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少年的爱意赤诚又热烈,像一团炙热的火,哪怕最后把自己焚烧殆尽,烧的粉身碎骨。

    他红着眼圈,不愿相信这件事。

    陈平过来拉他,他反手甩开兄长的手,语气异常的平静道,“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看戏吗?”

    畏惧陈家权势的人被这凌厉的目光一扫,全都低下了头,肩膀挨着肩膀,脚跟挨着脚跟,步子不敢迈的太大,三两成群悄无声息地走了。

    崔家人这阵子遭受重创,心力交瘁,也紧着走了。

    王宰不愿看着自家小辈被为难,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陈家几个老东西一左一右拉扯,拖着往外走,他们嘴里嚷嚷着,“孩子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掰扯去,我们几个老家伙,也玩自己的。”

    他使劲转头望去,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几个人,“哎,我说你们这几个老家伙,真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哎哎哎,放开我,老夫的胳膊要被扯断了。”

    “哎,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怎么下手这么没轻没重。”

    ……

    王玉泽后退一步,森冷漠然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要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出来。

    “陈让,不可强求于我。”

    陈让懵懵懂懂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将心意宣之于口,告诉自己的心上人也是一件错事吗?他猛地上前,紧紧抓住王玉泽的两条胳膊。

    巨大的力道逐渐收紧,他想质问,可又不敢。

    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事情一旦开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不想落得和溱溱一个割袍断义的下场。

    一旁安静许久的澹台奕缓步走来,将手搭在陈让手上,轻轻发力,他的手便绵软地垂了下来,松开了对王玉泽的辖制。

    “陈二郎君还是不要意气用事的好,毕竟怀玉可不是被随便争抢的小玩意。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陈二郎这般年纪,也该玩够了。”

    他娓娓道来,语调缓慢。

    陈让在他面前,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王玉泽从澹台奕侧面走出来,淡淡地看向他,“陈让,陛下已经为我同殿下赐婚,你还是尽早放下这样的念头。或许我们还能做朋友。”

    她脸不红心不跳,把晋元帝刚刚说过的话拿出来扯大皮,其实心中暗暗紧张澹台奕会出声阻止。

    情急之下,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去劝说陈让死心。

    这个借口烂透了,可当下,她别无他法。

    气氛一阵窒闷。

    陈让逐渐握紧拳头,就这么看着王玉泽。

    王玉泽别过脸,不肯看他。她侧头看了一眼陈平,示意他快将陈让带走。谁知陈平黑眸沉沉,脸上透着她从没见过的阴郁,神思不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兄弟中,出主意的一向都是陈平这个兄长。他心不在焉,也没人来劝阻陈让。

    澹台奕挪动步子,走到王玉泽身旁,正大光明牵起她的手,似乎在朝着对方示威,“日后,怀玉便要做我的驸马。届时还请陈家二郎过来吃喜酒。”

    数年情分犹在,王玉泽不忍苛责陈让太过,悄悄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示意他不要把话说的太重。

    奇异的是,澹台奕只需一眼,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可这在陈让眼中,变成了郎情妾意,心灵相通。

    他从没这么恨过一个女人。

    陈让深深地看着这一对男女,转过身走到陈平身边,顿住,侧过头对还心不在焉的兄长说,“别看了,走吧。”

    触碰到他讥诮的眼神,陈平提线木偶似的跟在他身后。

    在场的王家人见他们两人有话要说,也纷纷退场。

    空地上只剩王玉泽与澹台奕和一些侍从,两人相对无言,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面对澹台奕时,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殿下,刚刚我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是我满嘴胡言。”

    她语无伦次,说话颠三倒四,又想极力解释清楚自己的意思。

    澹台奕柔声道,“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回帐子里说,正好我也想同你解释一番去剿匪的事情。”

    缓慢的语调像一汪清泉,将她因为陈让浮躁起来的心绪平静下来。

    王玉泽跟着他一道走入帝王帐左侧偏小一点的帐子里,粗布搭起来的帐子里还有一层轻纱帐,隔绝外面窥探的视线,里面和长公主的马车一样,奢华无比。

    澹台奕坐在榻上,道,“坐下来吧,不必拘束。”

    她四下环顾,寻了一个小马扎乖巧地坐下。澹台奕屏退周围的仆从,帐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王玉泽并拢双腿,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局促又紧张,不敢抬头。

    刚才脑子一热就把长公主拖出来当挡箭牌,现在冷静下来细细回想,只觉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现在这个挡箭牌还在她的面前。

    澹台奕看出她的窘迫,微微弯唇笑了起来,“怀玉不必局促。”他略一沉吟,“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怀玉?”

    王玉泽忙点头,“殿下怎样唤我都使得。”

    “不必紧张。”他安抚道,“若你是为着陛下赐婚的事情,就更不用紧张了。我知道,你不情愿。”

    澹台奕笑着,“陛下戏言,不必当真。”

    王玉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殿下实在善解人意,显得她有些不识好歹。

    “至于剿匪这件事,是我有一项任务想要交于你。思来想去,我身边竟只有你适合做这个任务。不过此任务凶险万分。”他含水的眸子望着王玉泽,眼中尽是担忧,“你可以拒绝。”

    “鬼医最近在那边发现一味药材,可以压制我蛊毒。”

    王玉泽摆手,“不过顺道的事情,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

    宸妃对她颇有不满,又发生了陈让这样得事情,正好出去避避风头,至于剿匪这件事,她只能尽力而为。

    她早已没了在太白山看风景的心思,至于那秋猎更是乏味。

    三天两头的刺杀已经将她的兴奋劲悉数消磨殆尽。

    “我会派最精锐的暗卫陪着你,尽管调遣,不必客气,就当成是自己的手下。事不宜迟,今晚便可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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