

    陈让半蹲在她的侧后方,看着她红的滴血的耳垂和乱窜的眼神,心中甚觉可爱。家中对子嗣颇为看重,能教的早早便教过了,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声音是什么意思。

    他歪着头,一脸天真,“那我和小泽可以生孩子吗?”

    王玉泽吃了一惊,差点从灌木丛中跳出来,她道,“我与你皆为男子,如何能生孩子?”

    她没瞧见,陈让的眼神顿时幽暗下来,像是能吃人。

    一旁的陈平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话,意味不明地笑了。

    气氛黏着潮湿,两兄弟身上的熏香无孔不入。

    不知为何,王玉泽觉得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开始升高,闷的喘不过气来似的。她急忙扯开话题,“不知道崔家主要跪到什么时候?”

    跪在帐子前的不只崔玉堂一人,连同崔家一家老小,几百号人都跪着了,包括后来的端娘等人。

    日暮西沉,太阳在地平线上发挥最后一丝余威时,帐子里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苍白又憔悴的脸色青紫肿胀,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消瘦的身躯撑不起华美的帝袍,说来,帝袍也是因为这位皇帝匆匆登基,来不及赶制,穿的上一任帝王的。

    明显不合身的帝袍拖在脚下,笨重又不方便。

    空地前几个小侍从搬来一个椅子放在帐子前,他脚步摇摇晃晃,重重坐下,瘫在椅子上。

    他转过头来,面容与澹台奕有七八分的相似,从轮廓上看,年轻时候也是一个貌美的男子。

    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又干涩,透着一股阴翳,“崔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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