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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他不会死的

    严少聪两天后抵达东京,加入了搜救志愿者,同行的领头人是他的同学。

    “你顾好自己的安全,力所能及,不要逞强。”

    严少聪连续几天没吃饭,面色微青,一身疲惫。若不是此时东京搜救队伍缺人,他一定不会冒险带严少聪过来。

    “嗯。”

    国内。新闻上每天连环播报华人回国的求助热线,平日冷清的大使馆前挤满群众,余震仍未消减,航班航渡取消,紧急时刻,只能靠国家救助。

    落落已经向报备大使馆杨梓和若娢的个人信息。

    除此之外,是认领尸体的呼吁,打码的视频中,哀嚎痛泣,有人被抬出时,已经面目全非,尤其是酒店旅馆这种地方,更是死伤无数,无人辨别。

    杨氏内部近几天风云变幻,落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有同事传出公司易主的小道消息,但杨梓未回,一直无人主持大局。

    落落守着杨妍,她睁着眼在网络前好几天,将铺天盖地的新闻翻来覆去的看。

    落落的手机响起,她赶紧道。

    “是祁爸爸的电话。”

    简单几句话之后,落落转向杨妍,“姐姐,祁伯伯说派人去日本一趟。”

    杨妍喉咙里的话还没上来,落落便又说,“但你不能去,你还记得他们走时的穿搭吗?娢娢和老板穿了什么?”

    杨妍捂着脑袋,一片混乱。

    落落又冲着屏幕说了两句之后,便丢下了手机,套上衣服往外去。

    “姐姐,你看看这件事怎么向杨伯父伯母透漏,我看瞒不住的。”

    地震发生五天之后,若娢在倒塌的房屋中被刨出来,又在临时医院昏迷了三天,才醒。

    她被困在那个良久的梦境里,被束缚,鞭打,施刑,怎么也挣扎不脱,直到她睁开眼睛,头顶是惨白的天空,阳光刺眼,没有一丝云。

    周围是来回走动的医护人员,左右隔着半米都是伤患的病床,到处充斥着痛不欲生,了无希望的哭泣。

    她动了动脖子,发现全身哪里都僵硬着,四肢被打上石膏。

    路过的护士见她醒了,止住脚步,大喊,“这儿又醒了一个,快过来……”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袭来,若娢嘴巴张起,喉咙里的血痰涌上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护士伸出手安抚她,“你别激动,我叫人把你转移到专业病房去。”

    白天黑夜,躺在这里的人都只有两条路,救援之后的生存或者死亡,而这两种选择,无论是哪种,他们都已司空见惯。

    严少聪是在快结束一天志愿活动时接到朋友电话的。

    “你那个朋友醒过来了。”

    严少聪啃了几口的面包含在嘴里,咀嚼的动作止住,“我马上过去。”

    他拧开矿泉水,“另外一个呢?”

    若娢在被人喂了一口水之后,便同几个重症患者一起,被前来的救护车拉去了医院,整个过程颠簸不已,她的眼皮困倦得就要合上,但她没有,唯一能动弹的眼睛,扫量着周围的人。

    以至于在见到病房里的严少聪时,她只是惊讶了一瞬。

    若娢仍说不出话,严少聪也没说话,沉默的病房里,严少聪转身走到她床前,给她捻好被角。

    他拿起棉签,沾水后递到她唇边,在干褶欠皮的嘴边轻轻摩挲。

    若娢失控地摇头,忍受脖子骨折断裂般疼痛。

    严少聪顿了顿,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倒是更加轻柔了些。若娢不配合,她咬起嘴角,拒绝他的举动。

    “你刚做完检查,别乱动。”

    严少聪的声音出奇柔和,“再动,就没命了。”

    在这样震后余生的环境下,生命两个字显得渺小和可贵,死亡的恐惧转瞬变为现实,没人能逃脱。

    可她,活了下来。

    若娢急不可耐,她使命摇晃脑袋,在重重咳嗽了几声之后,嗓子艰难溢出几个字,“杨梓哥?”

    严少聪怔住,若娢的唇瓣淌落鲜红的血液。

    方才的咳嗽震得她全身微颤,好像要散架一样。

    “你能不能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严少聪将棉签扔回去,他已是精疲力尽,心余力绌,“非要这么闹腾吗?”

