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若娢又吐了，一整天什么都吃不下去，她擦拭嘴角，影子上映出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她转身拆开一桶泡面，在闻到那股味道时，喉中的不适又翻滚上来。

    她又俯身吐了个昏天黑地。

    从来没有过的难受。

    她缩在床铺的角落里，任她怎么哄，腹中的孩子总闹腾个没完，她急得眼泪流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啊。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跟妈妈挤在一张床上，窗外是楼下荡秋千的一家三口，她强迫自己不去看，紧闭着眼埋在被子里，与外界的欢声笑语隔绝。

    “你……”她嘴角颤抖，“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直到周五，她确信落落回来，这才拨通她的电话。

    “你怎么请假这么长时间？”对面一番狂轰滥炸，她知不知道要欠下多少课程。

    “我……有点不舒服。”若娢被这小孩子折腾的不轻，她声音微弱，“你下周末能不能陪我去个医院。”她咬着下唇，“医生说要做个小手术，我……我害怕。”

    三天后，她从手术台上睁眼醒来，女医生一身蓝色无菌衣，背对着她清洗手中的器械，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的流动，整个过程简单漫长，没有人说话，剪刀相撞的冰冷充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若娢缓和了十分钟，身体才恢复知觉。她本能探向小腹，已经恢复平坦，她恍惚了一瞬间，本源的疼痛又开始弥散开来，她手捂小腹弯腰坐起，身下的床单被她攥的拧成一团。

    “喝点热水吧。”新来的护士看她难受的厉害。她在哭啊。

    若娢还没说话。身后不知谁手中的力气紧了紧，手术台上的东西被劈里啪啦倾倒在洗漱池里，护士看了眼，害怕的缩回手。

    “我没事。”若娢淡笑着绕开她，台子边上立着只红桶，传来刺鼻的血腥气，若娢楞了几秒，回头推门离开。

    若娢被门外透进来的阳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伸手去挡，还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她扫视一眼，几个魁梧的男人已经离开，可是，可是，严少聪，他竟然在这儿？

    若娢蓄着的眼泪蹭的掉下来，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他大步朝自己走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声音，耳膜仿佛撕裂，若娢懵在原地，她低着头歪在一旁，右颊火辣辣的疼，几秒后她抬起手，触碰到脸的时候，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身体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怎么回事？”严少聪抓住她的肩膀，“我问你怎么回事？”

    若娢本来微微俯身缓解疼痛，被他一弄更加没了力气。

    她长吸了口气，这才抬起肿起的半张脸，喉咙里疼得说不出话，她声音更小，听起来残忍无比，“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她尾音渐渐落下去，然后慢慢扒开他的手，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门口的车子果然已经离开。

    她伸手打车，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冰凉，泪一吹就干。

    若娢找了家偏僻便宜的宾馆。

    她疼得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出来的时候连钱包都没拿，还有，她的书本。她只得找落落借。

    她蜷缩成一团，把身体包裹在厚重的被子里，可是还是很疼，好像有血水在没完没了的逆流，她下意识去摸小腹，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这屋子只有她一个。

    她挽起的笑容慢慢淡下去，只能靠在床头，目光空洞。后半夜，牛仔裤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她赶紧撑着起身到洗手间，把成卷的纸巾叠成十几层铺垫好，不要弄脏了屋子。

    半夜，服务员上来查房，听到屋里低声抽泣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小小的身子侧在床上，听见有人来便动了动，她全身湿透，说刚从水里捞上来一点也不夸张。

    “怎么了？你没事吧。”服务员小心翼翼走近。若娢眉头紧蹙，阖上的眼睛缓缓睁开，睫毛上都挂着汗珠，“我送你上医院吧，要不，我帮你联系家人？”

    “不用。”若娢小手哆嗦，发现有道血迹不小心抹在床沿上，“对不起，等我好了一定想办法弄干净。”

    “你是生病了吗？”女服务员去扶她，可若娢一动不动，紧紧攥着身前凌碎的衣物。

    “你能不能帮我倒杯热水。”若娢勉强出个笑，说，“我只是，有点难受，可是这儿没热水。”

    第二天她还是找了家正经医院，医生看了眼片子，“还是手术没弄干净。”她开出个检查单，“交钱做清宫吧，得好几次。”