    若娢悻悻盯着他,她心里涌上一阵不详,但她坚持,坚持她的答案。

    严少聪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肩,同若娢对视,每一个字都残忍无比。

    “他死了。”

    空气凝固住,若娢耳朵里传来轰隆隆的鸣响,眼里晃过两秒钟的难以置信。

    “不会的。”

    她垂下眼睑,泪水已经顺着眼眶慢慢流下来。

    两个人僵在原地。

    若娢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发疯,严少聪松开了他,背过身去,真相裸露后的沉闷蔓延在病房中。

    “满意了吧。”

    “他不会死的,杨梓哥不会死的。”

    若娢心里念叨着,她全身发力,挪动到边沿,一个翻滚,栽在了床下。

    “娢娢。”

    若娢睡过去,醒来,又睡过去,又醒来。就这样反复几日,脑子清醒的时候,也是沉默着,一双眼无助地盯着天花板,顾自流泪。

    不吃不喝两天后,她的状态甚至比刚醒来时还差。

    医院楼道里总能传来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哭泣,死亡的降临不分昼夜。

    护士过来换液,她看着床头纹丝未动的饭菜,叹气出声,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严少聪嘱咐给若娢多加了几瓶葡萄糖,一条命,只能这么吊着。

    严少聪将杨梓的事透给肖白,由他转告,自己则在日本善后。

    医院也是临时搭建的,人进人出,每天都有新发掘的患者和抬出去的尸体,他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将手里的检查单折作一团,扔到了手边的垃圾箱。

    他从志愿者那儿端了碗粥,然后推门去了若娢的病房。

    若娢听到门框摩擦的声音,缩了缩身子,把头埋进了被子之中。

    严少聪知道她在装睡。

    “多少吃点吧。”严少聪将粥移放到托盘上,语气不冷不热,“你怀孕了,要好好吃饭的。”

    “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们的孩子总要活着吧!”严少聪顿了顿,努力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你这样,杨梓哥白白牺牲一条命!”

    这几天的志愿服务,他碰见了那家酒店的安保,知道杨梓死讯时,他叹息不已,“要不是他折回去救人,肯定能活下来的!”

    如果不是深爱,谁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严少聪说完,便起身离开,他知道她在听。

    若娢哭得更厉害,她抚摸着小腹,怎么可能,怎么会怀孕呢?

    杨梓父母听闻死讯时,直接昏厥过去,加之杨妍,也是没日没夜抹眼泪。

    “他们当时让我去的,我要是去了,能抵他一条命吧!”杨妍攥着手掌,恨不得掐死自己,“他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我一个半残留着命,他好好的,怎么就……”

    落落抱着他,“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啊!”

    祁父知道后过来了一趟,他之前同杨梓见面,同娢妈妈一样,赞赏杨梓的为人。娢妈妈更伤心,“好好一个孩子,昨天还健健康康的……”

    接下来几天,严少聪一直忙于杨梓的事,见到祁父派来的下属之后,他便签了委托书,将杨梓的尸体带回去。

    护士会将若娢每天的生活起居告知他,虽然还是不开口说话,但好在开始慢慢动筷吃饭。

    “您不去看看吗?”护士好奇,他明明很关心,行动上却是不闻不问,“您是她的家人,您去多陪陪她,说不定能舒缓她的情绪?”

    “不用了。”严少聪拒绝,“谢谢!”

    肖白早就在劝他回去,摒弃几年前的酒肉情谊,这档子事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可他,终究不是个狠心的人。

    又停留了两天,两人在大使馆的帮助下,乘机飞回严城。

    若娢看着身后那具抬上车的敛尸布,对手边的严少聪主动开口,“我想看看,可以吗?”

    “先回去再说吧。”

    严少聪把她的身体揽上车,告别了这座悲伤的城市。

    祁父和娢妈妈来机场接娢娢回家,杨梓则直接被送去了殡仪馆。

    娢妈妈看见若娢,这几天的伤心又涌上来,眼泪噗嗤噗嗤往下掉,“你们一个个,老天不公啊,杨梓那孩子……可惜。”

    “妈,杨梓哥他……我想去看看杨妍姐,再去为杨梓哥守夜好不好?”她话到嘴边,生怕他们不同意,“我怀孕了。我想去送送杨梓哥。”

    祁父娢妈震惊。

    落落第二天也赶过来,也是瞳孔地震。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我为什么不知道?”落落捂住嘴巴,她刚从殡仪馆回来,杨父杨母在那边哭得昏天黑地。杨梓是独子,看得出来,他们对杨梓寄予厚望。

    “如果这消息不被知道还好,如果被老板他爸妈知道,一定会强迫你把孩子生下来的。”落落知道,对老人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儿子,他们铁定会揪着孙子不放。

    “你这样以后怎么嫁人?”

    事已至此,落落知道再多的埋怨没用,自然是站在若娢角度为他着想。

    若娢藐她,“你不会还指望我接着嫁人吧?”

    “这是我的孩子,和他们没关系。”若娢说,“我既然是杨梓哥的未婚妻,就会帮他料理好一切,但绝不是因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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